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珠玉_分節閱讀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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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珠聞言方才定下心神,遂對曰:“原是先生救了我嗎?先生大恩無以為報……” 然應麟卻是止住賈珠之言道句:“此番為師不過略盡綿力而已,談不上大恩……謹兒尚在林府,他不便前來,然聞罷你之事亦是憂心非常?!彪S后應麟將銀針從賈珠臂上取下,又為他把了一陣子的脈,確定此番賈珠已無恙之后便又對屏風后躲著的眾女眷交待一聲。眾人見狀頓時紛紛放下心來,莫不一副謝天謝地的歡欣模樣。而賈珠不經意地于榻上轉頭環顧一番四周,只見與屏風后眾人隔著一段距離的李夫人此番正倚在屏風邊,拿手絹揩著眼淚。眼中不見多少欣喜,反倒是多了些感傷的神色,賈珠見狀心下了然,怕是李夫人見此番賈珠落水尚且能化險為夷,奈何多年前賈玫落水卻因此一病不起,多番療治無效,也未嘗得一如應麟這般的大夫妙手回天,如此想著心中自是又添了許多傷慟。 打量了一番眾人,見此番連林海賈敏夫婦亦在,只不見煦玉,賈珠遂忙問此番煦玉去了何處。 一旁應麟一面收拾一面答曰:“玉兒正于書房中思過,此番你既已醒來,便可派人前去告知他,喚他出來了?!毖援厬氡阆刃斜荛_了,隨賈政一道前往書房,將空間留給女眷們。 原來賈珠因了小腿痙攣而沉入水中之時,賈珠的丫鬟迎荷正經過珠玉二人附近,見煦玉伏在岸邊,忙忙地趕來詢問此番是出了何事,煦玉便將賈珠沉水之事告知與迎荷,令迎荷趕忙前去叫人。迎荷遂亟亟地前往二門處喚來了幾個小廝家人,其中識水性的兩人便立即下水將賈珠撈了上來。 賈珠雖被救起,卻始終不見蘇醒,請來的太醫大夫俱是束手無策,賈母王夫人便成日里守著賈珠哭得死去活來,連賈政亦是淌眼抹淚的。煦玉更是因此事乃是因了賈珠為替他折梅而起,遂自責悔恨萬分,自謂此事皆乃他之過,便自罰去了書房中跪著思過,將《四書》中有關孝悌之道的原文默了萬遍,口中只道是此番是自己之過,為兄者累及兄弟落水卻未能施手救助,乃不悌不義之人。而出了這事賈府之人亦不好責怪他,只勸說他莫要如此,奈何他只不聽,眾人亦只得隨他去。而待此事傳入了林府,林海夫婦自是忙不迭地趕來賈府。 卻說應麟本一足不出戶之人,最是不耐與貴胄世家有所往來應酬,此番聞說自己小弟子落水性命垂危,便也隨之趕來探視。待趕至此處,探查診視了一番賈珠狀況,見賈珠雖昏迷不醒,然到底還留著一絲脈息,遂也放下心來。將此情形告知與眾人,道是此番待他為賈珠以金針刺xue,如無意外,過不了多久賈珠便會轉醒。之后果如其言。 賈珠聞罷他人簡述事情經過,心下長嘆一聲,心里念叨一句“這傻小子”,面上不禁微露笑意,遂開口道句:“可否令玉哥來此,珠兒有話欲對他說?!?/br> ? ☆、第十一回 師徒合計扶乩占命 ? 此番坐于榻旁的賈母忙喚了自己的丫鬟前去書房將煦玉喚來,一面對身后侍立的林氏夫婦說道:“這事兒怎么能責怪玉哥兒呢?