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
第一二五章 到了早上, 王府的武衛來報,說昭元帝聞得柴屏死訊, 急傳琮親王、程昶、以及三司于廷議后面圣。 程昶見天色不早, 與手下交代一聲,便往宮里去了。 云浠是武將, 并不需要日日都去廷議,她昨晚一夜未睡,本打算在望山居休憩半日再走, 未料正午不到,她身邊的親衛就找來了。 這名親衛是云浠升任校尉那年親手提拔上來的,名喚崔裕,底子很干凈,平日里都幫云浠辦一些要差。 云浠見他來了, 知是日前讓他查的事有了消息, 遂與望山居的林掌事道了辭, 與崔裕一起并轡往忠勇侯府而行。 路上,崔裕道:“稟將軍,屬下已查過少夫人去和春堂看診的日子了, 除了二月初四前夕,宮中布防圖遺失, 其余日子并未發生過什么大事?!?/br> 云浠聞言, 略松了一口氣,“和春堂你也查了嗎?” “查了。這鋪子原是一名茶商的,大約七八年前轉給了薛大夫, 就眼下看來,并無可疑之處?!?/br> 云浠點頭:“這就好?!?/br> “但有一事,屬下覺得有些蹊蹺?!贝拊*q豫了一下,說道,“少夫人去藥鋪看診的日子,慣來是提前約好的,什么時候去,什么時候回,大都有規律可循,但昨日一早,和春堂的薛大夫忽然派人稍來口信,說她要回鄉里幾日,請少夫人過去行針?!?/br> “其實臨時改日子也沒什么,但昨日柴大人不是出事了么?不知是不是巧合,屬下的人發現,陵王是從城南秦淮附近趕回宮里的,且陵王回宮不久,少夫人也回到忠勇侯府了?!?/br> 崔裕道:“將軍,屬下……要不要著人去查一下少夫人與陵王有無關系?” 云浠聽了這話,一時靜默下來。 倘方芙蘭真與陵王有瓜葛,那他二人應該早在方芙蘭入忠勇侯府之前就結識了。 而那時,她才剛從塞北回到金陵不久。 云浠記得方家出事時,適逢皇后娘娘過身,那日她去宮中祭拜皇后,撞見方芙蘭投湖,才從水里救起家破人亡的她。 “將軍?!贝拊?丛其灰粫r走神,喚了她一聲,“要查嗎?” 云浠道:“查?!彼烈髌?,“也查一查當年方府被抄家的案子有沒有蹊蹺?!?/br> “是?!贝拊5?,他看云浠一眼,見她目色黯然,不由勸道,“將軍也不必過于心憂,眼下一切不過屬下猜測,并沒有實證,少夫人未必就是忠勇侯府的內應?!?/br> 云浠點頭道:“我知道?!?/br> 說罷這話,她急鞭打馬,便往忠勇侯府趕去了。 云浠在正堂不過等了半刻,方芙蘭就過來了。 “阿汀?!狈杰教m有些意外,“你怎么這時候回來了,不是說這兩日要在西山營?!?/br> 云浠回過身來,看向方芙蘭,笑了笑問:“阿嫂,我聽說你昨日去和春堂看診了,病了么?” 方芙蘭看到的云浠的模樣,愣了一下。 她與以往一樣,身著一身朱衣,一頭茂密的烏發束成馬尾,一雙眸子與以往一樣明媚干凈,但不知為何,神色有些冷峭。 她唇上破了一個細小的口子,微微有點血漬,乍一眼看上去有些艷,脖頸上遮著一條料子極好的暗朱佩巾,方芙蘭記得云浠昨日離開侯府時,是沒有戴佩巾的。 她大概猜到她昨晚去見了誰。 方芙蘭也笑了一下:“我無事,你不必擔心?!?/br> 云浠看著方芙蘭,忽道:“阿嫂,我與你提過嗎?忠勇侯府里,有個內應?!?/br> 方芙蘭愣了愣:“內應?” “此前宮中有個‘貴人’追殺過三公子數回,這個‘貴人’在侯府里有個內應?!?/br> 方芙蘭有些訝異:“竟有這樣的事?!?/br> 她見云浠只站著,回府許久了,連茶水都沒顧上吃一口,提起一旁的高幾上的茶壺,斟了一盞遞給她,問,“眼下侯府不比從前,廝役仆從繁多,你查過這個內應是誰嗎?”頓了頓,又問,“這事是三公子與你說的?” 云浠沒答這話。 