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個儀式能夠平息長夜海的動靜，可以將思念帶走，讓活著的人不那么悲傷，可是要付出的代價卻僅僅只不過是一個巫女的永眠，這樣簡單的代價你不覺得太過簡單了么？”久世零華嘆了口氣說道，“更何況，作為身受痛苦的巫女，哪怕她對人世已經沒有任何的眷戀，她的痛苦又要誰來承受？”

    “你知道么？這個儀式最大的風險，就是一旦巫女在接受完刺青之后，卻開始對人世產生眷戀的話，她所承受的全部痛苦就會一口氣反彈出來，這種情況就被稱為破戒。一開始的時候久世家的人也有預測過，發生破戒的話會出現什么樣的情況，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破戒造成的破壞力要遠超過他們的猜測?！?/br>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來參拜的人將自己的思念留給了巫女，那么巫女的思念又要由誰來承擔呢？無人承受的思念就這樣年復一年地留了下來，直到破戒的發生?！?/br>
    “不僅僅是發生破戒的那位巫女身上的思念，還有那么多年儀式傳承下來，屬于那些巫女的思念，這么多的思念一口氣都爆發出來，當場就死了很多人，還有很多人因為破戒的關系而死。很多很多的人，多到你難以想象，波及的范圍之廣更是遠不止這一地?！本檬懒闳A側過頭去看著一旁的天空，也不知道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變得很是幽深的模樣，“看到有那么多人因此而死，我……”

    “算啦，不說了?！绷闳A轉過頭來，看到專心地看著自己的少年，忍不住伸手將他身邊在剔牙的貓咪老師抱了過來拿在手里揉了起來，“這份工作確實很不好做，既勞累又辛苦，還會讓自己變得疼痛不已，但是，正因為有著像夏目君你這樣的人在，我才會覺得，這樣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是再怎么辛苦也值得的?！?/br>
    “我……”夏目貴志看著對方笑意盎然的眼眸，忽然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眼前的人在做正確的事情，不論從什么角度哪個方面來說，都是無比正確的事情，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他的痛苦又要由誰來承受呢？這種僅僅只是知道就會讓人覺得悲傷的事情，他一個人獨自承擔了那么久，這樣的做法真的是對的嗎？

    夏目貴志走出大宅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他看了眼腳邊的貓咪老師，伸手將它抱了起來。

    “吶，貓咪老師，我們回去吧?！?/br>
    “嗯?！?/br>
    “貓咪老師，不要再說他們的壞話了吧?！?/br>
    “嗯，等下，我什么時候說過他們的壞話！”

    盡管一如既往的只是在打鬧著下山去，可是一人一貓之間或多或少還是有一些變化。

    “夏目君真的是個好孩子啊?！笨吹剿麄冸x開，零華再次笑道。

    “所以你欺騙了他嗎？”一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冒出來的言峰綺禮忽然說道。

    “所以你這家伙到底有多陰暗??！”零華忍不住地打了個響指，四雙手臂立刻從言峰綺禮的身后伸了出來，狠狠地抓住他之后開始用拳頭對著他的太陽xue用力轉動起來。

    “誰騙他了！”零華狠狠地欺負了一頓這個討人厭的家伙之后，轉身走了開去，“算了，隨便你怎么想吧?！?/br>
    言峰綺禮艱難地爬起來，他原本整齊的服裝已經變成了一團皺巴巴的東西，他有些疑惑地抬起頭來，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上會有這樣愿意為了別人而奉獻一切的人存在。

    “去找阿香喝杯茶吧?！绷闳A用力地伸了個懶腰，“地獄里也快到新年了呢?！?/br>
    因為和現世接軌的關系，現在的地獄對于圣誕節的接受程度也非常高，來到地獄之后，正好能夠看到商店街上圣誕節特別活動的各項介紹，還有不少商家直接搞出來了雙旦活動來推銷自家的商品。

    “你的事情忙完了么？”鬼燈是知道久世零華的事情的，但是他此時的問候卻不帶幾分同情的色彩在里頭，而是非常普通的問候。

    “已經忙完了，鬼燈大人等一下要一起來吃點蛋糕什么的嗎？”零華進入地獄之后，依然穿著先前那身很清涼的男式浴衣，八大炎獄的平均溫度都在30度以上，這還是在辦公場所里的氣溫，要是到執行刑罰的地獄去的話，一般溫度會從30多度到100多度不止，最熱的區域罪人光是走進去就會燒起來，這一點與現世完全不同，好在獄卒都是很耐熱的家伙。