你們夫婦倆合該勸勸玉哥兒,令他不要自責??倸w是他們兄弟倆感情好,一個便見不得另一個受罪!依我說這事他們兄弟倆都沒錯兒!小孩子家的難免貪玩了一些,好在這會兒都救起了,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啊這兩孩子今后定是能大富大貴的。趕明兒我叫人把園子里的池水都填了去,今后兩孩子要去園里玩兒都令丫頭陪著,便斷然不會再有事兒!……” 正說著只見丫鬟領著煦玉到來,只見此番煦玉連走路都有些不穩,一路踉踉蹌蹌而來,怕是因跪得太久腿腳都有些不靈便了。至榻邊先向眾長輩行了禮,隨后便忙來到賈珠跟前抓住他雙手問道:“珠兒你沒事了嗎?”嗓音喑啞,帶著哭腔。 此番賈珠細細打量煦玉,只見其哭得是面色蒼白、雙目紅腫若桃,人都似瘦了一圈,憔悴不堪。賈珠見狀心下難受,遂開口勸道:“玉哥你做甚這般折磨自己?!珠兒這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沒有嗎?” 煦玉垂首不言,眼神透著愧赧自責。 賈珠遂反手握住煦玉的雙手安慰道:“你莫要如此,這事真不怪你,珠兒是心甘情愿為你折那梅花的。你再這般下去,不是累及老祖宗姑姑姑父為你擔心難受嗎?若是如此你便真乃一不孝不悌之人了……你放心,你珠兒我福大命大,輕易死不掉的……” “珠兒……” 賈珠又道:“玉哥你記住,珠兒我識水性,若下回珠兒再不幸落了水……” 一聽賈珠提落水之事,煦玉忙伸手捂住賈珠的嘴阻止他說下去:“珠兒莫要道此不吉利之言,怎會又落水?!” 賈珠將捂住的那手拿開,笑著道:“我若是再落了水,玉哥切莫再下水來救我,我自可于水中浮而不沉,而你當去尋人求救,知否?” 煦玉聞言鄭重點頭以示知曉。 隨后賈珠暗松一口氣,道句:“好了,我要說之話便是如此。你亦是許久未曾休息,看這黑眼圈都生出來了。此番你先去休息吧?!?/br> 煦玉踟躕片晌,遂點頭,二人又說了幾句,之后煦玉便隨林海夫婦一道先行回了林府。此番見賈珠無事,煦玉方才將這幾日懸著的心放下,意識一松懈,加之連日里累得夠嗆,此番尚在馬車上便蜷進賈敏懷里睡了過去。而林氏夫婦因此事本是因煦玉而起,且賈珠是拼命將煦玉從水中救起致使自己最終無力自救,心下對賈珠更是刮目相看、著實感激,待賈珠更是與別人不同。煦玉則因了這折梅之事引出的這起風波,今后對于梅花這物便生出許多不喜,著實令人哭笑不得。而此番賈珠與煦玉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感情在不知不覺間淺滋暗長,對方在彼此心中俱成了與眾不同的存在。此乃后話,此番按下不表。 卻說榮府這邊,送走林氏一家之后,大部分也陸續散去。而賈母此番卻是心有戚戚,方才林海夫婦在此,她當是不便提起,細想一番,落水事件在榮府已不是僅此一例了。多年以前大房長子賈玫亦是因了落水方才英年早逝,而此番落水更是險些就此吞噬她兩個孫子的性命。念及于此,她面色鐵青,身形微微發顫,只道是這府中池水真邪了門兒了,非要害得她絕了孫子不可?!是否是風水出了甚問題,恨不得當即便命人前來當真將府中池水紛紛填平了去。