方芙蘭包括方家的事,程昶從未與她提及過半個字。 但三公子不想讓她煩心,不代表她可以熟視無睹。 云浠接過茶,沒有飲,“三公子過去雖荒唐了點,但這兩年來卻是與人無害。我不知何人竟要再三取他性命,但忠勇侯府中,如果有人助紂為虐,無端加害于三公子,我不管她是什么理由,若被我發現,絕不姑息?!?/br> 云浠說這些話時,語氣雖然決絕,但神色竟還是淡然的。 方芙蘭看著她,心中一時也不知作何感受,或許是歷經沙場戰亂,自從阿汀從嶺南回來,就變得沉穩鎮定,從容不迫了。 只有這執拗得近乎一根筋的性子一直不變。 方芙蘭柔聲道:“你說得對,是不該姑息?!?/br> 云浠該說的已說完,想著阿久從揚州回來,這兩日都被她拘在府里,正打算繞去后院,提點阿久一二,這時,趙五忽然進來稟報:“大小姐,樞密院那邊來人了,說是刑部的田大人查到了布防圖遺失的線索,請您去刑部一趟?!?/br> 此前兵部布防圖遺失,田澤在刑部負責查案,云浠在樞密院廣西房負責捕盜。 眼下田澤找她,想必是有了那賊人的線索。 云浠聽了這話,一點頭,把手中茶水放在一邊,跟趙五交代了句:“備馬?!睆阶酝T口步去。 廝役很快備好了馬,須臾,只聽府外一聲駿馬嘶鳴,馬蹄聲漸漸遠去了。 方芙蘭在正堂里坐著,看向一旁的幾案上,云浠未飲一口的茶,半晌,站起身,把茶盞與茶壺收進托盤里,拿去后院清洗了。 時值午過,阿久正倚在后院的回廊下曬太陽。 見方芙蘭一個人過來,將嘴里含著的枯草一摘,納罕道:“嫂子,您怎么親自做這些雜活?” 方芙蘭柔柔一笑道:“這是阿汀的杯盞,我左右無事,便幫她洗了?!?/br> 阿久問:“阿汀方才回來了?” “回來了,”方芙蘭道,“眼下宮中有要事,又走了?!?/br> 阿久“哦”一聲,又枕著胳膊倚廊下。 她偷了李主事臨終留下的血書,做賊心虛,這幾日都聽云浠的話,老實呆在侯府哪兒也沒去。 方芙蘭見阿久在回廊下昏昏欲睡,喚了聲:“阿久?!?/br> 她走過去,從荷包里取出一個事物:“這個送你?!?/br> 阿久看了一眼,是一個湖藍色的香包,她沒接,笑了下道:“嫂子怎么忽然贈我東西?” 方芙蘭柔聲道:“日前我整理云洛留下的事物,發現兩個他從前常用的香包,我身子不好,慣來是不用香的,便想著一個給你,一個給阿汀?!?/br> 阿久愣了愣,問:“這是……云洛的東西?” “也不盡然?!狈杰教m笑道,“我在里頭新添了些廣藿,有明目醒神之用,你是行伍之人,將它佩戴在身邊想來會有裨益?!?/br> 阿久又仔細朝那香包看去,正面的圖騰,果真是云洛最喜歡的塞北蒼鷹。 她心間一動,順手把香包接過,“那就多謝嫂子了?!?/br> 方芙蘭溫聲道:“阿汀近日cao勞,今早好不容易從西山營回來,方才宮里有人傳消息,說好像找到什么盜匪了,還沒歇上一會兒,又匆匆趕去衙署了。我常年在家,凡事不能陪在她身邊照顧她,還要多勞煩你?!?/br> 阿久聽了這話,稍怔了一下:“宮里傳消息說,找到盜匪了?” 方芙蘭微一頷首:“似乎是的,阿汀接到消息就走了,我也沒聽詳盡?!?/br> 阿久把香包別在腰扣上,沉吟一會兒,忽問:“嫂子知道阿汀今日什么時候回府嗎?” “阿汀不常在府里歇,今日公差繁忙,倘回來也是很晚了?!狈杰教m道,又問,“怎么了?” “沒事兒?!卑⒕玫?,隨即咧嘴一笑,“我想起有日子沒去看老忠頭了,想過去看看他?!?/br> 她說罷,把擱在一旁的劍一拿,對方芙蘭說:“那嫂子我出門了啊,要阿汀回來了,您就跟她說我去老忠頭那兒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那章怕涉及違禁情節被鎖,寫得比較模糊,今天讀了下覺得太意識流了,有點問題,這兩天要好好修一下,反正情節就是這么個情節。 