    “蛋糕的話就算了，要是別的什么咸味的點心的話我很樂意參加?！惫頍粝肓讼胝f道。

    “咸味的啊……”零華想了想，“那等一下一起去吃壽喜燒吧，今天可是圣誕節呢?！?/br>
    “嘖，西方過來的節日，過不過都沒所謂吧?！惫頍艨戳搜圩郎系拇蠖盐募?，有些皺眉說道。

    “不要那么古板嘛?！绷闳A笑了起來，“我去定位置，晚上一起來喝酒啊?！?/br>
    “好?！惫頍艨粗鴮Ψ阶叱鋈サ谋秤?，露出個微不可見的笑容點了點頭。

    老實說對于圣誕節這樣的外來節日，地獄里的公務員大部分都和鬼燈一樣沒什么興趣，除了一個人以外。

    那就是伊邪那美。

    伊邪那美大神自從被丈夫伊邪納岐背叛之后便墜入地獄，甚至可以說現在地獄的形成幾乎都依賴于伊邪那美大神的神力。伊邪那美大神在地獄的威望非常高，可是作為日本八百神明的母神，也是最古老的大神，她在地獄里怨恨了很久之后，就覺得有些無聊起來。于是她干脆就跑去當了當時才剛剛建立起來的地獄工作人員。

    千年以前，閻魔大王的輔佐官就是她在做。以及當時雖然她名為輔佐官，實際上的律法有很多都是她一時興起頒布的。

    直到鬼燈去華國、印度的地獄進修歸來，這才跑去找伊邪那美大神聊了很久的人生，讓她心（不）甘（情）情（不）愿地讓出了閻魔大王輔佐官的位置。地獄的律法這才恢復比較正常的狀態。

    而重新無所事事的伊邪那美大神每天除了宅在自己的宮殿里之外，就是在地獄里四處亂逛。

    因此作為閑的發霉的神明，伊邪那美對于那些節日啊慶典啊之類的東西很感興趣。

    除了日本固有的那幾個節日之外，外來的那些節日也是讓她覺得有趣的東西。

    久世零華在邀請完鬼燈之后，出門沒多久就遇到了這位閑來無事就四處跑動的大神。

    “喲，你不是那個久世么？怎么忽然穿起了男裝？”伊邪那美原本的面容是十分美麗的，可是自從她墜入地獄之后，她就拋棄了原本那張美麗的面容，而將自己的面孔定格在了可怕的位置上。

    “大神殿下?！绷闳A笑著打招呼道，“今天剛結束祭祀，所以稍微穿的輕松一點?！?/br>
    “哦，你們家的祭祀啊?！币列澳敲雷鳛辄S泉津神，自然也是知道常夜海那東西的，那種不受控制的玩意兒她也曾頭疼過，但是當她發現現世的人類自己搞定了之后，她就當那些不存在了。

    “等下一起喝酒吧?！绷闳A看到她一副無聊的模樣，忍不住提出建議。

    地獄里的新年和現世的新年不太一樣，對于地獄來說，最重大的節日是盂蘭盆節，因為亡者都被放出去看望家人的關系，那一天就相當于地獄里的新年，也是唯一一天給大家放假的日子。其他時候，地獄的公務員都是沒有休息的，大家只能老老實實地工作。

    新年也不例外，因為在地獄里過年是在太沒有氣氛了，零華還是跑回了現世去。

    第87章 新年和新學期

    本來零華是不至于跑到現世來過新年的，若只是地獄沒多少過年的氣氛這種小事根本沒什么大不了的，麻煩的是前兩天圣誕節的時候，發生了某些事情。

    本來幾人一起坐下來喝酒吃火鍋什么的是挺美好的，如果其中沒有一個叫白澤的人也到同一家店來的話。

    白澤這個人久世零華是一點也不討厭的，甚至還可以說，他還挺喜歡這個個性開朗的男人的。但是白澤和鬼燈之間卻完全就是一派宿敵的模樣，兩人但凡一見面就必然會天雷勾動地火（喂），幾乎沒有幾次能夠和平收尾，差不多都要發生點什么，而且基本都是以白澤吃虧告終。

