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麓仙緣】6
“人……丹……” 低低的只會說些簡單的字句,但水妖很滿意,畢竟上一個會點三腳貓功夫的道師,最終也是死在這招之下,變成了它身體里流動的污濁血液。 老實講,水妖很喜歡這些有點法力修為的家伙。畢竟靈氣、法力、妖氣這些東西多少是有些相似相通的,煉個道師人丹得到的妖力抵得上煉制十個八個普通人呢。 終于,巨大的水球完全吞噬了初一。初一終因胸肺中充滿了水而無法呼吸。她不由自主的瞪大眼睛,到死也不相信那兩個道法高深,號稱是天御宗凌字尊稱的人,竟然真的騙自己給水妖送了死。 難道……她們兩個真的是……水妖…………我是…… 再無法思考。 初一感到自己身體沉沉的、沉沉的落在了幽藍色水球的中心。 她最后望去的方向,是羅村宗祠的大門。 但卻什么都看不清。 “師父……徒兒盡力……了……” 終于,渾濁黑暗侵蝕了最后一絲光明。 連綿的雨天過后,天空久違的放了晴。 害了當州齊橫鎮羅村十幾條性命的水妖已經不復存在,躲在羅家宗祠里的村民們總算能安然回家了。然而羅桂嫂家西頭的空屋里卻還住著三位村外人。 傍晚時分,羅桂嫂的兒子鐵蛋跑進屋里,看了看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女道師,對凌非茗發問:“上仙jiejie,初一師父已經昏睡兩日了,她還能醒過來嗎?” 小家伙本以為會是那個常把笑容掛在臉上,比較和藹親近的道師jiejie會回答他。不料笑瞇瞇的道師jiejie尚未開口,卻是那個自從收了水妖后便一直冷著臉的道師jiejie接了話:“連我天御宗大補的九蜜潤氣丸也吃了,她敢不醒?!?/br> “唉,上仙此言差矣啊?!闭f話間,羅桂嫂進了屋,走到床邊來。 她關切的上前查看,卻見初一還沉沉的睡著,不免心生憐憫,嘆口氣道:“初一小師父怎么說也是溺了水,還是溺在那水妖的邪水之中。我聽說,人如果在水里憋太久,腦袋會變壞的。就算僥幸能醒過來,也可能會變得癡傻。還有的溺水昏過去,睡著睡著就死了。希望小師父她,吉人自有天相吧……” 說到這,羅桂嫂揉了揉微微泛紅的眼睛,邊出門邊招呼:“唉,凈顧著說這些,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還請兩位上仙用飯吧?!?/br> “叨擾羅桂嫂了?!绷璺擒鹕韺α_桂嫂表示謝意,便要隨羅桂嫂前去吃飯,卻被凌非焉拉住了袖子。 凌非茗停下,凌非焉低聲道:“師姐,等她醒來,要等到什么時候。既然水妖已除,我們應該盡快回去向明崖道尊復命才是?!?/br> 凌非茗聞言,撇撇嘴道:“可是師妹,你我這次出來,除水妖是應羅村相求,還有件明崖道尊交代的大事,你忘了嗎?” 凌非焉冷冷的看了眼昏睡中的初一,又道:“不就是調查天御宗叛逃弟子的事么,我沒忘?!?/br> 凌非茗拍拍凌非焉的手臂道:“對嘛??伤恍?,怎么調查?” 凌非焉聞言,據理力爭道:“她的身法、道法你我都看見了,確實是出自天御宗。昨日師姐也跟村民核對過,她師父的年紀容貌都跟天御宗當年的叛逃弟子明犀對得上。既然他師父已經離世,我們只要把她的道法廢掉,確保天御宗的御妖術不再為人亂用,就可以回去復命了?!?/br> “可是她還沒醒,咱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就廢了人家修習多年的道法,怕是不太光明磊落吧?”凌非茗小聲嘀咕,像是怕驚動初一樣。 但凌非焉卻嚴厲的朗聲道:“她的道法本就不是光明磊落學來的,現在又私自設壇召喚水妖,導致羅村罹此大難。我現在只是廢了她的道法,沒把她送到官府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br> “哎,話雖如此,但是師妹……”凌非茗正要說些什么,卻聽見初一發出了微弱的聲音,于是趕快俯身到床前查看:“初一小師父,你醒了嗎?能聽見嗎?” “唔……”初一低吟著,只覺得腦里昏沉的很,迷迷蒙蒙中好像看見一個身著道袍的人,于是開口喚道:“師父……?” 見初一能夠開口說話,凌非茗的笑意涌上臉頰:“師個頭,你還沒死呢?!?/br> 而此時,剛剛復醒的初一終于將模糊的雙眼成功對焦,一睜眼卻是看見那張將她騙得好慘的笑臉,頓時心生不悅,虛弱又惱怒的哼道:“是你!”便想掙扎起身。 凌非茗一看,初一雖然生氣,但事情卻還記得清楚,并沒有像羅桂嫂說的那樣癡傻失憶,不由得心中歡喜,逗她道:“喲,不叫我上仙了?” “哼!”初一不想理凌非茗。她艱難的坐起身打量了一下房間,盡管頭暈得很,但也大概明白了,自己最后應該還是被凌非茗和凌非焉給救下了。 于是她又只好主動向凌非茗詢問:“這是哪,我睡了多久,水妖怎么樣了?” “這是羅村羅桂嫂的家,你昏迷了大概快兩天吧,至于水妖嘛~讓你見識見識?!绷璺擒Σ[瞇的的說著,把手伸進道袍的袍袖中去,像是要掏出些什么來。 “師姐?!绷璺茄缮锨耙徊?,擋在凌非茗與初一之間,制止道:“這怕是不妥吧?!?/br> “哦?是嗎?我還以為這玩意沒什么大不了的?!绷璺擒荒槦o辜的又把手從袍袖中空空的拿了出來。 凌非焉只想快些解決任務也好回山復命,又道:“既然她醒了,我便可光,明,磊,落的廢了她的道法?!?/br> “這個……”凌非茗象征性的站起身來,對一臉茫然的初一擠了擠眼睛。 初一果然領悟了凌非茗的意思,一拍床鋪,質問道:“什么?!廢我的道法?!你憑什么要廢我的道法?!” “憑什么?!绷璺茄傻瓟档剑骸皯{你師父是20年前叛出天御宗的弟子。憑他出逃時盜走了天御宗半部《御妖術真章》和法器算天幡。憑他私自將天御宗的道法傳給了你這個不在籍的弟子。憑你師徒二人竟以天御宗御妖之術行騙江湖,坑害百姓。隨便以上哪一條罪狀,我都可以廢了你的道法?!?/br> “你?。?!”初一被凌非焉這套說辭驚得不知如何是好,腦海里不斷回憶起往昔種種。 凌非焉說得是真的么?!難道靈犀子師父真的是天御宗的叛徒么?怪不得他一再告誡自己若是遇到天御宗弟子便一定要跑??扇绻璺茄烧f得不是真的,那,那師父當掉換錢的算天幡又是哪來的? 初一不敢相信一直帶著自己行走江湖,斬妖除魔的師父,竟會是凌非焉口中那叛出師門,盜竊秘寶,用御妖術坑害百姓的壞人??! 剛剛從昏睡中醒來,便受此當頭一喝,初一一時無法接受這乾坤顛倒的沖擊,騰的從床上站起身大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 盛怒下,就連凌非茗也被她列入了不可相信的黑名單。兩天前捉妖時,凌非茗對她的保證還歷歷在目! 初一憤怒的吼道:“在宗祠里,你們說好只要我擋住水妖第一次攻擊便會出來收服水妖,但是我都快要被,不,我已經被水妖溺死了?。?!你們卻連個影子都沒有?。?!現在你們又跳出來憑空污蔑我的師父,還要廢我的道法,我就是拼死,拼死也不會讓你如愿的?。?!” 凌非焉把初一的憤怒看在眼里,卻沒有絲毫的情緒。只是像例行公事,做個交代一樣的解釋道:“我們沒有立刻救下你,就是為了讓你多出幾招,確定你的道法是不是源自天御宗,以免冤枉了你?!?/br> 初一爭辯道:“哈?按您的意思,我還要感謝你們嘍?也罷,那我的道法你都看見了!都是我師父自創的招式,與你們天御宗的破道法毫不相干!” “不相干?“凌非焉哼道:“你那防了水箭的招數乃是我天御宗的地坤真元?!?/br> 初一不以為然道:“什么地,什么圓,那是我師父看到王八駝石碑得到靈感創出的招式,叫王八殼!” “王八殼?!”凌非茗聞言,忍不住笑:“噗哈哈哈哈,這名字怕是要把天御宗開山祖師的胡子也氣歪了?!?/br> 凌非焉又道:“你躲過龍吸水的輕功也是我天御宗的輕功縱云意?!?/br> “不對不對?!背跻粩[擺手:“這招,我師父教我的時候說啦,那是他老人家路過一片荷塘,看到蛤蟆在荷葉上跳來跳去領悟出的招式,所以叫蛤!??!跳!” “蛤蟆跳?!哈哈哈哈?!绷璺擒谀X海中想象了一下他們天御宗的弟子每次使出輕功時竟然是蛤蟆跳,不由得感到十分好笑。 凌非茗覺得好笑,凌非焉可不覺得好笑。聽到這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凌非焉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定是初一的師父叛出天御宗后,隨意給天御宗的武學道法起的名字了。加之眼前這私學了天御宗道法的女道師,竟還大逆不道的侃侃而論,以此辯解,不由得心生不快,喝止道:“休得無禮!”繼而又問:“你那最后把水妖打到現形的一招,難道不是我天御宗的天乾四明嗎?” “呵呵,那也是我師父自創的?!背跻话谅钠财沧?,伸出兩手食指慢悠悠的向凌非焉戳去:“叫雙,龍,戲,珠!豬!呃!” 不愧是五位凌字首徒中最聰慧的一個,凌非茗瞬間便從初一特意加重的字眼里聽出了什么,笑問道:“豬?” 然而還不等初一開口解釋,凌非焉便毫不客氣的將初一伸到眼前的手指用劍鞘撥開,略有嗔怒:“一派胡言!” 眼見凌非焉咄咄逼人,分秒間便要廢去自己十幾年苦心修習的道法,初一肯定不會輕易就如了凌非焉的意,在這乖乖束手就擒。 事已至此,她也終于明白師父為什么囑咐她見到天御宗弟子就要開溜的原因了。不只因為她師父是從天御宗叛逃出來的弟子,也是怕她漏了道法路數,被天御宗糾察除清,廢去道法。 現在,初一為了保住自己的道法,只能一邊思緒著怎么脫身,一邊試著轉移凌非焉的注意力。 當她瞥到笑意盎然的凌非茗時,突然轉念一想,有了主意,轉而對凌非焉說道:“除水妖時,你看過了我的道法。便說我的道法全都是你們天御宗的什么圓什么真什么坤的??墒悄阌凶C據嗎?我還沒見過你也能使出這些招式呢。如果你會,倒是使出來讓我看看一不一樣??!如果招招一模一樣,我就承認,隨你處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