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恩斯坦依舊長期住在他郊區的大莊園里，周末的時候，威廉一家三口會驅車去那里，和老伯恩斯坦共享天倫，剩下的時間則給足了彼此“工作”的空間。

    說真的，雖然老伯恩斯很喜歡威廉，但要是乍然讓威廉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陪著他，他也會很不習慣的。這樣有聚有散的距離，才是剛剛好。

    伊莉莎白姨媽則飛回了意大利，她為了小兒子在美國耽誤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在維德徹底適應后，或者說，是威廉徹底適應了維德之后，伊莉莎白就覺得該是她放心回巴勒莫忙她的工作的好時候了。她已經打好了注意，接下來的很多年大概都要開始過上半年美國，半年意大利的生活了。

    在搬入新家后，一通來自五角大樓美國國防部海軍部門的電話，打亂了威廉的平靜生活。

    第134章 來地球的第一百三十四天：這瓜娃子有點笨。

    國防部的海軍部門辦公室的電話，打來要找的人自然只可能是薩巴蒂諾，這個家里也就他有這個關系背景了，哪怕是享有赫赫威名的老伯恩斯坦，都不太可能和軍隊攪合在一起。呃，當然，也不能這么絕對，美國在中東暗中支持的一些勢力在軍火方面，和老伯恩斯也是多有聯系，但那時暗地里的，明面上絕對不會被承認的，甚至要有在關鍵時刻背黑鍋的覺悟。

    在老伯恩斯坦的“生意”里，威廉最不喜歡的就是這部分，但是老勃恩斯有已經上了船，不是他說想下去就能平安下去的。

    薩巴蒂諾倒是安全很多，因為他是正經生意，過了明路的，不少專業性很強的紙媒集團幾乎都得到過風聲。

    不過……

    “我一直以為你是在和陸軍聯合開發黑科技?！蓖荒樤尞?，薩巴蒂諾這什么時候從陸軍換成海軍了？而且還是直接從五角大樓的國防部打開的，感覺很刷時髦值啊。

    薩巴蒂諾搖了搖頭，只是否定了威廉的猜測，并沒有像以往一樣知無不言。

    和微軟合作的軍方，確實是隸屬于國防部沒錯，但那是個極其特殊的下屬部門。既不屬于陸?？杖?，又與他們都有合作，只與最精英的那部分合作，還牽扯到了科學院和NASA的多方部署。至于具體的工作嘛，只能說真的是事涉國家防御沒錯，但防御的對象有些……詭異，威廉還是不知道為好，免得他一時好奇心過于旺盛。

    威廉對著薩巴蒂諾，在自己唇邊比劃了個拉拉鏈的動作，表示話題到此為止，他還是明白什么該問，什么不該問的。

    “我只要你和保證你和外公都很會安靜就OK?！?/br>
    “我保證?！彼_巴蒂諾手握重生的優勢，之所以一定要參與這項秘密工程，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秘密工程重要到足以兜住老伯恩斯坦過往全部的黑歷史。

    薩巴蒂諾充滿自信的再次對威廉肯定的點了點頭，上輩子走錯的路，他這輩子會一一掰正！

    強化自己的身手，不再讓老伯恩斯坦在九十年代黑X黨沒落時也跟著一起進監獄，這是薩巴蒂諾寫在“重生必做的事”的列表很前面的事。

    ——排在第一位的是保護好威廉，這點薩巴蒂諾決定還是不說了，做就好。

    事實上，薩巴蒂諾如今和政府、軍方牽手著不止一個項目，有人暗殺他和他的家人幾乎就是要與政府軍方明著為敵，連老伯恩斯坦盛極一時，都不敢這么不給面子的。

    十月底，趕在萬圣節之前，在歷時五個月的拍攝后，米格等制片組的人終于帶著劇組全員回到了美國。

    幾位客串的美國老藝人早已經在之前就分批回國了，她們的戲份其實不算多，主要求的是一個宣傳噱頭，集中拍攝之后，殺青的速度很快。

    一家人的整個拍攝，其實比最初的預計要晚了一個多月。

    因為在拍攝的中途，8月底的時候，奧黛麗。赫本的母親艾拉女男爵去世了。奧黛麗傷心欲絕，米格做主給了奧黛麗很長一段時間的恢復調整期，等奧黛麗基本從悲傷中走出來之后，這才重新開始了拍攝。