    但是這一次似乎有點點不同，這次兩人爭斗的結果，就是他們合力將飯店掀飛為終結。

    本來按理來說是不至于做到這個程度的，特別是有阿香和零華在其中做調解的時候，他們也只不過互相罵咧兩句就拉倒的，可是那天還有個伊邪那美在場。

    伊邪那美作為常年遭受鬼燈壓迫的倒霉人，自然十分樂意看到鬼燈倒霉，因此在零華和阿香努力勸阻的時候，她卻十分幸災樂禍地在那里給他們火上澆油。

    嘛，結果就是真的打起來了，還將他們吃飯的店都給拆了。

    零華不得不先把他們兩個分開，再賠錢給店老板，最后打電話給桃太郎，讓他來將白澤帶走。

    于是那個倒霉催的圣誕節最后在一片混亂中宣布告終，事后鬼燈和伊邪那美不出意外地又吵了一架。零華勸了一陣子之后，看到實在沒什么效果，也只好放任閻魔大王和奴良鯉伴兩個人獨自承受鬼燈的低氣壓，自己默默地逃跑了。

    咳，將話題拉回來。

    在現世過年，一般都是選擇親朋好友一起聚會，然后一起去神社進行初詣。

    一個人過年多少有些無聊，因此久世零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應該是過年氣氛最濃厚的奴良組。不出意外，奴良組的大宅里已經開始了各種群魔亂舞，零華來的時候還是12月31日的上午呢，一眾妖怪就已經喝酒喝得都快不省人事了。

    “真是不好意思?！卑滋斓臅r候還是人類姿態的奴良陸生無奈地向他道歉，“讓你看到這么失禮的場面?！?/br>
    “沒關系沒關系?！绷闳A笑了起來，“我到時覺得他們這樣奔放的樣子很不錯呢，反而是我忽然說要過來過年，實在是打擾了呢。嗯，這是禮物?！?/br>
    “沒關系啦，老實說我還是第一次接待朋友到家里來過年?！迸缄懮B忙擺手說道，“禮物什么的，謝謝你?！?/br>
    奴良宅里的人現在早就開始了過年的氣氛，就算是年紀輕輕的陸生也硬是被人塞了酒盞，氣得哪怕過了年也才不過區區14歲的少年追著那兩個要他喝酒的家伙打。

    “哈哈哈哈?！边@樣熱烈的氣氛讓久世零華也忍不住地加入了進去，一群人唱歌跳舞地玩了一整天，直到過了十二點，一群妖怪才東倒西歪地趴了一地。

    “陸生君，一起去神社里拜拜不？”穿好衣服，零華精神奕奕地看著變成了妖怪形態的奴良陸生道。

    “我就算了，去這附近的小型神社也就算了，那邊也算是我們奴良組的地盤，但是東京都內的大型神社就免了?！迸缄懮兂裳中螒B之后勉強也算是個成年人，拿著酒盞淡定喝酒的模樣不同于他父親的貌似輕浮也不同于他爺爺的霸氣外露，此時的他也有獨屬于他自己的風格。

    “這可真是太遺憾了，那么若菜夫人愿意陪我一起去嗎？”零華扭頭看向一旁的奴良若菜，她正試圖去幫助毛倡妓還有納豆小僧他們收拾碗筷，但是明顯遭受到了他們的一致排斥，沒辦法，她的家政點實在沒有點亮。

    “哎？我？”奴良若菜猶豫了一會兒，自從她嫁到奴良組里來之后，就沒有再去正兒八經的神社參加過初詣了?？吹阶约簝鹤雍凸紝λc頭之后，奴良若菜便滿臉欣喜地說道：“好哦?！?/br>
    “那我們出發吧?！绷闳A說著，抬手打了個響指，沒過幾分鐘，一輛豪華轎車便開到了奴良組大宅的門口。

    “哎？我們去哪邊的神社？”奴良若菜拉了拉身上的冬季和服外套，有些好奇地問道。

    “東京的話當然是明治神宮，現在雖然搶不到第一，不過現在趕過去還能參加那邊的新年祭典哦?！绷闳A笑瞇瞇地說道。

    “好啊好啊，我也很久沒有參加過神社的新年祭了?！迸既舨诵χB連點頭。

    從這么偏遠的地方一路開車到明治神宮，光是路上的時間就花費了快兩個多小時，參拜的人更是多到在神社外面都排起了大長龍，不少明治神宮里的巫女神官都要負責出來維持秩序，旁邊還有大片的記者圍著人群各種攝像拍照。

    應該是久世零華做了點什么，明明是和妖怪們在一起生活的女人卻完全沒有被發現半點妖氣，不但順利地一路排隊擠到了前面搖鈴祈愿，還和零華一起去抽了簽，逛了一圈明明是凌晨四五點，卻已經熱鬧非凡的新年廟會。

