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8

    在我的秘密資助下，程頤同學終于順利且成功地申到了免學費的交換名額。

    老錢得知這個消息后只是淡淡地說了個“哦”。

    然后皺眉一直看著聊天界面，說：“他真要去??？他哪來的錢啊?！?/br>
    她別過頭問我：“你給了？”

    我有點心虛：“沒，我哪敢啊?！?/br>
    老錢說：“你最好不敢?！?/br>
    889

    他們開學前夕，程頤用他自己寒暑假自己打工的錢買了特價機票，二半夜飛了過去。

    老錢沒去送機，我去了。

    我在候機大廳跟程頤排排站，雖然是大半夜，但是不知道為啥，我特精神。

    我們去得早，要等好一會。

    其實我平常沒什么跟程頤單獨相處的機會，也不知道面對他這樣自閉的孩子我要說啥，只能挺直了腰板踮著腳尖拍了拍程頤的肩，對他道：“去了之后跟顧無情兒倆人好好學習，別再鬧矛盾了。你這孩子心思深，有啥事都不愿意往外說，但其實這樣不太好，如果有什么人你覺得重要，還是要及時溝通，把話都說清楚，免得誤會?！?/br>
    他點點頭。

    “阿姨給顧無情兒一個月十萬，給你也是十萬。如果不夠花也別不好意思，缺錢了就直接講，如果你不好說就讓顧無情跟我說?！?/br>
    程頤道：“行?！背聊?，又說：“謝謝阿姨。真的謝謝?！?/br>
    我說：“害，客氣啥。原來我們家條件不好，多虧了你mama跟你幫襯著，雖然這次我不知道為什么你媽鐵了心不讓你去，但我覺得這機會太難得了吧，多見見世面，漲漲知識，比在學校死學習強多了?！?/br>
    我挺起胸膛：“這也是我們小頤爭氣，才有這樣的資格，別人想求還求不來呢！”

    程頤終于笑了：“這個項目交錢也能去。就是學費自理?！?/br>
    “那看看！你還省了四五萬呢！”

    890

    臨過海關時，我跟程頤叮囑：“去了之后給你mama報個平安，往后多打電話聊聊天。我跟你媽認識這么久了，也沒見她怎么正兒八經發過脾氣。你也知道，從小到大她都沒對你紅過臉?？隙ㄖ舐约阂簿拖朊靼琢?，不會有多生氣的。你主動點，給她個臺階下?！?/br>
    其實想想我也奇怪，我問程頤：“她跟你說為什么這次不讓你去了么？”

    程頤沉思，但不答我。

    過了好久，他才說：“我知道?！?/br>
    然后轉身進了海關檢查口，再也沒回頭。

    891

    我看著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了。

    但我也沒搞懂，他的“我知道”，是他知道了，對我的答復。

    還是說，他知道老錢的原因。

    892

    這一老一小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

    893

    我回家之后以為老錢都睡了。

    燈也沒開，黑乎乎一片。

    然后我看見陽臺有火光。

    我躡手躡腳走過去，老錢穿著層單薄的睡衣，看著遠方，手中夾著根細長的香煙。

    陽臺邊沿的煙灰缸里還有一缸煙頭。

    894

    她平常沒什么煙癮，只是會抽。

    因為我不喜歡聞煙味，她就老早戒了。

    我輕輕走到她身后，從背后懷住她，她身上冰涼冰涼的，我說：“你這是何必呢?！?/br>
    她如夢方醒，打了個冷戰：“回屋吧，”她掐滅了手里的煙：“夜深了?！?/br>
    895

    我一直對程頤千叮嚀萬囑咐，關于錢的事情，千萬別把我賣了，要不然我可能會死得很慘。

    程頤對我鄭重承諾，只要他一息尚存，必不可能。

    896

    問題就出在了顧無情這個小兔崽子身上。

    897

    他們開學兩三個月的時候吧，有天趁老錢晚上洗澡去了，我就在跟顧無情打電話。

    他在熬夜做研討課的發表內容。

    我耳朵越來越不太好使了，習慣性開了免提。

    “你倆最近都過得可以我就放心了，要是錢不夠再跟我說?！?/br>
    “沒事媽，我最近打點零工，基本上不用你的錢了，我跟程頤合租，省了好多。你每個月給他點就行?！?/br>
    顧無情知道我有點耳背了，聲音喊得賊大。

    “我知道啦！那這個月還是給你倆分開賬戶打??！我怕一個賬戶取錢有上限呢?！?/br>
    “行?！?/br>
    我掛了電話，還慶幸老錢洗澡，水聲那么大，肯定聽不見。

    一回頭，老錢悄沒聲息地在我身后，臉上還泛著水汽的紅暈，頭發濕乎乎的，穿著浴衣，擦頭的動作僵住了。

    我，尷尬地笑了：“寶貝兒啊，你走路，咋沒有聲音啊……”

    898

    “嗚嗚嗚大半夜的你把我趕走了你讓我上哪住??！”

    我看她那個架勢，是想當場連我帶行李一塊扔出去。

    老錢不顧頭發還滴水：“你愛上哪上哪去??！”

    “你別生氣嘛?！?/br>
    “我當時怎么跟你說的？”她教育我就跟教育另一個孩子似的。

    “你跟我說別給他錢……”

    “那你呢？？為啥非要給？？好玩嗎？？？”

    899

    “但是我也是為小頤好??！”我很委屈：“你知道這是個多好的機會嘛！我也想讓程頤去見世面??！人家家長都巴不得孩子能出國，你倒好，你偏不讓！”

    “……”

    “你他媽就懂個屁！”錢颯然突然就順手抓了個玻璃杯子，狠狠摔到了地上。她激動極了，雙手抱在胸前，朝門外走了兩步，又退回來對我怒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真敢！”

    我也生氣了：“你又不說我咋知道？？??！你什么都不告訴我……還怪我不明白?！?/br>
    “因為我他媽覺得我能解決！”

    她有點聲嘶力竭，她回過頭，手指狠狠一下一下戳著空氣，咬著牙說：“我他媽的，以為我能解決的，這個事情，唯獨這個事情！我不想讓你多cao心！”

    900

    太恐怖了嗚嗚嗚錢颯然是瘋了吧嗚嗚嗚。

    “我……”

    我跟老錢玩了也有二十多年了真沒見過她這個架勢。

    她這是更年期了吧？

    今晚，她的形象，全面崩盤。

    901

    孫子說得好，干不過，就認慫。

    我一個飛撲上前就抱住她的大腿，順便悄悄摸了幾把，又細又滑。

    “你也不要我了么？你要是趕走我我可怎么辦啊我可往哪去啊嗚嗚嗚老錢??！”

    902

    其實我這樣撒潑耍賴心里也沒底。

    老錢從來從來沒跟我發過火，我也不知道要是她真跟我急眼了，我該怎么做。

    903

    她的動作一頓。全身僵住了。

    然后低頭看著我，幾不可聞嘆了口氣。

    904

    老錢搬出去了。

    她從她自己的家里，被我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