隨后賈母便憶起了尚留在府中的應麟,念及此番正是應麟救醒了賈珠,何況其又是見多識廣之輩,賈母遂轉向王夫人說道:“此番正是邵先生救了珠兒,又是珠兒業師,據聞先生見多識廣,你派人去書房告訴老二,請先生到我那屋里來,我有事請教他?!?/br> 榻上賈珠聞見一旁賈母這話,心中靈光一閃,頓生一計,心道真乃因禍得福、天助我也,遂忙開口對賈母道:“老祖宗,珠兒有話想對先生說,可否先請先生過來?” 賈母聞言首肯,遣了丫鬟去書房請應麟先行前來此處。屋內眾人便也避了出去,只道待應麟來過后再請他前往賈母屋中。 此番應麟前來,在賈珠榻邊坐了,心下亦是琢磨不透此番賈珠請他前來是為商議何事。只聽賈珠開口說道:“珠兒此番請先生前來,是為請先生幫珠兒一個大忙,若事成則萬死不足以回報一分;若此事不成,則珠兒之后的人生怕是永無寧日了……” 應麟聽這話說得鄭重,遂斂下面上神色肅然問道:“何事需得如此鄭重?” 賈珠遂將趕在應麟到來之前匆匆寫好的一張素箋遞與應麟,應麟疑惑地接過飛快覽畢,不禁眉頭微蹙,問道:“怎生出如此想法?此事非同兒戲,斷非輕易可行的?!?/br> 賈珠則道:“珠兒自是知曉,然此番吾意已決,此事惟先生可助珠兒一臂之力。先生素來最疼珠兒,斷不會見珠兒走投無路的……” “到底因了何故令你此番生出這等念頭?你便不畏世人責你不孝?” 賈珠聞言亦知若非沒有切實的理由,應麟亦不會出手相助,遂只得耐心解釋一番:“先生亦知自古兒女婚姻,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無兒女自行抉擇之理。然而我卻知先生與眾不同、見識過人,并非囿于此俗禮之人。先生秉承‘至情’之論,篤信萬事從心而出,順應心中至情即可。否則先生斷不會如今日這般特立獨行,選擇與蘇公子攜手共度一生。而如今,老爺太太出于個中考量,怕是便欲與國子監祭酒李大人家聯姻,據聞李大人家亦有適齡之女待字閨中,奈何珠兒此番已心有所屬……若是草率地便接受這起婚姻,屆時雙方皆非本愿,不過害人害己。我想此言先生一定能夠體諒。何況我這一方亦非單傳,絕非惟我一子,屆時他們代我傳宗接代是無有不可的了……” 應麟聞言笑了,對曰:“為師向來便覺珠兒胸有奇氣、志向不凡,此番又是哪位佳人令珠兒暗自傾心,竟愿為其行此逆天之事?” 賈珠聽罷面上浮起一絲羞赧窘迫,躊躇片晌方豁出去了一般答道:“是、是玉哥。惟、惟希望先生念在珠兒與玉哥同為先生弟子的份上協助珠兒一番,想來先生亦不欲見我二人為難……”話說賈珠在說這話之時對煦玉之情倒也尚未到非攜手一生的地步,遂心下只暗暗念叨:煦玉你若知曉了這事可千萬不要怪我拉你下水,我亦是情非得已,若不將你也抬出來,又如何能促使先生下定決心幫我呢? 應麟聞罷這話作出一副煥然大悟之狀說道:“原來如此,未想其中尚有這等原委。如此也無怪乎你二人此番竟為彼此而雙雙落水,險些命喪,真乃情深意篤~” “呵呵,先生莫要打趣我……”賈珠聞言只得陪笑兩聲,心下自語曰“誰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啊”。 然此番總算是令應麟首肯,愿意相助:“如此你欲令我如何助你?” 賈珠忙道:“此番我欲借助扶乩之事將此卜辭告知與榮府眾人,借此令他們再不迫我娶親。