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之閑話紅樓_分節閱讀_52
“馬上回城吧,我們把畫買了?!毖聪氲搅艘环N可能性,沒有了悠閑的心情,不等當歸反應過來,就跳上了馬車。。 “大爺等等小的,還是小的來駕車?!碑敋w也是急忙跳了上來,看著薛蟠著急的樣子,馬上駛入城中去,急趕慢趕還好沒有在路上撞倒什么人,在馮淵的家門口停了下來,去叫門了。 老仆告訴馮淵薛家人來找的時候,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等看到了當歸,才想到了昨天被攔住的車架,應該就是薛家的,他沒有拐子老頭的眼力,昨日并沒有看出來車架是哪家的?!安恢Υ鬆斍皝硭^何事???” 薛蟠表面上恢復了常態,“昨日的事情在車上我也有所聽聞,后來聽人說馮公子是個仗義疏財的,那老頭看上去不是個善茬,就怕萬一公子去晚了……” 馮淵的臉色不太好,他早上去當鋪的事情,薛蟠知道了不奇怪,薛家在金陵的店鋪眾多,知道了他要當字畫很正常。還有那個仗義疏財,不就是說自己花錢大方,沒有余款,不能贖人嗎。不過,看著薛蟠一番清朗面善的樣子,應該是來幫忙的吧。對??!自己怎么沒有想到,薛蟠昨日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說不定就是日行一善,來幫助自己的,這樣的好人,真是太少有了! 這么一多想,馮淵反倒不好意思了,“快點里面請,寒舍簡陋還請見諒。說話起來,昨日讓你見笑了,家中的現銀要到月末的時候才能周轉,但是眼下急需用錢,想要當出一副字畫,可是拿東西不是名家所做,二十兩實在是……” “馮兄何不把字畫拿出來一觀呢?”薛蟠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尷尬,看著室內的陳設,想著馮淵這人的用錢手腳,心里嘆息,要是在這么游戲人間下去,到老了哪還有好日子過,希望他娶了那姑娘可以收心吧。不過,自己管不到這么遠,他關心的是字畫,“當鋪中的伙計多半只看落章與提款,真的愛畫之人不在乎這是不是名家所做的?!?/br> 馮淵一想更是對了,薛蟠的才名他知道,坊間流傳薛大爺的畫別具一格,惟妙惟肖,是個懂畫的人,不愁賣不出了,這可比落到那些只認識銅錢的人手中好多了。 “薛兄,我馬上去拿,你稍等。對了,老丘,上茶??!” 薛蟠搖搖頭,這馮淵真的不拘小節的很。就說話間他們已經兄弟相稱了,在薛蟠看來馮淵沒有防人之心也是一件好事。然后薛蟠的目光就落到了馮淵的畫上,這幅畫作畫的手法不算出眾,算是山水畫,構圖不明確,卻留白的比例不對。畫面中在瀑布峭壁的正對面有一處懸崖,這上面似乎站著一個白衣人。 薛蟠向著馮淵示意了一下,才將畫拿到了手中,輕輕地撫摸了一下紙張。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薛蟠憑著前世練就的那種鑒賞技能,一下子就感覺出來了這東西的不對勁,它是一副畫中畫。 “馮兄,我也不說說假話,這東西不算太好。但是這種臨淵觀瀑布的氣勢卻也是不錯的,四十兩銀子,不,不如湊個整數五十兩,我們成交如何?!?/br> 薛蟠平淡的話語一出,馮淵更加感激了,他怎么會不知道這東西其實不算好,也不知道為什么在家里藏了這些年,換酒喝也是不夠的。薛蟠報價五十兩,這更加讓馮淵肯定了薛蟠是在日行一善??!真不愧是大家口中稱贊的人,比他想的還翻了一倍更多,這怎么好意思要這么多,受之有愧呀。剛想要推辭,就被薛蟠攔住了。 “馮兄,我們雖然萍水相逢,卻也有緣分,你好事將近,這就是當我蹭了一份喜氣吧?!?/br> 這話要細細琢磨,還真的沒有道理,馮淵納妾算喜事嗎,可以讓一個不算熟悉的人添喜?偏生這馮淵是個沒有多考慮的。他眼中薛蟠是個見義勇為、仗義疏財的大好人,這是為了不讓他為難。畢竟把香菱娶進門之后,生活開銷還要啊,還要置辦酒席什么的,都要錢啊。 馮淵父母早亡,身邊都是酒rou朋友的多,遇到了薛蟠這般傳聞中的人物,還如此的仗義,也就真的信了。他握住了薛蟠的手,“薛兄,再推辭就是我矯情了,這次真的謝謝了,以后有用的到的地方,務必說一聲!” 薛蟠悄然地推開了他的手,將畫卷了起來,這人太直白也不好,和復雜的人相處久了,一遇到馮淵這樣的傻大白,有些不習慣。如果猜測是真的,以后不如多幫一些忙。薛蟠卻是不想留下去了,還是回家看看這畫中玄機的好?!