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定情】250
凌非焉聞言未語, 默默頷首。 湯沐冉卻是愁上眉頭,憂心道:“我知你這便要去尋她,也知凌非一雖已混沌成魔,你卻不會將她如尋常魔物般就此誅殺。然而失心再醒已是極難,我怕她失心之下難辨故人, 對你……” 顯然, 在初一身上看到的先察之兆正在一一應驗, 到頭來湯沐冉最忌憚的還是凌非焉重傷在初一手中生死未卜的那一幕幻象。 “沐冉阿姐?!绷璺茄刹碌姐迦降念檻],猶豫片刻, 還是主動將湯沐冉的手按在自己的掌心, 目光灼灼似有所言。 這稱呼讓湯沐冉心頭一緊。 凌非焉隨即慨然輕笑,一字一句道:“情劫已深,仙道漸遠, 我既如此,死生之時不過早晚。唯有一事拜托阿姐, 若我此去喚不回非一, 且應了先兆之機殤于她手,到時還請阿姐勿要心軟, 將她滅卻便是。以阿姐所能,誅伏非一不過反掌易事。權當是我的私心吧,是我不愿她荼毒生靈血染雙手, 妄自定下她的生死?!?/br> 時常數落初一任性妄為, 這一刻凌非焉發現自己又何嘗不是個對錯由它恣意隨心的人。那一世, 九霄上, 她便擅自留了葉小舟一縷魂魄許她來生。今夕又是如此,若不能同生,那便共死。 “非焉……”凌非焉加在手上的重量漸沉,湯沐冉心中悲哀頓起。 原來凌非焉已做好最壞打算,要向她托付未盡之事。以往無論凌非焉說些什么,她都盼凌非焉說得久些再久些。沒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也有不想聽凌非焉繼續說下去哪怕再多一個字眼的時候。 “如果能……”凌非焉頓了頓,言猶未盡繼續道:“便將我們一起……葬在白浪村吧?!?/br> 湯沐冉久久未言,凌非焉便當她是默許。收回手時,她的掌中已泛起白色微光,確定方向后,終于轉身離去。 望海閣的桌案上,置著三個托盤。一個盛著鮮紅的鳳冠霞帔,那是奈羅國少祭師風光大婚時的嫁衣。一個盛著金絲細繡綴滿珠貝的神秘服飾,那是奈羅國少祭師蒞臨滄海時的法袍。這便是湯銘入滌玄真境前囑咐湯顯備下的物件。他知道這兩件衣飾定能警醒湯沐冉時刻牢記自己的身份和命運。 “我答應你?!睖迦酵璺茄呻x去的背影在視野中徹底消失不見,這才把手中魔螺飛鳥的殘片放在第三個托盤中,起身從望海閣走上了觀瀾臺。 再沒有大祭師與失心邪魔的搏命相爭,東海上空的烏云已盡數散去。被雨水沖刷過的天空映襯著清澈的海水尤顯明朗高遠,悠悠滄海波瀾不興,湛藍得如同一塊沉靜的藍色寶石。湯沐冉深深呼吸著沁人心脾的新鮮空氣,鼻腔中霎時漾滿了久違熟悉的味道。那是幼年無憂無慮時對生命的向往,也是如今斷舍離后重獲的心念自由。 審浪磯上還殘留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耀眼光芒。很快它們就將蒸騰散去,消失得仿佛那一場云暗風驚的漫天驟雨從未存在過一樣。滴滴答答是水滴從審浪磯邊緣低落在地的聲音,湯沐冉緊鎖的眉心亦隨著水滴之聲漸漸舒展開來,口中輕輕哼起那首《凌水辭》。 她到底是水,向善不爭,所以她的命運便注定要浮起小舟,載著少女,漸行漸遠。 銀眼夜魔從未料到坎城一戰竟會成為他的夢魘,歌風扇暗藏葉小舟的魔心,吸去他許多魔息。炎月劍下,凌非焉不惜毀掉千年法寶也要折了他的算天幡。志在必得的一仗不但沒將天御宗的道師們一網打盡,反倒被那群螻蟻生生斷了條手臂。若不是還以馭鬼術囚著姓趙那小子的父母亡魂,戳了他的反骨,怕是連這條千年未亡的性命也要搭在天御宗道師手里。 這仇,銀眼夜魔發了毒誓必定要報。不過以他現在的修為,充其量只能勉強與三五個初階道師或是一兩個高階道師周旋。再想像當初那樣血洗天御宗,或者以一己之力周旋五個凌尊首徒還綽綽有余,已是絕無可能。 而且銀眼夜魔深知若無夜幽石助力,他就毫無希望東山再起。怎奈夜幽石已被天御宗帶回西嶺紫麓山重新封印,所以他從坎城逃命出來便徑直奔向了東海白浪村。既然天御大神每過百年便下落塵間于此處采集天庭筑基石,那這里就一定還有靈性獨具的海礁巖石能成為第二塊夜幽石。 白浪村離奈羅王都不遠,停了肆虐數日的暴風驟雨,愁眉不展的漁民們頓時來了干勁兒,備網揚帆,著手出海。家家戶戶的主婦都在為急著登船的漢子們趕制食糧,所以盡管不是飯時村中亦是處處炊煙裊裊一片盎然。