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閔劭這種長年習武的人處理起傷口來有時甚至比太醫院的醫女還有經驗,太醫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便讓閔劭處理了起來。 這樣一來倒是除了閔劭,沒有人見過毓寧真正傷成了什么樣。 而等內室只剩下太醫和閔劭時,閔劭處理好毓寧的傷口,這才低聲對太醫語氣抱歉的說道,“我和毓寧即將離開,沒想到還有人害我,若是不將毓寧傷勢弄得嚴重些,我怕背后之人還不死心,會再來?!薄竟?眾/號:xnttaa】 太醫對毓寧郡主的事也算是知道不少,聽閔劭這么一說,心里那點被威脅的不快也散去了,只不計較的說道,“不過小事一樁而已,還是郡主的安危最重要?!?/br> 閔劭見狀便知道這件事太醫不會再向任何人提起了,他向太醫抱拳道,“多謝您體諒?!?/br> 太醫擺擺手,已經開始坐到桌上開始寫方子了,嘴里還說道,“這幾日郡主這里都會是我照看的?!?/br> 這便是讓閔劭安心的意思了。 閔劭聞言再次道了一聲謝,重新坐到床邊握住了毓寧的手。 毓寧還沒睡著呢,但記著閔劭不讓她睜眼的話,所以只是用小拇指輕輕勾了勾閔劭的手心,似乎在告訴閔劭她沒有事。 閔劭見狀,神情終于難得的松了一些。 他輕輕揉了揉毓寧的頭發,低聲在她耳邊道,“睡吧?!?/br> 見毓寧的呼吸慢慢變得均勻,他的神色才又重新冷厲了起來。 將毓寧的傷口偽裝的如此嚴重,自然不僅僅是為了和太醫說的這點理由,他想要的是毓寧的絕對安全,以及如何替毓寧報今日之仇。 而只要身處權利中心,毓寧就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全,所以他要借著毓寧的傷勢帶毓寧離京求醫,只有毓寧離開了,他才能讓日后宮中的一切布局都顯得和他沒毫無關系。 第69章 中毒 太醫寫著方子, 覺得似有一股寒意襲來, 他抬頭看向閔劭, 只見閔劭垂眸看著毓寧郡主,臉上的神色倒是看不太分明。 任誰的妻子遭遇這般刺殺心緒都不可能平穩,何況毓寧的身子還要比別人弱一點, 哪怕沒有性命之虞,這一次也要修養一陣子了。 想著這些, 太醫沒有深究剛才那股寒意從何而來, 只做什么都不知的樣子將手里寫好的方子交給閔劭, 又叮囑了他一些照顧病人時該注意的事項便提著藥箱出去向慶元帝復命了。 剛才跟進來的人現在都已經散了,只余下慶元帝還有負責這次宴席的宮妃在場, 還有幾位沒有被暗衛拎過來后續慢慢趕來的太醫。 太醫一出來慶元帝便一臉擔憂的問毓寧的狀況,并讓后續趕來的太醫進去為毓寧診治。 剛才毓寧一身血跡,哪怕太醫說了并無性命之虞,慶元帝仍是覺得不放心。 太醫見此情狀, 想到毓寧郡主的實際病情, 臉色變了變。 他倒是不擔憂自己被揭穿, 畢竟他說的話并無不妥之處, 只是有些擔憂同僚會直接指出郡主的傷勢,以至于如儀賓所說再給郡主引來一次刺殺。 不過不等太醫再開口說什么, 閔劭便走了過來, 低頭對慶元帝恭敬道,“毓寧剛才處理傷口時痛醒了,吃了顆緩解疼痛的藥丸才睡著?!?/br> 閔劭的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冷靜, 但仔細聽便能聽出其中有幾分沙啞,慶元帝想到今日這一切都是自己刻意放縱的結果,便對毓寧多了幾分憐惜。 他并不覺得自己所為不對,所謂帝王心術便是如此,但毓寧傷的如此嚴重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慶元帝皺了皺眉,道,“既如此,那便等毓寧醒了再說吧,這些太醫就讓他們暫時留在這里,有什么不對便即刻讓他們再給毓寧診治?!?