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出了門，大姨就神神秘秘的進了臥室，把正要躺下的苗紅英給強拉了起來。

    兩個老娘們聚在窗口，緊緊地觀察著蕭凡與余秋雁。

    “我看這回有戲！”大姨開心的說道。

    苗紅英嗨了聲，說道：“難怪這小妮子今天忽然回來了，原來是沖著十三來的。她爸還著急，怕她不找男朋友，看來我們多慮了?！?/br>
    “秋雁今年二十三了吧？年齡到了，這春心也自己動了?！贝笠桃荒槹素缘臉幼?。

    苗紅英又注視了會兒，說道：“十三不錯，能降得住她，我看行。咱們別阻攔，讓他們兩個人好好發展?！?/br>
    “好是好，就是這孩子是孤兒，這家境也不知道好賴……”大姨略有點惋惜的說道。

    苗紅英并沒在意，說道：“家境好不好無所謂，只要人好肯奮斗，這將來的日子就查不了。我嫁給老余的時候，不也一窮二白嘛?！?/br>
    “說的也是，你看定邦現在前途遠大，指不定還要高升?！贝笠桃脖硎菊J同。

    余小文無奈，在后面說道：“你們就別湊熱鬧了，十三哥有女朋友，是我們學校的?；?，比我姐強多了?！?/br>
    “優秀的男生不缺追求者正常，只要他們還沒結婚你姐就有機會?！泵缂t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頓了頓又沖余小文嚷道：“你少打擊你姐，她可不差?！?/br>
    “就是，我們秋雁的相貌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她上學那會兒，不也是?；▎?？”大姨站在苗紅英這邊。

    余小文翻了個白眼，說道：“可她外號叫霸王花！”

    “霸王花怎么了？你媽我以前秦山監獄執勤的時候，也叫霸王花！”苗紅英上去就揪住了余小文的耳朵。

    這一家子，很有特色。

    走在涼爽的秋風中，蕭凡心里感慨著。

    兩人沿著他們門前的綠化區域走了好幾分鐘，走的路燈漸少，光線昏暗之后，余秋雁才忽然問道：“你的傷……”

    “我從小習練氣功，體質比常人要好，已經沒事了?！笔挿矊嵲拰嵳f。

    余秋雁點點頭，又歸于了沉默，片刻才繼續說道：“李威死有余辜，警方不會再追究你的問題?！?/br>
    “嗯，楊斌跟我說了，這件事情我應該謝謝你?！笔挿舱嬲\的說道。

    余秋雁卻搖了搖頭，她說道：“這次的案子驚動了市局，是王局親自批復的，你不用謝我?！?/br>
    “可你那天拼死帶我逃命，這總要謝吧？”

    “我是警察，除暴安良是我應該做的，不用謝！”

    蕭凡一陣郁悶，心想跟你聊天真他媽頭疼啊，早知道老子就不出來了。

    他實在找不出話題，見她穿的單薄，似乎有點冷。

    于是把外套脫下來想要給她，誰知道她卻警惕的說道：“你想干嗎？”

    “我看你有點冷……”蕭凡尷尬到有些手足無措。

    余秋雁斷然的搖頭道：“我不冷，如果你冷的話，那我們就回去吧！”

    “那……那就回去吧！”蕭凡心想下次你用槍指著老子的腦袋，老子都不會再陪你出來溜達。

    余秋雁也覺得空落落的，但是卻想不到該如何扭轉這個局面。

    兩人于是開始折返。

    其實蕭凡心里清楚，余秋雁對他有了好感，甚至是可以說有些喜歡上他了。

    說實話，他也挺喜歡這個英姿颯爽的爆米花。呃，說錯，是霸王花！

    但是他不是那種對感情不負責的人，他現在有一個分了手的女友葉夢瑤，有一個地下情人歐陽茜，甚至還有個緋聞女友謝依晨！

    在這種糟糕的感情中，他是不應該繼續再招惹這個彪悍的美女，更何況人家還是大老板的女兒。

    眼看又回到了一號別墅，余秋雁有些著急了，她忽然停下了腳步。

    蕭凡最怕的就是她忽然親他，就以他對女人那磨磨唧唧的態度，說不準半推半就就被逆推了。

    好在余秋雁還沒有狂野到這步，她只是沉聲道：“我雖然不知道李家跟你到底有什么仇，但是現在李一辰已經得到了趙海洋的庇護。我希望你能冷靜點，不要再冒險了?！?/br>
    “我回到林城之后，一路都在涉險，已經習慣了?！笔挿矝]有在這件事情上答應她，因為他要殺李一辰的誓言，是對死人發下的。