    奧黛麗當時倒是很敬業的想要繼續的工作的，只是米格堅持不開工。

    畢竟當初艾拉女男爵對促使奧黛麗參演一家人，起了很大的作用，如今她去世了，米格表示，他們這邊要是還硬要身為女兒的奧黛麗收起悲傷演電影，那他們就太不是個東西了，做人不能這么忘恩負義。

    米高梅這邊也是想和奧黛麗善始善終，所以便沒有敢太催劇組的進度。

    最主要的是，劇組耗的錢大部分都是威廉和他表哥出的資。只要威廉樂意，誰又管得著呢？電影又開拍的早，離他們約定上映的時間有很長一段的時間，米高梅自然是不著急的。

    好吧，劇組也不算是徹底不開工的，只是不拍奧黛麗的部分而已，他們最終調整了拍攝計劃。先集中把“安娜”為掩護他們死去后，“瑪姬”遭受苦難以及和“卡爾”輾轉逃往美國的戲份給拍完了。這本來是打算最后回美國再拍的部分。

    這是整部回憶體的電影中有關于回憶部分的結尾，是整個電影的重中之重。

    在最初故事板的繪圖里，鏡頭會結束在瑪姬和卡爾以及年幼的伊莉莎白登船，正準備以一家人的身份前往美國。

    為了完全還原歷史，米格特意帶著相關的演員和劇組成員，奔赴了當年老伯恩斯坦三人登船的港口。雇傭了很多當地的臨時演員，盡可能的還原了那一段人心惶惶的苦難史。并且延長并增加了很多故事板上本來沒有的鏡頭。

    在“卡爾”把船票遞給檢票員時，檢票員用帶著口音的英語問：“三張中等艙船票，這就是你的妻子和女兒嗎？”

    “卡爾”回頭，看了一眼緊緊抱在一起的“瑪姬”和小女兒“利茲”，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是的，她們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br>
    “上帝保佑，你們一家三口竟然都逃了出來?！迸赃呌腥舜钤?。

    “是啊，上帝保佑?！薄翱枴笨酀恍?，眼神里是旁人所無法體會的痛苦與滄桑。同樣的船票，不一樣的登船人員，這是只有埋葬在他們“一家三口”心中的秘密。

    “mama，我冷?！辈坏貌辉缁鄢墒炱饋淼摹袄潯币蕾嗽凇艾敿А钡膽牙?，用一聲清脆的童聲，叫醒了陷入回憶的“卡爾”，使得他沒有讓人看出太多端倪。

    清醒過來的“卡爾”推著“妻”女道：“冷就快點上船吧，到了美國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br>
    “一切都會好起來?！贝瑔T自信的跟著說了一聲。

    偌大的郵輪發出汽笛的轟鳴，夕陽下，大家坐著中立國的船，充滿希望的前往了過去只在教科書上見過的新大陸。

    本來在米格的劇本預計里，他還會拍“瑪姬”產子，以及她最后為保護兩個女兒死在槍林彈雨中的殘酷事實。

    但是最后，由于奧黛麗母親的乍然去世，米格也不知道在經過怎么樣的一番思想掙扎后，臨時起意修改了劇本，把關于回憶部分的結尾結束在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所以他們這才有了預算，延長了港口的戲份，并且租用了真正的港口來進行拍攝，而不是采用在攝影棚拍攝加后期制作的方式。讓整體感覺顯得更加生動自然，從鏡頭里好像都能味道風中傳來的淡淡的屬于大海的味道，那是自由的味道。