/br> 他說著嘆了口氣,又以長輩的態度拍了拍閔劭的肩膀道,“毓寧不會有事的,朕一定會徹查今日之事,還毓寧一個公道?!?/br> 閔劭聽到這話心里冷笑,臉上表情卻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多謝陛下?!?/br> 慶元帝暗中審視來閔劭幾眼,見他不像是心懷怨恨的樣子,心里放松了幾分,他又寬慰了幾句,當著閔劭的面吩咐了人去徹查,這才帶著人離去。 當晚,宮中各處一片寂靜,不管是聰明的還是不聰明的,都盡量縮在房內不出門,唯有東宮與皇后處不時響起一些動靜,但很快這些聲響又歸于無,仿佛是一場幻聽。 毓寧和閔劭所在的這處寢宮離這兩處都很遠,無論是東宮還是皇后寢宮的動靜都傳不過來。 不過即便聽不到聲音,閔劭也大概能猜到今晚宮中在發生著些什么。 慶元帝故意謀劃今日的事,不就是為了今晚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舉鏟除太子和皇后身后外戚的暗中的勢力嗎? 慶元帝此舉正確與否閔劭并不關心,他心頭唯一的念頭是慶元帝險些害毓寧丟了性命。 他害了毓寧的母親,也害了毓寧,如今又毫無顧慮的利用毓寧…… 閔劭低頭,看著毓寧緊閉的雙眼,像是在哄孩子似的低聲道,“你放心,很快,很快了,我不會讓害你的人一直逍遙的?!?/br> 毓寧的眉頭動了動,像是聽見了閔劭的話似的,嘴巴還張了張,像是在說話。 毓寧喝的藥里有助眠的藥材,閔劭知道毓寧絕不可能醒來,見毓寧如此以為她是傷口疼,便湊近了毓寧嘴邊,像聽聽她在說什么。 結果他耳朵剛湊近便聽見毓寧夢囈道,“不疼,不疼了?!?/br> 這話聽著竟是在哄他。 閔劭的神色變了變,一時之間心頭好像涌進了萬千滋味,既軟成了一片,又覺得一片酸澀。 他伸出手輕輕將毓寧面上的碎發抹平,低聲道,“以后再不會發生這種事了?!?/br> 他說完將視線投向窗口。 窗子是關著的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形,但閔劭卻一直看著,仿佛料定了能看見什么似的。 很久之后,閔劭看見窗口隱約有一點紅色,宮中聲音似乎也嘈雜了起來,這才收回了視線,又重新看向毓寧道,“開始了?!?/br> 多年夫妻,從未有過恩愛,最后只落得個被算計的連自己和兒子的性命都保不住,誰能不恨呢? 人死前所能做出的事是常人難以預料的瘋狂。 太子已經廢了,連起床都困難,不過早在知道自己刺殺失敗后他就被皇后叫進了自己宮中。 皇后并沒有譴責太子所做的事,她只是神色平靜的遞給了太子一杯毒酒。 自己的兒子如何她自然是了解的,只是太子已經這樣了,說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何況這么多年夫妻,她比大部分人都了解慶元帝,今日之事若沒有慶元帝的手筆,太子的人又做得了什么? 皇后看著太子嘴角溢出鮮血,她手拂過太子的眼睛,語氣輕輕的,像是怕驚嚇了誰似的說道,“兒啊,放心吧,母后會幫你報仇的?!?/br> 慶元帝的人到時,太子的尸體已經涼了。 皇后神色平靜的坐在正殿,似乎對太子的死毫不在意。 她看著來的人沒有說話,只視線落在了殿門口。 她知道以慶元帝的性格不會立于危墻之下,但同樣的,他又會想親眼見到仇人的死去,畢竟太子要刺殺的可是清平唯一的女兒啊,說不定還是這位陛下的女兒。 皇后突然笑了起來,大聲道,“你說清平有沒有后悔當年對你的一點善意呢?” 皇后越說越是提高聲音,“清平公主當年是多么驚艷無雙的人啊,結果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如今連她的女兒的性命都被人用來利用?!?/br> “住嘴!” 