此番老祖宗欲請先生前往商議我之事,先生可借此提出可以扶乩占我命途,他們定會依許?,F下忘嗔道長尚且居于林府,且請先生此番回林府之后說服忘嗔道長配合此計劃來賈府為珠兒扶乩,道長道行高深,修為自是尋常道人無法相較的,有他扶乩相助,我府一干人等又如何不信呢?只不知忘嗔道長是否愿幫此大忙……不過珠兒以為珠兒與蘇公子雖相識不久,然公子對珠兒亦非漠然以待,若是蘇公子為珠兒請求忘嗔道長相助,道長看在自家師弟的分上興許會幫上一幫?!?/br> 應麟聞言,思量一番之后亦是認同,隨后又吩咐幾句便起身前往賈母處。賈珠將此事議定,心下亦是松了一口氣,遂重新躺下閉目睡了,只道是此番惟靜待結果便是。 隨后應麟便前往賈母院中,被請入賈母正屋,賈政亦侍立在此。此番賈母炕前垂下簾子,令應麟在簾外坐了。彼此先客氣寒暄一番,賈母對應麟道些感謝的話,之后方才轉至此次談話的重點。賈母果然向應麟提起榮府的兩次落水之事,先自顧自嘆息一番自家孫子多災多難,做祖母的有心為兒孫祈福,奈何卻不見成效。隨后便求教應麟曰:“依邵先生看來,我府多次出了這等事,可是和宅中風水有關?” 應麟沉吟道曰:“是否關乎宅中風水在下亦無法下此斷言,想來榮公百年大家,彼時選擇修造府邸之時定也是思慮萬全,此非尋常小戶家宅,隨遷隨走,若說府中風水之事,在下以為定是好過尋常人家?!?/br> “那以先生之見我們當如何是好?可知玫兒去了后珠兒如今便是老身唯一的嫡親長孫,他若有個三長兩短的我榮府當如何是好?”聞罷這話便是一旁的賈政亦是搖首長嘆。 應麟聽了這話是正中下懷,遂佯裝尋思片刻方才答道:“在下實非貴府之人,于貴府之事亦不好多言干涉。奈何此番老太君與在下誠摯相商,更兼珠哥兒乃在下學生,在下雖無甚見解,此番亦是不得不拙言相告了。依在下之見,可請人為哥兒扶乩占命一番,方知哥兒命中劫數?!?/br> 賈母聞言亦是首肯:“扶乩一事大多時候還是精準的,然關鍵在于能否請到道行高深之人行此儀式?!?/br> 應麟遂道:“事有湊巧,在下識得一高人,乃現任羅浮山沖虛觀觀主,本事過人,扶乩是靈驗得很,彼時正居于林府……哦此事連貴府隔壁敬老爺亦是知曉的,若是請了他來扶乩,便也萬事妥帖了?!?/br> 賈母與賈政聞言俱是深感此言在理,亦是深信不疑。遂三人議定擇一吉日,令賈政拿了府上名帖寫了帖子前往林府請忘嗔前來扶乩。議定之后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扶乩具體事項,再談了幾句之后應麟便也告辭而去,此番按下不表。 而當日晚飯之后賈珠收到應麟派人送來的信,曰忘嗔已首肯此事,只待擇定時日。此外又告知賈珠曰忘嗔在許可此事之后亦自行為賈珠占了一卦,卦辭顯示之意與賈珠當初在紙上寫下的卜辭相差無多,忘嗔便道此事實乃天意。 ? ☆、第十二回 賈公子扶乩拜干爹 ? 卻說次日賈政便持了名帖前往林府請忘嗔為賈珠扶乩占命,雙方議定三日后舉行請仙儀式。到了那一日,慕名前來觀看者甚多,其中欲看扶乩請仙是否靈驗者是絕大多數。此番前來之人包括林府一家,邵應麟并蘇則謹攜了邵筠一道,族長賈敬領著榮寧兩府的眾爺們并賈母率領兩府眾女眷。 