榜T兄你也別耽擱了,去贖人重要?!?/br> “對的,對的!”馮淵接過了當歸的五十兩現銀,馬上想要出門了,看著薛蟠,又不知是不是要留人下來吃飯?!把π?,你如此幫我,……” “不要耽擱了,其他事日后再說,我住在哪里,你是知道的。有事上門捎個信就好?!毖粗鲃拥叵茸咭徊?,他可不想再多說什么了。 馮淵也緊隨其后出了門,去找老頭了。 *** 回到家中,薛蟠屏退了眾人,在書房中小心翼翼地開始了揭畫的步驟。他忙了兩個時辰之后,才讓這個畫中畫重現天日,只看到這揭開了一層表畫之后,居然還有一層,這造畫人也是夠小心的了。不知情的拿到了這畫卷,就算揭開了第一層,也不會再開第二層了,而在這之下是一塊絹帛,上面赫然是一幅地圖。 從這山川走向中,可以發現所顯示的位置,應該是在東北一帶的位置。具體地還要在比對大慶地圖才知。落款的地方果不其然有一個洛字。這應該就是馬將軍保管的寶藏地形圖了。 這與信上的第二首詩有關?!暧嘞拥唐?,閑看村童謝晚晴。竹馬踉蹡沖淖去,紙鳶跋扈挾風鳴。三冬暫就儒生學,千耦還從父老耕。識字粗堪供賦役,不須辛苦慕公卿?!?/br> 薛蟠先是肯定了那首詩中的景象意境,與馮家農莊地十分接近。農莊在水壩邊上,溪水環繞,耕地前有有空地,可放紙鳶。 而后薛蟠還好好地扒拉了一遍郇昰給的前朝的大臣名單。在前朝末年的時候,有位馬將軍,有傳言說他戰死在江南一帶。馬遇水則為馮,前朝王室姓洛,與洛水之濱有關,改馬為馮,這也許是一個紀念。 在當歸的調查中,馮家人不知從何而來,也是有著才學,偏偏之后隨波逐流做了一個識字粗平的人,也和了詩句‘識字粗堪供賦役,不須辛苦慕公卿’。那是因為馬家人不再羨慕公卿了,因為屬于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最后結合著馮家人的一組名字,正是應對了‘誤落深淵’的意象。像是說著前朝的衰敗,還有馬家的衰亡。在馮淵的父親早亡后,秘密變得無人知道,到了馮淵這一輩,全然不知的過日子。卻還留在一幅不知所云的畫,正好被薛蟠得了。 要說薛蟠最初是怎么聯想到的,他不得不說世間的事情還真的半靠天意。昨日看到了馮淵有些狼狽的樣子,薛蟠直覺地感到那與‘竹馬踉蹡沖淖去’過于接近。衣衫帶泥的馮淵,何不像是騎著竹馬沖入泥潭的濺的滿身是泥的樣子。竹馬非馬,遇水稱馮,沖淖更濁,似入深淵。 這一邊確定了,還有一頭呢?才念著呢,消息卻是馬上就來了。 話說馮淵給了銀子贖下了香菱,對她千好百好之后,香菱總算是不那么沉默了,她也承認了自己是被拐賣的,大約是小時候三四歲的樣子,不過實在不記得家在哪里了。 那頭荊芥與黃芪查清楚了這貨人販子的窩點,原來他們其中幾條大線都被郇旪誤打誤撞地給清理掉了。這些人販子落網之后,被關了起來,對于香菱的來歷也就老實招供了,是從蘇州拐來的。 “大爺,這姑娘眉間的朱砂痣很特別,小的按照她走失的年紀去蘇州細查,就發現了她應該是鄉宦甄費的女兒。甄費做過小官,不過不久之后就辭了官職,定居在了蘇州,有個女兒,本名英蓮,也是眉間有胭脂痣。大概九年前,他的女兒在廟會中丟了,后來他家起了大火,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別人說甄先生可能像他的字‘士隱’那樣,真的隱居深山了?!鼻G芥回來之后,將這個事情稟告給了薛蟠,“原來甄費就住在閶門一帶,十里街仁清巷那里的葫蘆廟邊上?!?/br> 薛蟠驟然停下了手中的筆,他看向了另一首詩:‘滿帽秋風入剡,半帆寒日游吳。問子行裝何在?帶間笑指葫蘆?!缡侩[、真事隱,還在葫蘆巷邊上,難道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甄費字士隱,它取自《禮疏》‘遭真事隱去也?!f的是適逢亂世,道德違費,不如隱而不仕,這與前朝的遺臣何其相似。還有住的地方也與詩對上了,‘剡吳’就是蘇浙一帶,吳地更是明指了蘇州,那么‘葫蘆’會就是那個葫蘆廟嗎? 薛蟠突然覺得不可思議,要這是真的,那么馮淵與甄英蓮的緣分可以說是上天注定的。他們的祖輩都是前朝遺臣,保管著重要的遺物,卻因為各種原因再也沒有見面。偏偏子孫又因為天意而遇到了,一個雖風流卻為另一個癡心悔改,一個雖過往凄慘卻也能有個好姻緣了。要真是如此,自己還是要從一份大禮,也算是成全了這段天意。 與薛父說了自己的猜測,這次薛蟠一個人也沒帶,改裝獨自去了蘇州,就是不愿意被其他人發現。