    米格這份任性的堅持，自然是在有了威廉的大力支持下才完成的。

    米格回國后，威廉特意帶著路西維德和棉花糖去了洛杉磯見他。溫蒂也抽出時間參與了這次聚會。

    《妙探出更》的后期溫蒂已經忙的差不多了，定檔于12月5日上映，趕了個最早的圣誕檔，所有人都對電影的票房十分看好。在差不多還有一個月的今天，電影只剩下了按部就班的宣傳和各種各種試映會，溫蒂終于有了時間出來聯絡感情。

    三人聚會的地點定在了帕薩迪納的“小木屋”。

    帕薩迪納是洛杉磯的衛星城縣城之一，“小木屋”則是屬于薩巴蒂諾的個人房產，《那個男人來自地球》曾經就誕生于這里。

    如今，米格要借用這座充滿了歷史感的“小木屋”主樓，完成他電影開頭和結尾的拍攝。

    為了遷就米格，也是為了拍攝方便，三人索性就把他們的聚會定在了這里。等威廉結束了白天的拍攝后，晚上就是屬于他們三個人還有一個孩子一只貓的時間了。

    威廉白天的拍攝？

    是的，威廉白天的拍攝。

    還記得嗎？之前米格好不容易才說動了威廉，同意客串一下《因為我們是一家人》，在電影里飾演他自己。

    除了在柏林臨時起意的那一幕以外，威廉大部分的戲份都在“小木屋”這邊。

    溫蒂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劇組剛剛收工不久，她剛好趕上了吃晚飯。如今溫蒂也有了自己的車，沃爾沃760，別稱“瑞典rou丸”，在家用旅行車開始流行起來的80年代，是一款十分受歡迎又實用的家庭車型。就是不太適合女士開，天知道她看上了它什么。

    把沃爾沃停在門口時，打扮時髦的溫蒂走下車來，將墨鏡濾過剛染過的紅色卷發，仰頭看向主樓，對來迎接她的米格和威廉道：“我站在這里的時候，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起當年尼爾和他那個年老搭檔的話，‘小木屋，恩？’”

    “去過勒森布拉古堡，你就會對‘小木屋’這個定義毫無疑義了?！蓖柤?。

    威廉懷里的路西維德也模仿著自己的表哥，很努力的“聳”了一下肩，雖然更像是全身抖動，小模樣簡直可愛死個人。

    “嘿～維德寶貝兒～會說話了嗎？”

    “早著呢?！本S德現在才八個月，小女孩在這個年紀一般已經能蹦出簡單的類似于爸爸mama的單詞了，小男孩嘛……大多都還處在胡言亂語的階段，說著只有他們自己能懂的外星語言。

    路西維德對米格和溫蒂十分陌生，不過在溫蒂和米格開口后，他還是很給面子的表現的更加歡快了一點，借此來表達他對經常在電話里聽到的這兩個聲音的熟悉。

    “讓jiejie抱抱，好不好？”溫蒂一直在努力的逗著路西維德。

    女性對待柔軟的生物，大概天生是要比男性更加溫和一些的，最起碼在溫蒂還沒到之前的時間里，米格就沒對路西維德表達多么想要親近的意思。米格肯定也是喜歡路西維德的，從他大包小包在德國特意給路西維德買回來的各式禮物里就足以看出他的心意，他只是、只是……就是不太愛和孩子親近。

    溫蒂一邊積極逗著不怎么肯讓她抱的路西維德，一邊感慨：“真不知道米格這種不愛親近人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和教堂里的孤兒們打成一片的?！?/br>
    “長得好?！蓖徽Z中的。

    看臉的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連路西維德都不能免俗，溫蒂那么想要抱他，這死小子都不屑一顧，他反倒是對米格的妖孽臉情有獨鐘。奈何美人高冷，屬于這輩子都不會要孩子派的，米格只是意思意思的抱了一下路西維德，就快速脫手，連親都沒親一下，就對他敬而遠之了，完全無視了小家伙眼中的渴望。

    威廉看著他們仨人之間錯綜復雜的“三角戀”，也不幫忙，就在旁邊偷笑，那真的是好玩極了。

    米格的避之不及，和溫蒂的求而不得。

    最后，在鬧騰了一陣后，威廉才“開恩”接手了小表弟，戳了戳他飽滿的額頭，問他：“你說你這叫不叫‘賤’，恩？給你的你不要，不給你的你偏要?！?/br>
    “哼！”路西維德終于發出了一個用對了地方的語氣助詞。