除卻兩府親戚,還有與兩府相交甚密的世家亦派人前來觀禮,其中自有與賈府來往從密的李守中家人,李家自是知曉這與自家之女年齡合適之人正是賈珠,遂對于賈珠命數一事自是關切非常,由此此番亦是派了人前來觀禮。賈珠見罷此景,心下很是歡喜了一番。來人愈多,此事之影響力便愈大,屆時他不可娶親一事便將在整個神京傳遍。如此便不會再有人家敢與他結親。 而亦因了是仙壇,眾人皆是正裝出席。此番因了人多,眾人議定需選一寬綽之地為好。而兩府之中便屬寧府中的登仙閣地勢較高且空間亦是寬闊,可容下眾人。于是賈敬便命人在登仙閣上鋪設了。眾人之中除卻負責扶乩的忘嗔與求問的賈珠,其余人等分為兩撥,眾爺們聚在用于扶乩的中堂,眾女眷則聚于隔壁側廳,其間用屏風隔了,然亦能聞見中堂的動靜。而兩撥人則分了東西樓廂上至登仙閣頂層。 因了此番眾人來此甚早,遂便一道在此用了早膳。由于是法事,不可近葷腥,遂眾人便一道食了素齋。待吃畢,賈敬先行上樓查看,待樓上鋪設好了,便請眾人上樓安坐。只見中堂最中央設了用于扶乩的仙壇,兩面開窗。壇上斟上百花釀,焚了聚仙香。中央鋪了一盤凈沙,擺上一個仙乩。 之后儀式開始,只見兩廳中的男女眷俱是正襟危坐。此番忘嗔是請仙人,道袍玉冠俱是依了最高典制。此外忘嗔還專程前往圓通觀,從中則了兩名小童作為此次扶乩的仙童。此番只見忘嗔于壇前虔誠默禱,依次焚了九星神符,次焚玄靈符,又焚祝香符,隨后一連叩了九個頭,再令二仙童扶上。過了半晌,不見動靜,忘嗔遂又叩了一首,再焚了一張落幡符。隨后只見那乩像有了反應,一童將手一撥,乩像便旋轉起來,滿盤動了一回,畫下許多圓圈。在此之后又見那乩動了一回,略停了停,忽而又動,上下移走,便成了四個字。忘嗔執筆記了,此番賈政等就在一旁看了,只見分明寫的是篆文“太上玉晨”四字。眾人見狀便紛紛點頭稱贊,嘖嘖稱奇。又見乩盤上又寫了許多字,竟寫了三行,寫的卻是蝌斗篆文,寫得十分潦草,然忘嗔卻認得,便認了記下來: “吾乃太上玉晨大道君,路經此處前往西宮狼比地尋南極仙翁一道品茗對弈,忘嗔有何疑問?” 忘嗔見了忙下拜,開口說道:|“哥兒,就請上前禱告,待上仙判斷?!?/br> 賈珠聞見忙上前跪下,心下只奇道:“這可是真的請上仙了?虧他從前還不信,此番算是大開眼界了?!比绱艘幻婀蛟谙蓧耙幻嬗谛闹心\,請上仙宣判自己的姻緣前程。 隨后只見乩上運動,逐漸地便已形成了一行文字,是一聯七言詩,一旁忘嗔便隨之記下并當場念出來: “賈府有珠攜玉出,珠聯玉合兩情濃?!?/br> 賈珠一聽這話心下大感意外,這和他當初自己寫的卜辭卻是不盡相同,這事可還在自己的計劃之內嗎?而周遭一眾賈府中人聞罷這一聯詩自是人人歡欣鼓舞,只道是這是對賈珠出生的溢美之辭。乩像繼續移動,只見隨后的一聯是: “早隨風月懷綺麗,何識情海波濤涌?!?/br> 賈珠見這卜辭愈加與自己所寫的不同,似是寫情途之事,心中更是不安,默默念道:“喂喂不是吧!”心中忙又禱告了一番,只道是判他命中孤煞都無妨,只莫要說些有的沒的。 待賈珠尚在思量之時,乩像已轉寫第三行: “春去秋來輪回轉,世事變幻太匆匆?!?/br> 賈珠見這一聯似是筆鋒一轉,開始轉寫命途遭際之事,而看這一聯的意思,亦是暗示了賈府將由盛轉衰的命運,看來命途中的遭際很大程度上總充滿了變數,即便賈珠拼盡全力,亦無法完全掌控自己命中之劫,此番亦惟有盡人事而聽天命矣。