    余秋雁深深的看著他，片刻搖頭道：“你斗不過趙海洋的，執著下去只會送命?！?/br>
    “那就讓我死在沖鋒的道路上吧！”蕭凡半調侃半認真的說道。

    “不可理喻！”余秋雁冷哼了聲，匆匆的進去了。

    蕭凡聳聳肩，也跟了上去。

    余小文從旁邊鉆出來，說道：“十三哥，你跟我姐沒那啥吧？”

    “那啥？”蕭凡不解的問道。

    余小文用兩根食指對了對，蕭凡翻了個白眼，說道：“沒有，我們是純潔的革命友誼，沒你想得那么齷蹉?！?/br>
    “那就好?！庇嘈∥乃闪丝跉?，頓了下又說道：“十三哥你果真沒讓我失望，你不會被隨便誘惑，說明你是對感情專一的人?！?/br>
    “什么亂七八糟的，你爸回來了沒？”蕭凡不客氣的打斷他。

    他跟余秋雁的感情，還沒有萌芽就扼殺在剛才那條林蔭道上了。

    “回來了，在書房，讓我帶你上去。走吧！”余小文前面帶路，把蕭凡送到了二樓書房。

    余家的書房不小，不過非常正統簡單。少不了的是黨旗跟國旗，唯一的裝飾是兩盆翠竹跟一塊靠山石。

    余定邦正坐在書桌前翻看一份資料，見到蕭凡進來后，對跟在后面的余小文說道：“阿文，給蕭凡倒杯茶，我們談點事情?！?/br>
    “我自己來吧！”蕭凡給余小文揮手，等后者出去后，他走到桌前，開門見山的說道：“今天下午我去調查文物案，案子沒查清，還牽連出一樁命案?！?/br>
    “我看了報告，這是典型的殺人滅口?！庇喽ò詈芸隙ǖ慕o出了答案，又說道：“這不是你的錯。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這是他們的慣用伎倆?！?/br>
    蕭凡深吸一口氣，說道：“我低估了對方的心狠手辣，我保證，下次不會再出現這樣的紕漏?！?/br>
    “你的意思，是準備接手這個案子了？”余定邦抬起了頭，臉色認真。

    蕭凡猶豫了下，并沒有脫口就答應下來，而是說道：“只要您真正相信我，給我一定的權限，那我就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br>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王正道的推薦，也相信自己的兩個孩子。一旦你接手案子，在結局沒出來前，我不會輕易質疑。至于權限，只要是在林城境內，我能保你便宜行事！”余定邦給蕭凡做出了承諾。

    蕭凡很滿意對方給出的先決條件，于是重重的點點頭，說道：“好，910文物大案，我接?！?/br>
    “好，你還有什么條件，一并提出來。等明天開始，為了案件的保密度，我會讓濱湖分局的楊斌做你的副手。文物局的所有資料，都會在濱湖分局備份，并且轉交給你?！庇喽ò畛鍪植环?。

    楊斌可是分局副局長，直接就給蕭凡做了副手。那么也從側面說明，這次由余定邦個人牽頭組建的特查組，級別至少在分局以上。

    蕭凡想也不想的說道：“我需要目前已知的所有內幕，包括你們的懷疑對象?！?/br>
    “你小子果然精明，說的話全在點子上?！庇喽ò羁嘈α寺?，接著把一份資料拍在蕭凡面前。

    后者拿起來看了看，最矚目的是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清朝青花釉天球大瓶。

    蕭凡第一眼以為是今天在現場拍攝的，因為那里就有個這樣的仿品。

    但是又總覺得兩者不太像，仔細的端詳了片刻，又從旁邊的幾張照片中，漸漸發現端倪。

    他用自己的那點考古知識，說道：“這是釉里紅技術，跟今天的那件仿品不同，照片里的應該是真品！”

    余定邦的眼皮撩起，說道：“我沒有請錯人。又懂古董，又懂偵探，還會拳腳，你果然是這次特查組組長的不二人選?！?/br>
    是的！就目前來看，整個林城也找不出比蕭凡更合適的人選了。

    接著，余定邦告訴了蕭凡，目前他們掌握的信息。

    十八年前，林城的市委副書記是老革命家凌北。此人曾是地下黨員，與敵特斡旋過十數年，功勛卓著。

    凌北一生沒有其他追求，就喜歡收藏瓶瓶罐罐。破四舊的時候砸了個稀巴爛，直到改革春風吹滿地之后，他才開始重新收集。

    也就是那時候，這個天球瓶忽然出現在他面前。

    “十八年前的文物局局長是趙春，所以這天球瓶是趙春送給老書記的？”蕭凡如此猜測。

    余定邦點點頭，說道：“趙春是清朝著名畫家趙子謙的后人，家里傳家寶不少，他告訴老書記這天球瓶是他自家收藏。當時古董行還沒現在這么熱……”

