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紅樓之環三爺_分節閱讀_64
平兒重重點頭,想起那地獄一般的場景,抖的跟篩糠一樣。 王熙鳳拼命叫自己冷靜下來,但幾欲爆裂的心臟和痛不可遏的十指卻令她無法思考。就在這檔口,鴛鴦過來傳話,說老太太有請。 王熙鳳勉強定了定神,迅速打理好著裝,又叫平兒擦干眼淚,裝作無事人一般往正院去。 “來啦,快坐?!辟Z母歪在炕上,額頭綁著一塊方巾,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四面窗戶都關得嚴嚴實實,更顯得屋內藥味濃重。 “老祖宗,您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王熙鳳擠了老半天才擠出一抹笑,藏在袖子里的手痛得直發抖,卻不敢叫旁人看見。 “老咯,身子不頂用了。昨晚貪涼開著窗睡,今早起來頭疼的厲害?!辟Z母拿起鼻煙壺嗅了嗅,繼續道,“下午設宴慶祝老爺高升,也慶祝環哥兒中小三元,諸般事宜還需你多多cao勞。府中唯有你辦事最爽利,我最放心?!?/br> 王熙鳳自顧尚且不暇,哪還有閑心管旁的事,連忙搖頭拒絕,“老祖宗,不瞞你說,我最近身子也不舒服……” “哦?哪里不舒服?正好我遣人請了大夫,片刻就到,讓他幫你看看?!辟Z母語氣十分關切。王夫人倒了,邢夫人上不得臺面,李紈性子軟,自己身子又不頂用,數來數去,管理中饋的人選只有王熙鳳最合適。這個時候她若撂了挑子,賈府必亂。 平兒嚇得臉都青了,忙把潰爛的雙手往袖管深處藏。 王熙鳳勉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啞著嗓子道,“謝老祖宗關心,只是我這病有專門的大夫看,不好叫旁人知道的?!闭f著便用胳膊擋了擋下腹。 賈母這才想起她素來患有月經不調濕熱帶下等婦科頑癥,確實不好叫旁的大夫診治,便了然的點頭。 王熙鳳怕她追問,且雙手痛得鉆心一般,為了早點離開,只得硬著頭皮接下籌辦家宴的事,然后帶著平兒匆匆回轉。因事情雜亂,沒有時間耽擱,她立即招來各位管事商議,不知不覺就耗了一天。 臨到快開宴的時候,賈環、賈寶玉等人才陸陸續續回來,換了衣裳前往正廳。 攙扶趙姨娘在廳中坐定,見賈母遲遲未來,賈環折了一根柳枝,站在廊下逗弄鸚哥。 為遮掩蒼白憔悴的面容,王熙鳳上了濃妝,又換了正紅百蝶穿花的襦裙,伴著賈璉款款而來,看見夕陽映照下僅一個側臉亦俊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她猝然停步,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怎么了?”賈璉見她不動,轉頭詢問。 “沒,沒怎么?!蓖跷貘P搖頭,繼續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賈璉此人腦子活泛,直覺敏銳,對于賈環,他打心底里感到害怕,且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敢往前湊,只遠遠打了個招呼便要進屋。 擦肩而過的瞬間,賈環低頭朝王熙鳳的袖管看去。袖子不夠長,露出半截纏滿布條的指尖,一股nongnong的藥味撲面而來,很是刺鼻。他當即便笑開了,用柳枝點了點她胳膊,輕聲道,“忘了告訴你,上藥只會爛的更快?!?/br> 王熙鳳猛然回頭,尖聲喝問,“什么?你說什么?!”到了這個時候,她才徹底拋掉最后一絲僥幸,真正感到何謂‘侵入骨髓的寒意’。 平兒走在最后,自然聽得清楚,心里絕望到哭泣,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踉蹌著倒退,背抵門柱,不讓自己當場癱軟。為什么,當初奶奶為什么要答應幫太太的忙,不是早就向璉二爺保證再不管太太的事了嗎?但凡奶奶對璉二爺的話稍微上點心,也不會落到今日這個下場。 莫名的,她對王熙鳳產生了一絲怨恨。 賈環不答,扔掉柳枝輕輕一笑,負手進去了。 王熙鳳緊追兩步,卻被賈璉拽住胳膊,厲聲問道,“究竟怎么回事兒?不是告訴過你不要招惹環哥兒嗎?我一個大老爺們見了他都得繞道走,你還湊上前去干嘛?送死么?” 