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龍拾雨離這東西遠了點,厭惡地甩了甩尾巴。 連惡龍都嫌棄的食物,是真的垃圾。 他又靠近那些帳篷,往里頭看了看。 這幫大老爺們明顯不拘小節,連個簡易的清潔機器人都不愿意帶。帳篷里亂得要死,汗衫、睡衣和外套交疊在一起,全都堆在睡袋上,散發出某種詭異的味道。 沈朝幕用精神力撥開幾件衣服和被罩,看到底下有散亂的針管,里頭還有一些血液。 龍拾雨說:“他們這些東西是從哪里拿的?” “不清楚,”沈朝幕回答,“大概率是從西半球的矮人領土,那里現在就是一片荒地,沒人管?!?/br> 金色光絮將針管舉了起來,沈朝幕又仔細分辨了一下里頭的血液:“很渾濁,純度非常低,不是特別好的貨色。就是得等拿回去以后,才能分析出具體是什么異獸的血液?!?/br> 龍拾雨卻湊近了些,聞了聞。 沈朝幕:“……你在干什么?” “這個是電弧鳥的血?!饼埵坝暾f,“我能聞出它的味道?!?/br> 這種異獸經常居住在極高的山上,周身帶電,撕破云霧。 沈朝幕有些意外,又用精神力拿起幾個針管,龍拾雨都一一辨認出了異獸的種類。 沈朝幕說:“你這個本事還挺方便的?!?/br> 不知道為什么,他腦海中突然又涌現了那只把腦袋伸出車窗外吐舌頭的大金毛。 所以龍拾雨這算是什么,警龍么? “是吧?!饼埵坝甑玫搅斯鞯目滟?,分外高興。 他們兩個又上了越野車,這上頭就更亂得離譜了,多日沒洗的碗筷堆在水槽,周圍依舊是有著針管和針頭。 簡單看了圈后下來,那幫雇傭兵大多恢復了意識,只是被金色光絮圍著脫不了身,一個個面色頗為不甘和不善。 沈朝幕看了看終端:“還有兩分鐘巡邏隊就到了?!?/br> “噢?!饼埵坝暾f。 剛好來了一陣風,把林海吹得搖擺,是清新又涼爽的味道。他就小心拿出了剛剛找到的那朵漂亮白花,遞給沈朝幕:“給你?!眖wq 沈朝幕接過來:“這是什么?” “是花呀?!?/br> “干什么要送我花?” “可以別在頭上?!?/br> 沈朝幕:“……” 沈朝幕:“……???” 龍拾雨又補充:“或者別在衣服上也可以。我來幫你別吧?!?/br> “我不喜歡……” “嚶?!?/br> “好吧?!?/br> 于是龍拾雨把白花小心地別在了沈朝幕的衣領旁邊,閃著微弱光芒的花瓣在隨風飄揚,分外好看。 沈朝幕說:“你這都是哪里學來的癖好?!?/br> “反正好看就對了?!?/br> 沈朝幕卻莫名想起了在北恩的時候,龍拾雨好像問過他……為什么行李箱里沒有裙子? 可能,龍類有著特別奇怪的世界觀吧? 龍拾雨尤為如此,他深感自己教育傻龍的路還十分漫長。 兩分鐘后巡邏隊接手了這里,準備關押、審問雇傭兵,并收集更多關于教會的線索。 那巡邏隊的隊長過來,簡單和沈朝幕講了幾句,眼神一直在往那朵白花上飄,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多看了幾眼。 現場的證據被逐步轉移走,沈朝幕和龍拾雨說:“等找到烈日曇花之后,我們可能要去一趟矮人的領土?!?/br> “找教會么?” “嗯,”沈朝幕點頭,“從卡珊德開始,沈翟和雇傭兵一直保持著聯系,不知道他和吸血鬼莉莉絲是否相識。在這里肯定能找到一些線索。不過現在事情不對勁?!?/br> “有什么不對勁???” 沈朝幕看了看龍拾雨。他并不是喜歡往外說事情的人,而且龍拾雨本來就不該摻和…… 但他還是開口了,將事情簡單梳理了一遍: 在卡珊德時,戰術頻道被屏蔽、他們被白依依以及稽查部獵人襲擊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這種情況不會有人敢擺在明面上說,得過且過就算了。但作為首席競爭者,他多少聽聞過幾例,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大膽到發生在他頭上。 獵人協會大體上做得不錯,只是在某些事情上,也并不是完全的透明。 沈朝幕說:“現在不清楚,為什么我們追查拜血教會會受到阻撓。而且在北恩的時候,宋淺淺和黎見春拍到了教會和雇傭兵的交易現場?!?/br> “哦我記得?!饼埵坝暾f,“那天是我開車把她們接回來的?!?/br> “……對,就是你又多了張通緝令那天。