    于是老書記犯了個小錯誤，收下了那個天球瓶。

    隨后不久，趙春破獲了當年最大的文物走私案，老書記力排眾議，把其調入了政法委系統。

    其實十八年前，古董行還沒有大火的時候，那時候送古董真的很難往賄賂上牽扯。一個瓷器要就幾千幾萬塊錢，高干家里有個擺設也正常。

    但是十八年后就不同了，天球瓶的價格如同坐火箭般上了天，隨隨便便拍個幾千萬那都是很保守的。

    于是老爺子凌北坐不住了，他雖然早就從任上退了下來，但是覺悟還在，這些年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情。

    他找市紀委反省，那里的人哪敢聽他這故事，一頓敷衍加安慰。

    他找省紀委反省，當時趙春就在三把手的位置上，自然是好言相勸。

    老爺子越老越擰巴，竟然輾轉找到了中紀委，在電話中把事情交代清楚后，還準備親自去京城悔過。

    中紀委那邊做了記錄，可卻沒有等到老爺子。

    “凌老當晚突發心臟病去世，他口中的天球大瓶也不翼而飛，這件事由此擱置?！庇喽ò钫f道這里，輕嘆了聲。

    蕭凡卻恍然大悟。

    針對趙春的行動，并沒有因為凌老的去世而停止。反而，才真正開始。

    “既然有凌老的實名舉報，為什么不能直接調查趙春？”蕭凡詫異的問道。

    余定邦笑了笑，說道：“只有錄音舉報，沒有實證。光憑這個，我們沒資格也沒理由去調查一個身居高位的大人物?！?/br>
    “但是我們現在成立了特查組，也就是說，上面下決心了？”蕭凡不想聽這種虛言，他想聽實在的。

    余定邦點點頭，說道：“十八大之后，國家打貪的力度再度加強。我到這里來，其中一項任務，就是調查林城的歷史遺留問題。要知道，歷史問題如果深藏在體系內，那會一點點把國家體系污染變黑?！?/br>
    不等蕭凡說話，余定邦繼續說道：“無論是趙春，還是凌北，亦或者其他人。只要是有問題的，我們都會翻出來，給臨城人民一個交代?！?/br>
    “我明白了！”蕭凡點點頭，說道：“二十一件文物，總價值超過五個億，這都是國家的損失。我從這里面聞到了腐bai的氣息，我會一一揭開這氣息背后的真相?！?/br>
    “好，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你還有什么要求嗎？”余定邦對蕭凡還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蕭凡說道：“我要求在特查組內加入自己的人，這樣我做起事來也方便?！?/br>
    “可以，你把人選遞交遞交給王正道，他會幫你召集起來?！庇喽ò顚τ谒说囊鬀]有任何詫異。

    卻不料蕭凡忽然說道：“我只有一個特別需要的人，這個人要您的親自批復?！?/br>
    “說吧，你看上了誰？在這種事情上，我會盡量滿足你?！?/br>
    “你女兒，余秋雁！”

    “……”

    余定邦沉默了。

    蕭凡笑了笑，說道：“您放心，我只是借用她的特別身份，以免成為棄子。我不會讓她接觸危險的，我會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br>
    棄子！蕭凡的遠見讓余定邦詫異，他再次重新審視了蕭凡。

    他說道：“你曾經對小文說過‘一切強權都是紙老虎，只要有勇氣，就無所畏懼’。這句話，也是我余定邦的做人準則。我可以答應你，不過具體要秋雁自己決定?！?/br>
    “這個是自然！”蕭凡點點頭。

    “你對經費沒什么要求嗎？”余定邦頗為詫異。

    蕭凡不好意思的笑笑，說道：“您要是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個錢嘛，當然是多多益善?！?/br>
    “我給你批個條子，回頭找王正道要?！庇喽ò钏⑺懥艘粡埣?。

    蕭凡走過去的時候，卻繞過了辦公桌，站在余定邦的身側道：“來張合影吧，這對我來說很重要?！?/br>
    “小滑頭！”余定邦罵了句，卻沒有生氣，而是抬手扶住了蕭凡的肩膀。

    以前網絡信息不發達的時候，有人用合影冒充市里領導的親戚，在鄉鎮縣城吃拿卡要，屢見不鮮。

    現在通訊方便了，一個微信動態可能就被發現端倪，所以這種事情也就漸漸淡了。

    但是蕭凡信這個邪，他留下這張合影，如果將來他成為棄子，也有自保的一點本錢。

    蕭凡出門對的時候，余定邦忽然說道：“對了，破案期限是三個月。三個月后還破不了，你就不要再來見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