第120章

    “你說呢？”湛九江反問。

    湛九江見他們來這里, 明顯是很驚訝的, 幾個和湛九江相熟的大姐和湛九江交談了幾句, 姜釗來幾個也臭屁得很，驕傲地問湛九江：“江哥, 我們也是要來出大力氣的！”說著, 他還比劃了兩下他細細的胳膊。

    湛九江笑了一下，說：“那等一下你們幾個可要沖在最前面啊?！?/br>
    湛九江和梁季文是要打頭陣的, 自然不可能縮到后頭搞曖昧。

    垃圾焚燒廠的廠長姓譚, 六十三歲了, 當了十多年的廠長，性子是越來越溫吞謹慎，是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人。

    大伙不怕事情不成，主要還是因為譚廠長, 這人實在是太謹慎了, 難聽點就是膽小怕事，什么稍有過線的事情都不愿意做。

    “咋、咋了！”譚廠長從辦公室窗子往外望, 看見烏泱泱的一群從看樣子是要往他辦公室的方向來，心就懸起來了, 腿也有要軟的意思。

    他當了這么多年的廠長，但是現在身邊已經沒有幾個老朋友了，為啥呀？他不愿去多回憶那些鮮紅的記憶, 當了這么年的廠長，靠的就是他這份小心謹慎，才能一路走到現在。

    能當這么久的廠長還沒被人抓走, 他的小心，他的謹慎是他的保命大招，比如每半個小時就會往窗外看看，觀察一下周圍的動靜，這也是他能早早地發現湛九江一群人到這里的原因。

    湛九江上去敲門，一連好多下，都沒人應聲，眾人都有些奇怪，明明剛剛問了人的啊，都說廠長在辦公室里帶著啊，怎么這會兒卻沒人應門呢？

    “譚老哥，譚老哥，你在嗎？我是王大富她家屬，我們代表小洋樓找你有點事情，跟垃圾有關的，你在嗎？”大家在門口面面相覷一會了，才有人想起譚廠長的性子，都愣了一下，然后讓跟譚廠長比較相熟的人過去叫人。

    譚廠長的性子大家也不是這一兩天的才知道，一想就猜到他把她們過來的目的誤解了，大伙連忙過去連番解釋。

    湛九江和梁季文對譚廠長這行為挺無語的，但呆愣過后卻是止不住的心酸。這么大年紀的人了，每天擔心就是怕被人拉走。很多次譚廠長都有過想要辭職的念頭，但他家里的負擔重，又有許多給老朋友塞錢的灰色支出，沒了他這一分工資，日子卻是不好過。

    誤會解釋過后，譚廠長出來開門，但看樣子還是有些畏縮，不過他是個性子很好的，換做一般人的話，早就叫人把梁季文一行人趕出去了，但是他沒有，不但沒有，反而還笑呵呵地和他們打招呼，辦公室容不下他們這么多的人，他就跟著大家一起站在走廊里，迎著風一起討論。

    譚廠長性子雖然好，但是也特別的頑固，聽了他們的方案，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也是想過要解決工人居住問題的，但是廠子的地方真的不小，這里雖然說是有兩個垃圾焚燒廠，但是跟一個廠子沒區別，廠子都是譚廠長，兩邊的工人輪流著上班，說是兩間，就是因為兩個垃圾焚燒廠中間隔了一個輪胎廠。

    “譚爺爺，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大人們的勸說攻勢陷入了僵持階段，小孩們心里著急，也顧不得大人的訓斥，一溜煙地鉆過大人的包圍，跑到譚廠長面前，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譚廠長性子特別好，看著就特別和藹，他家里也就兩個小孫子，又大多數不在身邊，所以對小孩就特別稀罕，平時對孩子們也很好。

    “你們乖乖去玩?！弊T廠長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反而叫他們出去玩，很顯然，他是打定主意不想做這種事情的。目前他還沒有辦法解決問題，但是沒關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問題，那就一直放著唄，等什么時候有穩妥又有效率的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們再開始實施。對垃圾過多這個問題，譚廠長還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雙方僵持了半個多小時，饒是湛九江和梁季文配合著從各方面給譚廠長分析了一番，譚廠長也不為所動，他年齡也大了，本來就沒什么雄心壯志，只求安穩的他，還是害怕的。萬一這件事情被人拿來做文章了呢？萬一有人看他不順眼想惡意中傷呢？萬一有人對這個方案不滿而故意搗亂呢？萬一…….

