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像是吞噬人心的鬼魅，縱然冥河這邊的蓋亞無法窺見他的模樣，但那份荒蕪到世界盡頭的漠然深藏其中，一如蓋亞穿越在這個世界時聽到的一樣。

    僅僅因為有趣又合適，就讓一個凡人成為了神，又因為有趣就讓他去生下二代神靈。

    包括厄洛斯不斷生孩子……

    明明這世上那么多三代神，為什么遭難的只有厄洛斯。仔細一想很簡單，一切外因都是借口，都是卡俄斯一己私念的惡趣味。

    “父神，愿你好自為之，這世上已經沒有什么能真正滿足你的事物，你所追尋的快樂超過我能接受的底線，再進一步，我寧愿站在你的敵對面?！?/br>
    卡俄斯玩味道：“縱然不敵？”

    蓋亞一派溫和從容，骨子里的戾意從未減少：“縱然不敵?！?/br>
    這場風波在這番對話中莫名消失。

    只是回去之后，塔爾塔羅斯就心驚的回憶起卡俄斯的所作所為。一點一滴的推敲，他層層剝開了這份父子情，包含在其中“看好戲”的態度被清晰的攤開在面前。

    塔爾塔羅斯的眼神沉了下來，“蓋亞，難道連我在這個世界醒來……”

    蓋亞抱著一臉茫然的女兒，說道：“沒錯，我懷疑都是他搞的鬼，畢竟有宙斯這個平行時空的神王為先例，我不信身為創世神的他無法窺視所有世界。所以你經歷的應該是穿越時空，而非真正意義上重生?！?/br>
    況且，“重生”的塔爾塔羅斯看見蓋亞性轉，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另一件印證這個說法的事情很快發生。奧林匹斯山上，厄洛斯在和烏拉諾斯親密如初戀的日子里，不管是男神狀態還是女神狀態，她都沒有再輕易懷孕。這對于厄洛斯來說不亞于奇跡，因為她曾經懷孕的概率太高了。

    從蓋亞和卡俄斯攤牌的事情發生后，命運像是被扭緊的水龍頭，逐漸放開。

    法則不再縱容創世神，注定發生的事情終于陸續發生。

    地底世界，白晝女神期待許久的孩子終于懷上，三個月后，她誕下了海之廣袤的女神塔拉薩。海界，和彭透斯別扭相處的烏瑞亞也開始不斷有新的孩子誕生，補缺了俄刻阿諾斯隕落造成的海洋后裔的缺失。

    大地西部，柯瑞亞用半神的身軀支撐起天地，等過了一段時間，他再一次感應到神靈才能發覺的大地地脈，欣喜落淚。神力不斷加強，柯瑞亞成功在法則的承認下，以大毅力塑造出群山之神的神格。

    阿特拉斯為他感到高興，“恭喜你，柯瑞亞?！?/br>
    等柯瑞亞能單獨扛得住天地，阿特拉斯便小心的松開力氣，很仗義的守著六個月一輪換的承諾。

    神系的發展有條不絮，神王夫妻也重歸于好，沒那么多波折的混亂，更沒有什么預知夢來隔開他們的感情。諸神的和平代表著三界的和平，初代的黃金人類一直繁衍下去，不用經歷可怕的種族滅絕。

    在人類們贊美著諸神的時候，創世神卡俄斯面無表情的看著下界。

    倘若讓他此刻的神態展露在凡人面前，恐怕沒有一個凡人會再認為神靈寬容慈悲，他眼中有的感情太少，淺淡得不足以分給那些繼承力量的兒女。

    他的過去是黑暗和沉寂，未來是混沌和蒼白，沒有盡頭，反而超脫了生死和命運。

    卡俄斯驀然發出聲音：“法則，你出來?！?/br>
    凝聚出神祇的身形，法則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卡俄斯的面前?？ǘ硭顾浪拿嫒萁K于產生波動，抬起手，他抱住了法則的腰，像一個孤單的孩子。

    法則無機制的眼眸看向他，問道：“繁榮不好嗎？”