如此念著乩像亦運動到最后一行,亦是卜辭最為關鍵之處,賈珠遂斂下心神來看: “若為籌得平生志,莫舉親事且獨行?!?/br> 賈珠見這句倒是和自己當初所寫相差無幾,遂總算定下心來,如此方才算達到了自己既定的目的。卜辭畢,賈珠叩首拜謝,心下暗喜。而忘嗔將這四聯八句詩謄了便傳于中堂中的眾人觀看,亦命人拿了一份遞與側廳中的眾女眷看了。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驚疑之聲頓出。眾人此番俱是將目光聚集在此詩最后一聯,只見這分明便是令賈珠不可娶親之意,賈珠作為榮府二房長子,他若不娶親,這不是存心絕了二房后代嗎?遂賈母賈政王夫人一時之間俱是無法接受,賈政忙步至壇前叩頭,只見乩盤又動,此番似是一個解釋: “賈郎出生之時正值劫煞加孤辰寡宿隔角星疊加,雖不至于刑克六親,然到底是孤鸞單鳳之命,若強行娶親,近日落水之劫便是逆天之果。另有詩云: 劫孤帶貴長生兼, 便主威權福壽全, 若不長生逢貴氣, 也應白手置莊田。① 切記,切記!” 忘嗔將解釋并卜詩謄了交與賈政,賈政接過看了也一時無話。眾人見乩仙如此靈驗,便紛紛交口稱贊,心下只道是這榮府大公子的親事連神仙亦不許,今生怕是無甚指望了。況又是天煞孤星之命,京中怕是沒有哪家小姐敢接受這珠大爺的聘禮了吧。賈母王夫人見狀心下亦是恓惶怨恚非常,然當著眾人之面亦不好發作,惟有不動聲色。賈珠見此詩與他心中對于人生的謀劃倒是不謀而合,便更肅然起敬了幾分,此事出現如此結果,已斷非當日他與應麟等合謀之局。然既然神仙亦允他不娶,他便更是樂得遵從,哪管他人如何看待。若連這般覺悟都無,那前世他也不會走上Gay這條道路了。 而林海見扶乩靈驗,本亦欲為煦玉問上一卦,然后又見賈珠的卜辭不甚理想,便又踟躕了,怕亦是求得一不好的結果。此番眾人尚在議論賈珠之事,便忽見賈敬從座上立起身向仙壇行來,正對著仙乩叩了兩個頭,欲求教自己的仙緣之事,卻見乩像忽然又運動起來,此番寫的是: “未想半路邂逅南極仙翁,遂不作停留,此番先行去矣!” 書完只見乩像便默然不動了。忘嗔將此話告知與眾人,這邊賈敬尚在念叨:“上仙留步!”那邊眾人已起身一齊拜送,焚符舉酒。無關之人自是看得心滿意足,關切之人則是各懷心思。 隨后賈敬在園中置了酒席招待眾爺們,而彼時賈敬之妻鄒氏尚在,便于內院置席招待眾女眷。而這邊賈敬本欲單獨在會芳園中置一席素齋招待扶乩的賈珠、忘嗔以及應麟、則謹、林海與煦玉幾人,然念及則謹不可待于日光之下,便將此席改置于天香樓中,令賈政招待,將房中窗戶的湘簾放下避了光,房中點燈,如此則謹方可摘下掩面斗笠。 入席后,賈政先行對忘嗔的修為道行贊美一番:“請道長原諒我等過去管窺蠡測、坐井觀天,在這之前總以為這請仙之事乃是賺人的?!?/br> 林海亦附和:“內兄所言甚是,在下從前亦是不信的,若非今日親見了乩像運動,乩上寫字,否則憑誰說亦是不信的?!?/br> 應麟則不無遺憾地對賈珠說道:“未想此番竟是命中注定之事,若早知會判此結果,莫若不扶這乩的好……” 賈珠則答:“先生請莫要為珠兒擔心,珠兒并不后悔此番扶乩占命,既是命中在劫難逃,早些知曉亦能有所準備,以免無知者逆天而為?!?