    拿著棉花糖、蘋果糖、章魚燒等各種小吃的奴良若菜被零華笑著拉去爬山，等到兩人慢悠悠地走上附近并不算高的山峰頂端之后，看著已經升起來的太陽，奴良若菜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拍完照下山回家之后，玩了一個晚上的女人倒頭就睡，奴良滑瓢則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零華說道：“這些年若菜一只在家里幫襯，已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玩鬧了，真是十分感謝?！?/br>
    “不用不用，我也是因為一個人過年實在有點寂寞，才特別找過來的，你們不嫌棄我打擾就好了?！绷闳A笑瞇瞇地點頭道，“而且，我也很喜歡若菜小姐，真希望將來能夠讓她做我的女兒呢?！?/br>
    “噗?！迸蓟靶⌒〉貒娏丝诓?，咳嗽兩聲后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想，鯉伴大概是不會樂意的?！?/br>
    “嘖?！绷闳A撇撇嘴，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新年過后，大家又重新回到了學校里，看著一群即使是在冬天也依然穿著短裙，頂多只是將襪子變成長筒，上衣多穿一件大衣的女孩子們，零華還是忍不住地各種感嘆，雖然他穿的也是女式校服，但是他穿的都是自己改動過的蓋到小腿中間的長裙和保暖性非常優秀的長筒襪。

    “現在的女孩子真的是不怕冷呢?！苯淌依镉锌照{所以無所謂，但是外面的街道上可還是十分寒冷的呢。

    “不要說的好像你很怕冷一樣?！臂E部景吾動作迅速地翻著手里的學生會手冊，三年級的學長馬上要直升高中部，下一屆的學生會會長注定會是他的，雖然以前就有各種接觸過學生會的事務，但是還是第一次如此全方位地參與到學生會建設里去。

    零華對著他眨了眨眼，“我的話其實并不怕出點什么問題，但是她們這樣子，真的不會受涼么？”

    跡部景吾停頓了一下，想起他在英國讀小學的時候，那邊也是冰天雪地的時間里，學校里的小學女生就都已經是在冬天還會穿裙子的狀況了。他抬起頭來看著零華說道：“真正的女孩子一定是不會怕冷的?！?/br>
    “……你說的實在太對我竟然無法反駁你?！绷闳A忍不住地吐了個槽，放棄了這個關于女孩子的裙子在冬天應該穿長還是穿短的話題，“對了，下個學期，樺地君就要從小學升上國中了，網球部又要新添一名成員，恭喜啦?！?/br>
    “哼，那是自然?！臂E部景吾看似不在意，其實非常得瑟地哼了一聲道，“對了，你也來參加學生會吧?！?/br>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可能會在關鍵時刻請假也不要緊嗎？”零華放下手里的書本問道。

    想到這個學年的文化祭，再想到對方的奇妙身份，跡部景吾有些臉黑地說道：“沒關系，我想到了一個非常適合你的職位?！?/br>
    “雜務嗎？”一般來說，學校的學生會成員大概就是，會長、副會長、會計、雜務四個職務，冰帝的學生會也不例外，并且由于學校對于學生會成員的培養十分注重管理能力，因此哪怕是雜務的職位都有不少需要分配下去的工作。

    “沒錯，不過等我成了會長我會記得再招一個雜務過來的?！臂E部景吾極為少見地抬手指著他說道，“你就負責當我們學生會的吉祥物吧！”

    吉祥物啊……不過也不錯的樣子。

    零華笑著點點頭，“好啊?！?/br>
    “??？咳，咳?！臂E部景吾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爽快地就答應了，忍不住連連咳嗽了幾聲，“這個是學生會的手冊，你先看吧?！?/br>
    他說完，轉身便逃了出去。

    久世零華沒想到少年的臉皮居然這么薄，忍不住地捂著嘴笑了起來。

    這個學年很快就過去了，等到二月底櫻花初綻的時候，他們都成了二年級生，新的學生們進入校園。

    第88章 工作交流

    新學期來臨之后，對于諸多的學生來說首先要確定的問題就是分班。

    日本的學校每個學年都要分一次班，冰帝的也不例外，而且冰帝作為一個相對比較公平的學校，分班并沒有純粹只是按照學生的成績來分。

    在基礎教育期間，學校還是相當鼓勵學生多去玩的。不過學生的背景之類的因素多少也會考慮到，因此在這次分班之后，零華和跡部依然毫無意外地在A班，保持著他們一前一后的座位。

    各大社團又開始了迎接新人的時間，學校門口的大道上擺滿了招人的攤位，到處都有人在發放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