    “好，又不好?！?/br>
    卡俄斯任性的悶聲說道，但是他沒有猜到法則竟然推開了他，手掌上攤開一枚黑寶石。法則把黑寶石重新放入卡俄斯的手中，冰冷答道：“你要是忘了你創造世界的初衷，世界也不想接受你的這枚寶石?！?/br>
    卡俄斯的眼瞳緊縮，“它是這么說的嗎？”

    一怒之下，創世神迸發的惡意令寶石都承受不住的碎開一道裂紋。

    被上面的裂痕驚醒，卡俄斯連忙平息情緒。到底是對世界的牽絆太深，他暫時壓下了對神系發展的怨念，把寶石強行塞入了法則手里。

    卡俄斯冷哼道：“我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來的道理?！?/br>
    說完，他抱起地上被蓋亞丟進來的書籍走了。

    走的難得有些狼狽和急促。

    法則低頭看著掌心上的黑寶石，以愛為名才有了它。手指拂過上面的裂痕，黑寶石上的瑕疵不見蹤影，他對著寶石真正的“主人”說道：“原諒他這一次，他知道錯了?！?/br>
    世界的回應就是收回了黑寶石，將它安置在世界本源的核心。

    法則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又扭頭看向一臉無聊的閱讀著書籍的卡俄斯，不免想到了一個詞：“口是心非?！?/br>
    卡俄斯立刻抬起頭，森冷的道：“法則，你說誰口是心非??？”

    法則摸著嘴唇，疑惑道：“我說出來了？”

    “你的意念擴散出來了?！笨ǘ硭贡凰姆磻碌每扌Σ坏?，法則又不是單靠嘴來說話，代表著規則的意念只要泄露一絲，他就不會錯認。法則見他心情好轉，便消失在純白世界，虛空之中睜開法則的眼睛。

    它公正的注視著世界，卻聽到地底世界居住的蓋亞呼喚它，“法則?！?/br>
    法則沒有理會他。

    蓋亞沒有那么好打發，直接問道：“法則，卡俄斯的事情你不打算給個解釋嗎？”

    為了請動法則出面，蓋亞沒客氣的動用了大地的名義。法則在虛空中傳出意念，一板一眼的說道：“大地之神，按照你與他的關系，你應該稱呼他為父神?！?/br>
    “好啊?！?/br>
    蓋亞笑瞇瞇的順便招來了萊亞。

    小姑娘睜著一雙天真單純的眼睛，似乎努力把虛空當做有一個神靈。她學著蓋亞交給他的話說道：“祖父，你好?！?/br>
    法則：“……”

    萊亞接著說道：“祖父，卡俄斯祖父是不是生萊亞的氣，所以不跟萊亞玩了？”

    法則：“不……”

    萊亞清脆歡樂的打斷它的話，捶掌道：“祖父，你多去陪陪卡俄斯祖父，這樣卡俄斯祖父就不會寂寞無聊啦，你看萊亞多聰明?！?/br>
    法則第一次品嘗到代溝這種東西。

    當機立斷，它轉移話題的對大地之神問道：“蓋亞，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蓋亞純天然的黑心一笑：“傳承記憶啊，你不知道卡俄斯把你和他的床戲當傳承記憶傳下來了嗎？”

    法則：“……”

    真不知道他干了這種事情。

    蓋亞道：“卡俄斯這段時間肯定不開心，你不如再試一次，我保證他接下來的時間里不會想來搞破壞?！?/br>
    無法抵擋蓋亞殺傷力十足的話，法則退避。

    塔爾塔羅斯在他身邊目露怪異，蓋亞眨了眨眼，用結界擋住了他們接下來的話。塔爾塔羅斯又施加了一層結界，不解的問道：“我們什么時候有這種傳承記憶了？”

    把法則忽悠的去找卡俄斯算賬，蓋亞心情大好的說道：“萊亞不是在卡俄斯那邊住過幾天嗎，有一次她追問起源，卡俄斯得意之下就不小心說漏嘴?！?/br>
    萊亞一臉肯定的點頭，說道：“祖父說他嫖了法則，所以才有了父神這一代?！?/br>
    塔爾塔羅斯的表情僵住，瞬間為多了一個“親戚”感到可怕。

    卡俄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