/br> 隨后應麟又向忘嗔問道:“道長從前扶乩亦是這般靈驗嗎?” 忘嗔答道:“貧道不常為人扶乩占命,然但凡為人占命卻是無不靈驗的。幾年以前為一個二品大員扶乩占命,是請仙求教官運之事,結果寫了滿滿一大篇,將他從前在官場之中所行的那些個腌臜勾當俱寫了出來。駭得那人是跪地磕頭地求饒,方才不再寫了?!?/br> 一旁眾人聞罷這話則皆是唏噓感嘆,對于忘嗔是更為欽佩。隨后賈政又問:“忘嗔道長神術令人欽佩,道長既連仙人都能請來,在下請教:依道長之見,珠兒這命中劫數,可是能更改一番的?” 忘嗔聞言則答:“命數能否更改,此番貧道亦不敢將話說得實了。通常凡人是無法改命的,總是劫數難逃。然到底亦說不準,像葛氏先祖終是渡劫成仙,這可算是跳出凡人命途劫數了……” 賈政見忘嗔說得含糊,便也不知如何進一步問下去了。一旁林海似是念起一事一般突然問了一句:“在下忽地憶起一事,玉兒今年的燈油錢道長可是收到了?內人道不日前方才遣了一個家人親往將錢送去了沖虛觀……然道長似是并無閑暇過問這等瑣事,怕是亦不知曉……” 未想忘嗔則答:“老爺放心,我已經收到了。若說是其他人的油錢,貧道是不過問的,不過玉哥兒是寄在貧道名下的,我倒是不時地會過問一番?!?/br> 林海聞言方放下心來。 而賈政聽罷這話遂靈機一動,對忘嗔請求道:“今日我有一言,若是不合情理,還望忘嗔道長海涵。此番道長為犬子請仙扶乩,替天代言,乃仙人替身,為犬子批命,可謂犬子的天父矣。想來犬子至今尚未拜干爹,亦未曾尋了仙廟記名。此番偶聞道長亦為人記名,不知此番在下可否冒昧令犬子拜道長為干爹,請道長為犬子記名?惟盼此番犬子能得道長一星半點的仙緣庇佑?!?/br> 席上一干人等聞罷這話倒也紛紛愿意承其美事,便也極力贊成。此番就連沉默不言許久的則謹亦對忘嗔道:“師兄,師弟亦覺此事可行。珠兒與玉兒乃一道師從于邵先生,自是言不為妄,行不失方?!?/br> 而另一邊賈珠心下更是歡悅,只道是此事真乃意外之喜,直嘆賈政此番算是難得的聰明了一回。拜忘嗔為干爹記名較書中賈寶玉的干娘馬道婆這等惟知斂財的貪婪腌臜佞人好上太多,為其賠上許多燈油錢不論還惹禍上身。此外忘嗔似是在他那一派之中頗有名望,之后若有需要,報上他之名號,亦便于行事。再者忘嗔乃則謹師兄,與他拉近關系自是與則謹更近了一層。 忘嗔雖與賈家不甚相熟,然因了在座則謹應麟等人紛紛擔保贊成,便亦無理由反對,口中謙讓一句曰“貧道無德無能,如何收得哥兒為義子”,眾人聞言又勸了一回,隨后便也應承了下來。于是賈政忙喚家人將吃剩的殘席撤下,換上香茗水果,就著此地天香樓的中堂,請忘嗔上座了,再將賈珠拉到忘嗔跟前拜了八拜,親手為忘嗔奉了茶,忘嗔受了,雙方便算禮成。忘嗔又道此番行事匆忙,待他回了沖虛觀后再為賈珠畫了記名符供在三清之前,隨后再派人送來。而此事亦是皆大歡喜,后來賈政亦將認干爹之事告知與賈母與王夫人,二人聞罷俱是歡喜,又一道湊了許多燈油錢與忘嗔帶去沖虛觀為賈珠點燈,此番則略下不題。 ? ☆、第十三回 強健體賈珠再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