    第二天，一家人劇組正式開拍，昨天一天都在布景以及取景試拍。

    威廉穿著自帶的高定西服（這個劇組真的特別摳門，連演員的服裝都不給準備的），把路西維德和棉花糖都放在了大廳的地毯上，正對著莫奈為他曾外祖母和外祖母母女畫的人物肖像。

    莫奈晚年有很嚴重的白內障，畫什么都像是霧里看花，好比他最經典的睡蓮系列，但是正也是這份霧里看花，反而達到了一種藝術的全新境界。

    安娜曾外祖母母女倆的肖像畫，大概是莫奈晚年最清晰的作品了，雖然……也沒能真的清晰到哪里去。

    但是那份隱隱綽綽的朦朧，在陽光的暈染下，反而透著說不上來的溫馨親情。

    在米格的鏡頭里，只有威廉彎下的纖細腰身，不盈一握。路西維德穿了一身十分漂亮的寶寶服，他和系著與他衣服同款顏色蝴蝶結的棉花糖倒是一直都有正臉出境，那份撲面而來的呆萌清晰到讓路西維德將其標記為一生的黑歷史。

    路西維德昨天白天已經適應了一天的攝像機，一點都不害怕那些黑色的鏡頭。其實昨天試鏡的時候他也沒害怕，因為平時在家里，威廉沒少給他和棉花糖拍家庭錄像。

    威廉拿著玩具哄路西維德：“過來，過來～”

    路西維德穩坐在對面，一臉“朕就不過去”的霸氣。好吧，八個月了，不僅還沒學會說話，連走路和爬行都不行的路西維德，讓威廉和薩巴蒂諾一直都在避免聽到一個可能——這瓜娃子有點笨。

    幸好，米格的電影里也不需要路西維德會走，只需要他在鏡頭前賣萌就可以了，重點還是他身后一樓半的樓梯墻上，那副比人都高的巨大油畫。

    現場有工作人員正在負責念旁白，后期制作時，這段旁白會由威廉重錄。

    《因為我們是一家人》的電影內容，米格采用的是倒敘的模式，先拍威廉和他表弟，然后進入故事劇情，最后再拍一回威廉。中間還穿插了威廉和瑪姬外祖母的時空交錯。

    本來在米格的設想里，倒敘旁白的敘事人最好是老伯恩斯坦對威廉說的形式，但是很顯然的，老伯恩斯坦是不會參演的。

    所以最后只能把講故事的人換成威廉，然后把聽眾換成不懂事的路西維德。

    謝天謝地，勒森布拉家族還有路西維德這么一個好哄騙的成員能夠出鏡，要不米格就只能努力挖掘威廉演獨角戲的能力了，那一定會是一場災難。

    燈光、錄音和攝像已經全部就位，負責打板的人被溫蒂頂替，隨著米格一句“a”，溫蒂打板，電影正是開拍，鏡頭緩慢推進。

    威廉始終只有一個引人遐想的背影，偶爾那雙纖細白皙的手也會亂入出鏡。

    旁白念道：

    “‘你是哪國人？’

    這應該是個簡單的問題。

    但我卻總是很難給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因為……

    我18歲時孤身從英國到了美國。

    但我的母親卻是二十年前從美國跑到英國的。

    我的母親總說，我的外祖母是在二戰時從德國逃到美國的。

    而我的曾外祖母則是在一戰后，從法國搬到的德國。

    你說，我算哪國人呢？大概都算是的吧?！?/br>
    熒幕里，威廉見哄不來路西維德，只能無奈的上前，抱起了哪兒哪兒都是圓圓的小嬰兒，逗著他：“你都這么大了，還不會走，瑪姬外祖母和安娜曾外祖母該多失望啊?！?/br>
    在威廉說著的時候，鏡頭已經緩緩聚焦了巨幅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