到了仁清巷,薛蟠看了被燒毀的甄家府邸,他搖搖頭,這里面荒廢了十年,也是沒有東西了,聽聞以前甄士隱一家人也是樂善好施,過的是賞竹弄花的日子,世事當真無常。 不過薛蟠沒有放棄,他又夜探了葫蘆廟,居然真的讓他在屋檐的夾層中找到了一件繡著地圖的袈裟,這次是寶藏墓地的詳細地圖了。這個靈感還要感謝還在腦中還殘留的武俠故事。在廟中藏有袈裟之類的故事,真的有人用在了現實中。 薛蟠假設,甄士隱失去了女兒悲痛欲絕,但是他沒有忘記自己到底是誰,于是把東西藏到了寺廟中,這也與詩文相合了。還有就是等于他把袈裟的歸屬權給了佛祖,看看后來的人是不是與佛有緣的人。 夏桂后來知道了薛蟠的這個經歷,更加感概,她看的石頭記比薛蟠要全,自然是知道了原本應該是馮淵贖回香菱時,被薛呆子打死了,香菱成為了呆霸王的小妾。要是按照這個故事發展,薛、馮、甄其實本就有因為祖上所牽連,可惜卻活生生地斷了緣分。 薛蟠也只能說一句,這恐怕就是天意難料吧。自己做的事情,也算是積了善緣。 80第八十章 寶藏的下落已經弄明白了,薛蟠為此在馮淵迎娶甄英蓮的時候,隨了一份大禮。就說馮淵是個傻大白,他也沒有覺得這么重的禮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這場婚禮中有什么變化,就是馮淵把納妾變成了娶妻,因為薛蟠給的證據表明甄英蓮的真實身份應該是個書香門第的大小姐,與馮淵這個父母雙亡只有薄產的鄉紳子弟也算是般配了,加之馮淵對于甄英蓮的寵愛,更是樂于見到這個結果??上д缡侩[不知去了哪里云游,而甄英蓮的母親在幾年前已經過世。馮淵當然是想要找到岳父的,這也合了薛蟠的心意,甄士隱說不定是唯一知道當初的內情的人了。 關于這批寶藏,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是銀子還是武器,洛氏王朝還有沒有其他的人留下來,這都些問題薛蟠都想要搞清楚,為此他也應下了尋找甄士隱的事情。馮淵心里感激啊,連甄英蓮也覺得薛蟠是個大好人,這夫妻兩人天真的樣子,薛蟠都不忍直視了。他對于自己瞞住了他們是前朝重臣遺孤的事情,徹底沒有了愧疚,要是他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指不定明天就橫尸街頭了。 日子在忙碌中過的很快,關于太上皇究竟會怎么利用這個寶藏得問題,考驗或者離間郇昰與薛蟠兩人,在過了年,入了春天的鄉試之時,還是沒有等到一個明確的信號。當然,太上皇做事不會這么草率,他講究一擊必中。反正薛蟠已經把知道的都告訴了郇昰,不管將來太上皇怎么折騰,已經知道了事情始末的兩人,串通一氣下也鬧不出什么風浪來。 要薛蟠說,薛家搬到京城才是今年的大事。才過了年薛家上下就都準備了起來,他們估計今年之后,就在京城生活了,金陵的事情多半都托付給了薛蝌家。薛家人的行事不算高調,但是他們畢竟是金陵人都關心的大戶人家。這次科考又是新皇登基的第一科,去年的江南考場危機才剛剛過去,大家都期待著聚焦在了這次的科考上。 明明就是薛家人準備搬家的小事,樹大招風,根據他們的這一舉動,那些聰明人已經看看出來了,不就是為了薛蟠在殿試奪魁之后,全家搬到京城做準備嗎? 喲!這成績還沒有出來呢,憑什么十拿九穩了,就是專出探花的林家也不敢保證林瑜會得到探花的名次??!一個皇商家的孩子就敢這般招搖,真是一點也不謙虛。不就是那年考了一個小三元嗎,科舉的路上可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落榜的,現在得意著,到時候不要哭鼻子。就是商人家,骨子里面學不來那些風骨。 也不知道這股風是從何而起,當它吹起來的時候,整個江南已經在林瑜與薛蟠的身上下注了,到底誰更加技勝一籌,可以在殿試上一舉奪魁。因為兩個人的年齡相近都很年輕,林瑜只比薛蟠大了三歲。一個是書香世家的出生,林家在江南文人圈子里頭的口碑很好,林瑜作為他的接班人,得到了那些清流世家的支持。一個是大慶首屈一指的皇商家出來的,偏偏師從怪人宋詮,行事不拘一格,得到了新興勢力的支持。 這場林薛之爭的押注,已經演變成為了兩股勢力的比拼,明顯在江南一地,薛蟠稍遜一籌,因為這里是自古出才子文人的地方,他們的眼中總是看著一個人的出生,哪怕遮掩的再好,也不能改那種三代才能有資格邁入清流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