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之閑話紅樓_分節閱讀_32
薛蟠與郇昰聽到樂昌縣令的兒子這幾個字,本來打算回房的腳步停頓了下來。還是郇昰先開的口,“說起來我們是沒有與你的朋友吃過酒,你也知道楸枰不喜歡別人打聽薛家的事情。所以,……” 衛若蘭這回倒是懂了郇昰的意思,薛蟠的身上有著薛家大公子已經夠煩的了,現在又是宋詮的弟子,人們見了他難免東問西問,要是遇到的是投緣的也就罷了,有的人總是話多又是講不到一塊去。這滋味他瞬間就懂,他最討厭別人稱呼他叫做武昌衛家的三公子,又不是沒有自己的名字,干嘛什么事情都要和家里扯上關系?!拔樾?,我介紹的時候就說你們是江南來看風景的,不會露出馬腳的?!?/br> 薛蟠笑著謝過了衛若蘭,三人一起前往了那個酒席。要說為了這個縣令兒子接風選的地方也是夠隱蔽的,不是在什么街上正熱鬧的酒樓,而是在一處莊子上面,老板只接受預定。而這里的雕梁畫棟與回廊曲折倒是有了一種蘇州的味道,看著薛蟠與郇昰這兩個衛若蘭說是從江南來的人也在頻頻點頭,這讓那個主事者程林很是滿意,他就說自己品味不錯,這次連江南人也覺得賓至如歸了。 “伍兄、薛兄你們也覺得這個園子不錯吧,我可是請了名家來設計的?!?/br> “這次還好我們沒有錯過程兄的這頓酒席,不然那能夠在廣粵之地,還感受一番江南風味呢?!毖醋允遣粫唤o程林面子,花花轎子人抬人的話誰不會說,“要說在這里能喝上一頓也是沾了程兄的光了?!?/br> “薛兄客氣了,那等會就多喝點?!边@程林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呢,郇昰就瞪了薛蟠一眼,他不過是十三歲的樣子,喝那些酒做什么,“舍弟還小,可以多吃帶菜,酒什么的還是我來吧?!?/br> 程林愣了一下,沒想到郇昰會這么說話,還是理所當然的表情,他看了衛若蘭一眼,得到了一個就是這樣的眼神,不知是不是被郇昰那‘我是關心弟弟’的語氣感染了,還是因為其他,當下也是認可地點頭,“是我忽視了薛兄的年紀,他倒是我們最小的,是要多吃飯菜好好長大,喝酒的事情還是交給哥哥們的好?!?/br> 程林倒是順水推舟的開起了玩笑,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縣令兒子總算是到了,程林假意埋怨地說,“你可是來了,就等你一個人了?!敝蠼o大家依次做了個介紹,也就沒有了客套,吃喝了起來。酒過三巡之后,幾人開始瞎聊了起來。 薛蟠當然沒有忘了今天來的主要目的,他們就是為了能從這縣令兒子嘴里套出個蛛絲馬跡來。 要說薛蟠與郇昰作別了宋詮,和衛若蘭一起進入了廣粵也是兩個月有余了。他們沿著蘇鵬留下的線索,親自查探了一番,但收獲不大。不知道為什么那些縣令們似乎總是很謹慎的樣子,而與藥商之間的交易,因為年節的關系停了下來。薛蟠已經調集了山海閣在廣粵的人手,讓他們盯緊了那幾家藥鋪,卻還沒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京城那邊畢竟傳遞消息一來一回需要時間。按著宋詮的腳程算,他本來因為要清點茶改案的后事出發的晚,能在春節之后趕到京城就算不錯的。而左涼那里從皇上那里得到的密詔,是讓郇昰全權辦理這件事情,但是務必慎重。 “周公子,我們兄弟兩人來到韶州也有一段日子了,要說這里的風土人情真的是不錯,這些山水倒是江南看不到的。只是,總是游山玩水的難免無聊了一些。你在這里見多識廣,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推薦的好玩的地方?!?/br> 程林聽著薛蟠問著周縣令兒子的話,也是起了興致,他想到了上次這小子吹噓過的事情,“周明你就給個準話吧,上次你不是說得了一個很好玩的東西,還說這玩意外面沒有,是你從你老爹那里拿的,怎么不給兄弟們看看見識一下??蓜e小氣??!” “咯——咯——”這周明打了個酒嗝,他今天喝點有點多,剛才不知怎么的,他就和郇昰倒是拼起酒來,沒有想到一不留神就要醉了,也是太久沒能出來玩的關系?!澳銈兛蓜e害我啊,上次我動了我爹的東西,他差點沒有把我打個半死,這以后我可是再也不敢了。薛兄弟啊,要說好玩不過青樓,不過你這小身板也不能去,還是歇歇吧。我們還是繼續喝酒,喝酒——” 突然周公子打了一個冷戰,迷茫的眼睛嗖的睜開了,怎么剛剛覺得有人想要掐死自己的感覺呢?