明天見! 感謝在20200205 21:39:04~20200206 23:00: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嬌嬌、小花、12344234、haraheda、簡藍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這是飄了嗎? 38瓶;落涵 36瓶;fossil 30瓶;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13瓶;夏夜的風 12瓶;147plus 10瓶;24298257 9瓶;不加糖呀、12344234、秋空散 5瓶;九七六五鵝 2瓶;阿晞想睡覺、冰姐、青青原上草、鈍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二六章 云浠到了刑部, 田澤已經在刑部的外衙等著她了。 申時已過,大多官員已經下值, 衙署中沒幾個人在。 田澤見到云浠, 上前來道:“將軍?!?/br> 云浠問:“你有偷布防圖賊人的消息了?” 他二人相熟,私下相見省去許多虛禮, 田澤一面引著云浠往值房里走,一面說道:“查到了,是綏宮附近, 萬壽堂的掌柜給的線索?!?/br> 偷布防圖的賊人雖然神通廣大,但他畢竟以一敵眾,在逃脫之時,被人當胸劈了一刀,受了傷。 田澤便是利用這一點, 自二月初起, 便命人在金陵各大醫館查訪, 讓他們留意前來看傷或者買傷藥的人,其中萬壽堂、保和館、回春堂等九個醫館都說見過可疑的買藥之人。 “因月初到萬壽堂買藥的可疑之人是個女子,我便沒怎么留意, 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給了這間醫館的掌柜一瓶紅花膏, 讓他販售給之后再來買傷藥的人, 沒想到大概六七日前,又有可疑之人到萬壽堂買傷藥了?!?/br> 田澤口中的紅花膏是太醫院特制的,藥膏的氣味人聞起來尋常, 但對于宮犬來說卻極其刺鼻,是以但凡有人用過這紅花膏,宮犬便能憑著氣味尋到此人的蹤跡。 “我已經把萬壽堂的掌柜請到衙署來了,將軍可親自問問他?!?/br> 田澤說著,把值房的門推開,里頭果然候著一個身著錦袍,身形矮胖之人。 這人見了云浠,連忙上來拜道:“大人?!?/br> 云浠免去他的禮,問道:“萬壽堂是間大醫館,每日到你處看傷的人不知凡幾,你如何知道日前到你鋪子上買藥的人正是我們要找的賊人的?” “回大人的話,那人是不是賊人小的也不確定,不過月初田大人查訪賊人時,小的醫館里來過一名可疑女子,她幾乎買空了小的鋪子上所有的三七與花蕊石,小的以為要用到這許多藥材,必然是有人受了重傷,是以留了心。沒想到大概六七日前吧,又有另一名男子拿著張差不多的藥方到小的鋪子上來買傷藥了,因這兩張藥方的字跡一樣,小的懷疑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因此想了個轍,把田大人留下的紅花膏賣給了他?!?/br> 云浠問:“這人的模樣你還記得嗎?” “模樣瞧不清,拿斗笠遮著臉?!闭乒竦牡?,想了一想又說,“哦,他右臂可能有傷,小的看他拿藥、取銀子,都是用的左手?!?/br> 右臂有傷? 云浠聽了這話,沉吟起來,忽然間,腦中一下回響起她與程昶趕回金陵那日,周才英說的話——“他跟人打斗時,只用左手,右邊的袖管子,好像、好像是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