頑童們更是連日悶在家中早就憋壞了,一開家門便跑了出去,三五成群的在村中笑鬧撒野。 白浪村外稍遠處的海巖中,獨臂的老者將頭上斗笠向下拉了拉。他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小孩,更不喜歡總有拾貝的孩子沒完沒了的問他是在黑黢黢的海巖中找什么寶貝。 寶貝?這獨臂獨眼的老者的確在尋找著罕世寶貝。他敲敲打打,挖挖鑿鑿,癡癡在巖石中仔細尋覓著。時而還將小瓶中暗紅色的黏膩液體滴在選中的巖石上。每當腥臭的血液盡數滲入海巖,老者僅有的一只獨眼中就會閃爍起期待的光芒??上?,他的每一次希望換來的都是失望,沒有一塊礁石會像夜幽石那樣,在吸收血液后綻放出誘人的魅惑紅光。 “可惡!可惡??!可惡?。?!”獨臂老者憤怒的將手中還剩許多人血的小瓶摜碎在海巖上,歇斯底里般狂嘯數聲來發泄心中的焦躁。 忽然,老者眉頭一動,好像察覺到什么,趕快收了聲息小心躲到巖石后面。渾濁獨眼在眼眶中緊張的轉動著,他感到一股強大的魔息正在漸漸靠近,可細看之下周圍卻又寂靜無聲荒無一人。老者心中一凜,如此身尚未至魔息便已侵襲的大魔實屬罕見,便是他登峰造極之時也未能達此造詣。待他細細感知,竟發現這股魔息甚為熟悉。 那不就是歌風扇中葉小舟的魔心??!是葉小舟轉世成魔了嗎?她怎么也來了白浪村?! 面對“舊相識”的突然造訪,獨臂老者顧不上探尋筑基石,匆匆趕向村中以探究竟。 白浪村很少有外人造訪,所以比起數月前出現在村中的獨臂獨眼的老叟,這個衣衫襤褸腳步踉蹌的女子更讓村民們感到驚異。 只見女子身上衣裝破爛不堪,還帶著片片陳舊血污。她始終低著頭,散亂發絲垂在眼前將面頰遮擋得嚴嚴實實,讓人無法看清她的容貌。更讓人心生畏懼的是,這女子周身散發著的恐怖氣息。村民們雖說不出到底是怎樣的異樣,但就是惶恐不安不敢近前。 好在那女子并不與人交談,只默默的緩緩的行走著??礃幼邮窍氪┻^村子向海岸的方向行進。所過之處,正在搓繩織網晾曬陳雜的村民們都停下了手上的勞作,警惕的盯著這個不速之客。倒是孩子們初生牛犢不怕虎,對這個怪女人十分好奇,三三五五尾隨上來圍在女子的周圍胡亂打量,做起鬼臉。 “瘋婆娘!哈哈哈,來了個瘋婆娘?!辈恢悄膫€孩子起頭嘲笑起來,帶著其他孩子也跟著拍手叫嚷。 “瘋婆娘,沒心腸,夜不睡,想情郎!” “瘋婆娘,沒心腸,夜不睡,想情郎!” 如此這般一陣吵嚷,那女子終于有所動搖,忽然停下腳步。孩子們見了先是嚇得往后退了幾步,但見那女人愣愣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膽子又大了起來。帶頭的頑劣小童更是拾起一塊石頭奮力朝女子丟去,口中大喊道:“打跑你這個瘋婆娘!” 其他孩子見狀也拾石子想依樣效仿,誰料那石頭剛至女子面前,就像嵌入了看不見的棉花堆里,戛然懸浮在半空之中。孩子們一陣驚呼,那女子卻是緩緩轉過頭來,透過凌亂發絲狠狠望向朝她投擲石子的孩子。 “啊……妖,妖怪?。?!”可憐那孩子一眼便看到女子兩只眼窩中的眼球竟是不一樣的顏色,著實嚇得不清,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 其他孩子看到自己的“大王”被這瘋女人嚇壞了,下意識將手中石子紛紛投向女子為“大王”報仇。不出所料,那些四面八方而來的石子也如先前一般懸浮在女子的周圍。只見那女子微微揚手,石子的周圍立刻包裹上一層紫色的幽光,仿佛瞬間燃起了紫色的火焰。 女子步步逼近那個坐在地上的孩子,浮動在她手上的石子蠢蠢欲動,仿佛將要盡數打在他的身上。漁村小童平日再皮再鬧不過就是挨頓竹板,哪見過這般厲害,頓時嚇得嚎哭起來。其他孩子見狀,也哭叫著轟然四散。 恐懼的哭聲即刻驚醒了未及反應的村民。他們雖知這世上確有掌控仙法之人,譬如他們奈羅國的大祭司和少祭師,但他們更知道正道仙長絕不會以仙法向孩子們動手,這個可怖的女子絕不是善類! 維護孩童的本能霎時蓋過了對女子的畏懼,村民們快速cao起魚叉扁擔之類的趁手物什將女子團團圍住。對此,女子似乎并不在意。她好像發現了什么,抬手一揮,那些石子便如離弦之箭擦過某個男村民的身旁,躥出了人群。 “?。。?!”那不幸的村民驚聲大叫,手中魚叉當啷一聲落在地上,雙手拼命拍打著自己的頭臉。灼熱的溫度生生炙烤著他的皮膚,讓他誤以為石子掠過臉頰時將他的頭發和衣衫給燒著了。 