一定是喝的不夠多,出現幻覺了。 薛蟠在桌子下面牢牢地壓住了郇昰的手,他在郇昰的腿上掐了一把,不就是說他不能去青樓嗎,他本來就不會去的?!昂呛?,周公子看來是不把我當外人了,才會開這樣的玩笑,我們繼續吃飯?!毖葱χ堰@瞬間的尷尬給帶了過去,后面倒是問起了程林,前頭周公子隱瞞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看著已經倒在了桌子上的周公子,程林倒是沒有什么隱瞞,“這小子肯定是被他縣令的爹打很了。上次說了他爹有什么新鮮的寶貝玩意,據說是韶州的縣令們相互走動的時候得來的,他心里癢癢好奇著要去偷出來玩玩呢,八成是被發現了?!?/br> 縣令們走動的時候得到的東西,又是新鮮的,還不讓自己的孩子碰,薛蟠與郇昰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覺得這個東西應該就是蘇鵬喪命的原因所在了??墒窃賳栂氯コ塘忠彩遣磺宄?。酒散之后,兩人回到了別院,薛蟠沒有一如既往地回房,而是看著郇昰做了一個決定,“五哥,我想去一次樂昌,夜探縣令府?!?/br> 郇昰很不贊同地看著薛蟠,這月色之下莫不是蟠兒剛才偷喝了就說起了胡話,“蟠兒不要胡鬧,這可不是什么江湖游俠話本里面的事情?!?/br> “五哥!”薛蟠端正了臉色,認真地看著郇昰,“我是認真的。我的功夫你見過,這段日子我們沒有什么線索,而現在知道了在縣令的書房里頭有著一個很關鍵的證據,難道不嘗試一下?” 就在郇昰想要反駁的時候,殷溪與當歸同時進了門,他們手中各有一封信,“五爺/大爺,你們的信,京城來的急信?!?/br> 郇昰與薛蟠接過了信,兩人同時打開了它們,信上沒有多余的話,而是幾乎一模一樣的內容:蘇鵬回京路上遇到史家三公子一房被匪類劫道,他奮力相救,不慎劃傷了面部,身中一刀,暫時昏迷中。史家三公子與其夫人不幸失血過多而亡。 **** 十天前,皇上看著郇昶呈上來的急奏,這上面說的就是史家人被殺害一事,而趕到的蘇鵬一行人在奮勇抗敵的過程里面,雖然殺了山賊,自己的人馬也是大大地受挫,連著蘇鵬的臉上也是中刀了。 這事情倒是真的巧了,一個月前,郇昰來信報了驚天之案,就等著這個假冒的人回到京城能有個水落石出。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為了救史家三房的人,自己算是毀容了。還能比這更加巧一點嗎。 “老三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在年節里面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那伙山賊怎么前頭一直沒有人報上來!”皇上的聲音十分的平靜,卻讓郇昶背脊冒出了冷汗,他知道這是父皇真的生氣了。 “回稟父皇,兒臣已經讓保定知府馬上把這樁事情調查清楚?,F在的證據與消息來看是這伙人是流竄著作案,從這北邊的草原那里來的,沒有到保定幾天,應該是想要在年節里面攔截富人發一筆橫財。便是盯上了來京城省親的史家三房,現在只剩下了那個女孩還活著?!?/br> “是叫史湘云吧,史家老三的女兒,也是可憐人,才在襁褓里面就沒有了父母。你說這叫個什么事!發生在了年節里面,又是離著京城那么近的保定,可是要朕怎么向那群老人們交代?!被噬显僬f這句話的時候,剛剛給郇昶的寒意已經不見了,反而是一種頭痛的表情。 “老三,這個事情你來查,好好查,一定要給史家一個交代,至于蘇鵬他還沒有醒吧。讓御醫去看看,這也是他趕上了這事情啊。要是他醒了就馬上通知朕,先退了吧?!?/br> “父皇兒臣一定盡力讓事情水落石出,您要保重身體!”郇昶看著皇上充滿倦意的面容,也不敢多說什么退了出去。 保重?!呵呵,真的有這份心的人,已經代朕受過,永遠不在了,而留在身邊的又還有真心的嗎?就算有,他這個孤家寡人也只能把他派的遠遠的。卻也沒能讓他避開這紛紛擾擾,難道真的應了那個批命,破軍星出,不破不立。 只是,他不愿意萍兒最后關心的昰兒卷入這世間最殘忍的紛爭中來??上?,現在看來,三星將聚,天意難為。 57第五十七章 “太子爺,您可要做個決定啊。這史家的兩夫妻都成了刀下亡魂,那個假蘇鵬也已經劃傷了一張臉,這可是都是大事情,要是被查出來了,大家就都玩玩了?!?/br> “太子爺,良公說的不錯,這件事情是鬧大了。