不過在我們去了永夜之地的時候,那些資料‘意外’不見了,包括備份?!?/br> “聽上去就是有壞人?!?/br> “那肯定的?!鄙虺蝗嗔巳嗨哪X袋,“不過你別想那么多,我們總會知道答案的……而且我有種預感,這一天并不遙遠?!?/br> 他們上了車,繼續往森林的北方平原駛去,準備尋找烈日曇花。時間已經挺晚,這里的天黑得特別快,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光都逃亡向了地平線。 方慶還在他的房間里罵罵咧咧,念叨著那只飛走了的鳥。 龍拾雨玩了會斗地主,聽見方慶房間傳來電視的聲音,順口問:“他在看什么???” “可能是頒獎儀式吧?!鄙虺豁樖志妥ブ埥情_始搖了,“就是表彰他研究出了骸骨人魚毒藥?,F在永夜之地還在檢查有沒有遺漏的骸骨人魚,有了毒藥,這次總算是能徹底清除掉它們的巢xue了?!?/br> 龍拾雨在他手下搖頭晃腦,好不容易才掙脫開來,躲到沙發的另外一邊委屈得蜷起了尾巴。 沈朝幕招招手:“回來?!?/br> 龍拾雨說:“我又不是傻的?!?/br> “我給你錢沖豆子?!?/br> 龍拾雨哼哼唧唧,在歡樂豆和惡龍尊嚴之間糾結了一會,選擇了歡樂豆。 他回到沈朝幕身邊繼續斗地主,這回沈朝幕倒是良心大發沒有繼續抓他的龍角。房間里頒獎儀式的音樂還在繼續,龍拾雨又輸了一局,順口問:“他怎么不去參加儀式?” 潔白的書頁翻過一頁,沈朝幕說:“不想惹上麻煩的人吧?!?/br> 提到這個話題他略微晃神了一下。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個任務之中,他看見方慶幾近暴怒與絕望的眼神。 “哦?!饼埵坝甏蛄藗€呵欠,“我特別能理解,我吃飯和睡覺的時候也怕麻煩。但是總會有討厭的人來打擾我?!?/br> “你這個的概念可能有些不同?!?/br> 與此同時,房間里方慶確實盯著電視屏幕在看。 之前他和陸山遙主力研究出了人魚的毒藥,本來聯盟和協會是會給獎賞的,但是他既然已經決定再也不和這幫人扯上關系,自然不會出席。 于是今天晚上在星都,出面領獎的只有那幫親臨現場的科研人員,一個個露出不善交際的尷尬笑容,而陸山遙站在最前頭,接過證書。 年輕有為,掌聲雷動。 和當年的他一模一樣。 ——方慶一直在看現場直播?,F場陸山遙的視線一直在往臺下飄,最后終于是有些失望。 方慶知道他在找自己。 而他現在窩在離星都兩個星系遠的塔步,在森林中間的越野車上,抓了抓自己雞窩一樣的頭發。 想來想去也只是給他這個最優秀的學生,發了句:“做得不錯?!?/br> 隔了很久,陸山遙回復:“謝謝老師?!?/br> 方慶盯著這回復了一會,有些走神。 下秒空中一聲驚雷把他嚇了個哆嗦,終端差點脫手而出。 他低聲說:“他媽的今天怎么盡是些倒霉事情……”然后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在拉開房門出去客廳之前,他深吸了一口氣—— 他這次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不論是看到在嚶的沈朝幕還是在抽煙的龍拾雨,都不會畏懼。 方慶邁步出去。 方慶看見客廳沙發上,沈朝幕對埋在懷里的龍拾雨輕聲說:“別怕啊,就是個雷暴雨而已?!?/br> “嗯?!?/br> “我不會走的?!?/br> “嗯?!?/br> 方慶:“……草,打擾了?!彼麕е蛔旃芳Z又罵罵咧咧退回了房間。 雷雨陣陣,狂風壓境。龍拾雨緊跟著沈朝幕回了房間,這次沒有乖巧地去上鋪了,和沈朝幕緊緊擠在下鋪。 雷聲和雨聲都越發地大了,落在層疊樹葉上發出淋漓的聲響。 遠處在城鎮中所有人都急著回到家中,溫暖的燈光一盞盞,雨傘撐開,像是各色的水母游弋在街上。 山上防洪的大壩自動立起,鳥獸歸巢,樹葉翻飛。夜晚的雨總是帶著寒意的,房間里的玻璃微微作響,若是摸上去則是一片冰冷。 這就更顯得屋內安全暖和。 沈朝幕說:“這么想來,挺久沒有遇見雷暴雨了。說來挺奇怪的,我們遇到的雷暴好像都特別大型?!?/br> “是呀?!饼埵坝暾f。 “你怎么那么怕雷暴呢?” “其實不是怕,”龍拾雨小聲說,“只是因為受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