眼見這女子竟敢“出手傷人”,憤怒的村民們決定群起攻之,揮舞著手中“武器”向被他們包圍的女子發起進攻。怎料一道紫色光芒可速閃過,魚叉扁擔鐵锨鋤頭便全都撲空錘在地上。定睛一看,包圍圈中哪還有女子的影子。 村民們不由得面面相覷,四處張望尋找女子的去向,卻見那女子正佇立在村中不遠處,周身紫色幽光大盛。而另一個他們起初并未在意的身影也出現在了視野中。 原來女子早就發現了獨眼老者的存在,那些飛出去的石子便是招呼他的。之前白浪村的村民還當那獨眼獨臂的老者不過是個落魄的乞丐,誰知老者也非等閑之輩。他只是一抬手遍用那只獨臂接下了所有的石子,輕輕一握便熄滅了石子上的紫色烈焰。 距離不遠,老者足以看清女子的樣貌。他臉上肌rou下意識抽動著,低啞言道:“許久不見,老夫該稱你道師,還是葉小舟?!?/br> 也不知女子是沒有聽清老者所言,還是干脆不想理會。她沒有回應老者的“問候”,金色的眼眸中卻燃起了灼灼殺機。 “不,你都不是!”顯然那老者也意識到了女子的殺意,警惕的打量著步步逼近的女子,又再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女子呢喃的聲音十分遲緩,腳下只一點就閃身在了老者面前。她瞇起迷茫的雙眸,盯著老者渾濁的銀白色眼睛,啟齒問道:“你……是誰……?” “老……老夫是……”果然老者也被女子異色的眼眸驚住了。一瞬間,他竟覺得女子這一金一墨的眼睛似乎與自己一白一黑的盲眼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老者很確定眼前的女子便是坎城一戰中持著歌風扇的女道師,也十分確定這女子周身環繞著的魔息便是歌風扇中潛藏的葉小舟魔心。但他卻不知為何這女子的意識為何如失心無憶般空洞混沌,好像她既不再是那天御宗的女道師,也不是曾經的葉小舟。 可惜那女子并未給老者自我介紹的機會,當老者還想報上往昔令塵魔兩界聞風喪膽的名號時,才發現自己的喉嚨早已被冰冷的利刃刺穿。女子面無表情的將深入血rou的歌風扇抽回來,殷紅魔血便從老者脖頸的傷口中噴射出來,四處濺落,將女子本就臟污的衣袍再染血腥。 “你……?。?!”老者驚恐的用獨臂捂住喉嚨,匆匆提起魔息想要封住傷口。誰知女子卻將她未持扇的左手牢牢按在了他的喉嚨上,讓汩汩涌出的鮮血滿滿浸透了她的手掌和指間。這熟悉的動作讓老者頓時失去了全部氣力和生存希望,回想他萃取人類和魔族之血增添自身魔息時便是這般所為,他也就意識到女子正在對他做什么。 老者本以為這次與女子相遇是千年宿敵的轉世重逢,他與她之間將會有一場不相伯仲的殊死搏斗。卻不想寥寥數月,兩者之間的魔息竟已相差如此懸殊,讓他還來不及出手便瞬滅在她的手里。此時此刻,無論他提起多少魔息都無法拯救自己,甚至連掙扎都沒有任何意義。他所有的魔息,他千年的魔血都最終都將被這女子吸收殆盡,流入她深厚的氣海之中。 又是那一抹神秘的藍色,又在掌心之中盈盈閃爍。 女道師松開緊扣老者的左手,任憑那具枯萎空虛的邪魔軀殼墜跌在地面塵土中,從衣袋中散落出許多大大小小黑色的礁石。她只是迷茫的望著掌心中隱隱浮現出的小巧的咒術法陣,那一只沉寂許久的黑眸也終于被這藍色清光映上了一絲微芒。 是什么……要來了…… 誰……在接近…… 女道師默默抬起頭,望向令她躁動不安的方向?;煦缱屗裏o法思考,無心讓她憤恨焦慮。是留下來等待出現,還是該即刻離去,她竟沒有能夠做出抉擇的清晰意識。 “殺??!殺人啦?。。。。。。。。?!”村民見那可憐的獨臂老者未有任何施展便橫死在女子利刃之下,宛如驚弓之鳥頓時驚慌奔逃。 很近了……就在…… 咫尺…… 手中藍光愈加明晰,女子來不及猶豫。她還是想去她在尋找的地方,那在個心底里冥冥召喚著她的海的方向。 于是她轉過身,在混亂的人群中逆向而行。 ※※※※※※※※※※※※※※※※※※※※ 木哈哈哈哈,我租漢三又回來啦! 好吧,還是別嘚瑟了=。= 各位讀者大老爺久等了,浪了太多日,實在不好意思。 下面隆重感謝…… (./.喂!就想這么混過去嗎?) (tat實在沒臉說解(jiao)釋(bian)話嘛。) 