這個假蘇鵬是個膽子大的,留不得。當初我們只是想讓韶州的假賬成為了真的就可以,可結果是先死了一個師爺,再接著連真的蘇大人也不見了。難怪別人說天高皇帝遠,那里的人不光受著我們的控制,不知道背地里有沒有第二個主子。那些縣令們的把柄還在這個假蘇鵬手里。他現在這招改頭換面,是想要坐實了自己就是真的蘇鵬。而皇上因為史家的命案,一定會十分照看他,我們幾乎沒有機會下手啊?!?/br> “太子爺這韶州的事情和江南的不一樣,江南的那個時間長了。加上李銘死了,死無對證。但是現在韶州的事情,那些縣令們都活著,這個知道所有事情的假蘇鵬也活著,活著就是最大的變數。要是捅到了皇上那里,我們這次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了?!?/br> 在一個太子府的一間暗房里面,坐著三個人說這話,而太子背對著他們看著墻上的那副臘梅圖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在昏黃的燭光里面,太子似乎看到了臘梅滲出了一絲腥紅的鮮血,他緩慢地轉過了身來,幽幽地開口,“呵,除了玩完,你們還有什么想法,銀子不是掉在了大家的口袋里面,怎么現在想起來找我了。你們三個號稱是我的心腹,那么告訴我你們在讓我干什么!你們知道那種東西是什么,你們要我做一個決斷,這是在逼我弒父??!” 太子想要嘶吼起來,卻是只能捏碎了那個杯子,讓碎片割裂了自己的手心?!安挥孟肓?,這個事情我是不會做的,他是你們的皇上,也是我的父皇?!?/br> 三個人面面相視看了看對方,都是頹然的低下了頭,其中一個只能抱著一絲希望地說,“反正真的蘇大人已經不知道死在哪里了,左右韶州那里應該沒有露出馬腳,這次也是兵行險招,說不定就給這個假蘇鵬騙了過去,我們也還能過幾年好日子?!?/br> “是啊,是啊。三皇子去查這個案子,也主要是針對那些個流寇,只要在這上面做干凈就好了?!绷硗庖粋€附和著。 太子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和這三人說話,“你們早點回去吧,不該想的就不要想了,父皇已經是這個年紀了,我們只要再等幾年就行了。像是做什么決斷那種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br> 三人齊齊點頭,悄悄地退了出去。到了后面的小門,各自散去了。 那個被叫做良公的人,卻是回頭怔怔地看了太子府一會兒,他這一刻覺得自己選錯了人,卻也沒有看錯人。太子爺有千般不好,他許是結黨許是不夠公正,卻始終保持著最后的底線。只是他不知道這條底線恰恰讓他在最不該心軟的時候,放過最不能放過的人。要是失敗了,太子也許只是圈禁起來,可是他們這群下面的人呢?!取@個字,有時候是萬萬要不得的。 所以事到如今,就讓老臣背上那個弒君的名號吧。自古成王敗寇,只要勝了,就不會再有人知道了。良公趁著夜色駕著馬車,到了宮門的西南角,一個小太監模樣的人東張西望之后,接過了良公手中的玉盒,然后飛也似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薛蟠與郇昰還是快馬加鞭地趕到了樂昌縣,雖然郇昰始終不同意薛蟠以身犯險,但是在看到了殷溪能在十招之內被薛蟠放倒,并且薛蟠進入深宅大院,如入無人之境的樣子,最后只能目光復雜地嘆了一口氣?!绑磧?,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么說你了。想要把你藏起來,然后就沒有人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自古俠以武犯禁,沒有一個帝王希望有一個絕世高手,可以輕易地出沒在皇宮里面?!?/br> 薛蟠卻是反問到,“那么五哥介意嗎?如果有一天我一襲黑衣,出現在了你窗邊?!?/br> 郇昰沒有被薛蟠故作嚴肅的表情給唬住,他知道除非事出緊急否則,永遠沒有那么一天,“如果,蟠兒是來自薦枕席的,那我絕對是掃榻相迎?!?/br> 薛蟠踩了郇昰一腳,這邊說著正題,居然能歪到那上面。然后,他看看自己的身體,這種事情還是過幾年再說?!拔甯?,你就喜歡開玩笑。我是個腦子清楚的,這飛檐走壁的事情,就托你幫我保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