平兒低頭慘笑,心道可不就是送死么!而且死相會特別難看! 王熙鳳想宣泄,想訴苦,卻也清楚這事萬不能讓賈璉知道,否則日后再不會信自己,故而強笑道,“你也曉得,我早年得罪了環哥兒母子,他逮著機會便要刺我兩句。我脾氣暴,總是忍不住?!?/br> “忍不住也得忍,你當環哥兒還是早年那個任你磋磨的庶子?能整死賴大和太太,氣得二叔跟老太太幾欲吐血卻毫無辦法,他手段之陰毒狠辣遠超你的想象。你再橫,到了他跟前也得給我裝孫子,憑他的本事,弄死你一個內宅婦人簡直跟玩似得!”賈璉一字一句告誡,末了深深看她一眼,甩袖子進屋。 王熙鳳愣了老半天才心神恍惚的跨進門檻,因腿腳虛軟無力,差點摔倒。好在鴛鴦眼尖,迅速扶了一把。 人都到齊了,賈母略說了幾句吉祥話便讓開宴。 賈環先給趙姨娘夾了滿滿一大碗菜,這才顧著自己吃。王熙鳳手上纏著布條,十指越發痛得鉆心,不敢稍動,只能干坐著。 賈母親自端起酒杯敬她今日勞苦功高,王熙鳳不敢推辭,仰頭喝了,纏滿布條的手理所當然引來眾人注目。 “手怎么了?”賈母皺眉。 “打翻茶杯燙傷了?!辟Z璉無奈搖頭。 眾人紛紛責備她粗心大意,又適當的表達了關切之情,唯獨賈環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輕笑道,“我看不是燙傷了,是偷了別人東西爛了手?!?/br> “你胡說些什么!我何曾偷你的東西!架詞污控,昭冤中枉,血口噴人,你當心爛了舌頭!”要害被戳的生疼,且還面臨將死之局,王熙鳳拼命壓在心底的恐懼轉瞬化為暴怒,胳膊一抬便掀了跟前的碗碟,又因碰著手指,痛得面容扭曲。 菜葉酒水撒了一桌,眾人錯愕萬分的看向她。 賈環扔掉筷子,冷笑道,“你現在說話倒是挺順溜。且等著,不出三日,看誰先爛了舌頭?!痹捖渥疒w姨娘便走。 王熙鳳自知壞事了,連忙推說頭疼,在平兒的攙扶下踉踉蹌蹌離開。賈赦本就不忿賈政高升,見狀呵呵一笑,搖著扇子走了,邢夫人夫唱婦隨,沖賈母略一躬身,緊追出去。 賈璉禮數倒是周全,又是罰酒又是賠罪的,喝了兩輪走得也很干脆。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好不尷尬。賈母心里怒火狂熾,身子越發覺得不爽,卻不能叫賈政面子里子都掉光,只得強撐下去。 王熙鳳一進屋便迫不及待的去拆布條,卻苦于十指劇痛,行動不便,呻吟道,“痛死我了!平兒,快些幫我把布條拆開,我得再抹些藥?!?/br> 平兒連忙阻止,“可是奶奶,環三爺說了,抹了藥只會爛的更快!” “他胡說八道你也信?他是誑我們呢,好叫我們不敢醫治白白耽誤了病情!快,快拿藥來,我痛得受不了了!”王熙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額頭布滿大滴大滴的冷汗。 平兒手也傷著,實在拆不開布條擰不開瓶塞,只得出門去喚彩明。 彩明只知兩人都病了,卻不知得了什么病,幫璉二奶奶拆開布條,一塊連著指甲的腐rou忽然落入掌心,駭得她猛然倒退,跌了個大跟頭。 王熙鳳受得驚嚇半點不比她少,張大嘴想尖叫,干澀的喉頭卻發不出一絲兒聲響。接連又掉了兩塊指甲,從黑紅的腐rou中戳出一截白森森的指骨,隨著她肌rou的抽動而震顫,看上去似挖開墳墓掙扎而出的陰尸一般恐怖。 彩明跌坐在地上連連后退,眼淚鼻涕雙管齊下,驚恐的大叫道,“璉,璉二奶奶,你,你這是怎么了?究竟得的什么病???” 王熙鳳嚇得幾欲昏厥,偏偏指尖的劇痛一再刺激她敏感的神經,叫她越發清醒,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被涕淚和冷汗打濕,糊成一團,看上去更像具腐尸。 “我也很想知道你究竟得了什么???”賈璉站在門口,語氣冰冷,“若是病了倒好,我立馬給你找大夫,無論多罕見的疑難雜癥都幫你治好咯。若是惹了環哥兒招來的災,你且自求多福吧!” “夫君,你幫幫我吧夫君!我也不想的,都是姑媽叫我去環哥兒那兒偷狀子,說是看在血親的份上幫她最后一次,我鬼迷了心竅就去了……我怎知道他會那般陰毒,竟在狀子上下藥,嗚嗚嗚……”王熙鳳撲到賈璉腳邊哭求,手一動彈又掉下幾塊腐rou,沒了布條上濃烈的藥味遮掩,一股令人作嘔的尸臭在屋內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