所,所以,隆重感謝: ====================== 鋼索m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02:17:50 夏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08:20:05 fghj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08:52:22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1011 14:07:24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14:08:28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14:08:46 recode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1011 17:48:08 紅葉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19:54:44 囧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1 23:38:06 夏夏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08:28:17 fghj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08:53:56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14:00:39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14:03:16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16:40:10 鋼索m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23:06:45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81016 23:32:45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23:33:28 十里平湖那只鵝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6 23:34:35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9 00:43:44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9 00:44:56 阿諾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19 02:00:32 recode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81030 20:32:50 ====================== 讀者“夏夏”,灌溉營養液 8 20181030 19:27:43 讀者“”,灌溉營養液 20 20181030 19:10:28 讀者“囧”,灌溉營養液 10 20181025 11:39:25 讀者“老咸魚”,灌溉營養液 30 20181017 18:46:36 讀者“囧”,灌溉營養液 10 20181013 16:27:34 讀者“你的胖次我穿過”,灌溉營養液 10 20181013 15:18:30 讀者“ゞ新語心塵.°”,灌溉營養液 1 20181012 17:19:19 讀者“十里平湖那只鵝”,灌溉營養液 25 20181011 14:09:46 讀者“夏夏”,灌溉營養液 6 20181011 08:25:29 ====================== 感謝大家謝謝么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