    譚廠長考慮的事情很多，不過說到底，他就是害怕，他一點也不避諱，膽小怕事的性子，是整個工業區都知道的。

    “今天先到這里吧，也快到下班時間了，別再耽誤譚廠長的事情了?！闭烤沤戳艘幌绿焐?，雖然難掩失落，但還是為沒有強求。

    “那譚老哥，我們就先走了啊?！甭犝烤沤@么多，大家雖然失望難過，但還是紛紛跟譚廠長道別，事情也不是還沒到絕境，明天再來吧。這是大伙最普遍的想法了。

    大人為了不給譚廠長太大的壓力，面上都會掩蓋一下，但是小孩就掩蓋不了了，他們也沒想著明天再來，單純的以為這件事情就這么黃了，頓時就有好些個年齡比較小的孩子哭出聲音來。

    笑容是會傳染的，哭當然也不例外，有了幾個小小孩起頭，剩下的孩子們大多也都哭出聲音來。

    “嗚嗚嗚——哇哇哇——啊啊啊——”五到十歲的小孩們哭成了一片，要知道，他們這一群人雖然是大人做主，但小孩的人數可是占了三分之二啊，甭管有事沒事，看到這么多孩子過來，許多小孩也在半路上跟過來湊熱鬧，這么放聲一哭，耳朵頓時就有種快耳鳴的感覺，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房子也在顫抖。

    一層的樓梯自然站不了四百多號小孩，大多孩子都是站在樓梯上還有下一層的樓道里。一開始是上面的小孩開始哭，然后哭聲就開始往外蔓延開去，跟骨諾米牌效應似的。

    不管大人還是大孩子，腦子在這一刻是漿糊狀的，大家捂著耳朵，但是這哭聲跟什么強力音效似的，死命往大家腦子里鉆，直接作用在腦神經上。

    以姜平安為首的大孩子們，雖然沒哭，但心里也不好受，姜平安看著譚廠長又是無奈又是難耐的樣子，心上一計，給還在懵比狀態的小伙伴們一個眼神，也開始扯了嗓子開始哭嚎。

    大人們頭更痛了，姜平安這群大孩子哭，那就是裝模作樣的干嚎，那是要多大聲能多大聲，聲音也是五花八門的，有一個大男孩，全程都在“得得得”的喊，不知道他是在模仿放.屁的聲音還是在模仿機關槍的聲音。

    “別哭了，別哭了，沒事的，啥事兒都沒有，哭啥呢？”大家都連忙安慰，但是開啟哭聲模式的孩子們不是那么容易把眼淚關上的。

    大家都盡量忙活開來，家長們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說也說過了，罵也罵過了，打也打過，但她們越是努力，小孩們哭得越是起勁。湛九江已經快瘋了，他一看周圍的大人，也是一副快要崩潰的模樣。

    “好了好了，都停下來，不就是把垃圾倒到你們說的那地方嗎？明天！明天我就把大家叫過來開會怎么樣？都別哭了啊，算是爺爺求求你們了！”譚廠長沒辦法了，在這群小孩的哭聲下，他還能怎么辦？妥協，看起來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你要給我們保證！”姜平安哭不出眼淚，就捂著臉，一邊喊一邊假裝哭。

    “成成成，我保證！以廠長的名義保證！”譚廠長無奈地說，他話說完，姜平安和其他的小伙伴們都停下來了，就剩下幾個玩上癮的男孩們還在模擬各種怪模怪樣的叫聲。

    “成了成了，都別哭了！”姜平安目的達到，立馬就把哭得臉紅脖子粗快喘不過氣的姜釗來給來了一下，“停！”

    不過姜釗來哭得有些用力過猛，打著嗝，摸著眼睛，臉上一道道黑印，但是眼淚還在不停地往下流。

    “我、我停嗚……下不來，嗚嗚嗚……”姜釗來哭著說。

    姜平安無語死，但是還過去輕輕地拍著姜釗來的背，讓他慢慢緩下來。

    大部分小孩的模樣跟姜釗來都差不多，姜釗來聽了哭聲平靜下來覺得有些丟臉，但看到滿地都是哭得打嗝的小孩，他也就好受多了。反正不是他一個人丟臉！

    “不過我先說好，我只是主持個工人大會，這個方案只是在會上提出，但是會不會通過，能不能實現，那我可就不管了啊?！弊T廠長雖然答應下來了，但他還是沒把事情說死，盡量不給別人落下話柄。

    “譚老哥放心好了，這個事情跟你沒關系，是我們工業區工人家屬集體提出來的，要是出了事情的話，那也是我們所有過去撿垃圾的同志的責任?！蓖跷难┧?媽站出來說道，不過她也不是傻的，也是有所顧慮，把所有人都扯上了，這樣的話，大伙的風險都小了很多。

    取得勝利后，小孩們雖然剛大哭過一場，但是一個個都興奮得不行，在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是連跳帶蹦的，腳底生風地往回走。

    雖然大致的經過大家不是特別清楚，但是有一點，小孩們都特別清楚，今天這件事情，他們可是大功臣??！

    “媽，晚上我想吃炒菜！”

    “媽，我想吃rou！”

    “我想要吃雞腿！”

    越來越得寸進尺后，小孩們果斷被揍了。孩子不聽話，多半是欠的，打一頓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