慶元帝聽到這里終于忍不住踏進了殿內,看向那個坐在正殿上的女人。 她畫著鄭重的妝容,穿著最隆重的那一身鳳袍,見到慶元帝過來還笑了一下,“這一身其實你是打算留給清平公主的吧,可惜人家從來都沒有稀罕過?!?/br> 說完這一句她眼神陡然變得凌厲,竟直接將手邊的兩盞燭臺直接擲向慶元帝。 守在一旁的太監和侍衛一邊叫著護駕,一邊迅速的將燭臺打落。 燭臺沒有傷到慶元帝分毫,只有幾滴濺出的燭油濺到了慶元帝的身上。 然而皇后卻像是并不失望似的,依舊大聲笑著,慢慢嘴角溢出鮮血,她卻毫不在意似的,站起身來又拿起一盞燭臺,徑自將自己身邊的桌椅布點燃了,然后就這么坐在烈火中,笑著咽了氣。 皇后這模樣一時之間恍若厲鬼,竟是將在場的人煞住了,沒有第一時間去滅火。 慶元帝此時心里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不等他多想,他就覺得自己驟然感覺一陣頭暈。 有嗅覺敏銳的侍衛立即道,“陛下,這氣味不對,還請趕緊離開?!?/br> 慶元帝聞言回想起來終于發現今日皇后宮殿的蠟燭似乎點的格外多,甚至皇后手邊就放了好幾盞。 只是他因為皇后故意激怒他并沒有仔細去想,如今想來她故意擲燭臺也并不是為了傷自己。 慶元帝神色陡然一邊,立即便讓人把太醫請過來。 至于這處宮殿,慶元帝神色陰沉的掃向身后,道,“控制火勢不要像別處蔓延,皇后既然愿意葬身于此,就隨她心意吧?!?/br> 話語間竟是連尸身都不打算收斂。 不過在場的并沒有人敢多說什么,他們剛剛聽到皇后那些話便覺性命不保,如今慶元帝又疑似中毒,他們一個個都覺得自己怕是性命不保了,根本沒心思去想別的,只盼著陛下千萬不要有事。 如今醫術最好的幾位太醫都在毓寧這邊候著,慶元帝要召太醫,這邊的人自然也要前去的。 閔劭早就料到了,只是對著慶元帝那邊來的人還是做出一副沒想到的樣子,最后還在對方要給毓寧留下一位太醫時表示還是陛下那邊最重要。 慶元帝中毒的事自然是不能外傳的,來的人對外只說是查出今日之事與太子和皇后有關,陛下怒急攻心吐了血這才急召太醫的。 但這是對外的說法,來傳太醫的自然是知道內情的,所以他沒多和閔劭推辭,謝過閔劭后急急帶著人就走了。 閔劭一直站在門口,看著一行人匆匆的背影,唇角慢慢勾起一絲冷笑來。 今日毓寧之危是她沒有預料到,但今日皇后之結局他卻是早就預料到了。 甚至不只是他,就連皇后自己都早就有所預料,不然怎么會有今日之事呢?而那隨著燭臺燃燒而釋放的毒藥自然也是他故意借機會讓皇后得到的。 只是沒想到會用得這樣快。 閔劭看著人走遠,將門合上,臉上又恢復了溫柔的表情,重新走向內室。 床上的人對外面發生的一切分毫不知。 閔劭在毓寧床邊坐下,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心中翻騰的怒火慢慢平息下來。 他隔著被子將手輕輕搭在毓寧的手上,輕聲道,“既然慶元帝這么喜歡玩帝王心術就讓他好好去和自己兒子玩吧,過兩天我就帶你和圓圓離開這里,他們的爭斗和我們又有什么關系呢?” 第70章 離宮 宮內燭火搖曳, 閔劭就這么在毓寧床前坐了一晚。 毓寧今日參加宴會本就有些累, 加上藥中確實放了安神的藥材, 所以倒是睡得很沉。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有人在看著她,還是傷口難受,眉頭偶爾會皺起。 閔劭見了既想替她撫平, 又怕擾了她的睡眠,最終只能握緊了拳頭, 在心里將計劃又梳理了一遍。 錦衣衛并不算是一個需要堂堂正正的官職, 所以一切殺人的手段他們幾乎都要學, 包括下毒。 給皇后的這種毒并非是劇毒,也不是沒有解藥, 但這種解藥的配方十分復雜,所以制造出來會需要不短的時間。 而這種毒的致命之處就是他會一日日讓人身體虛弱,思維也變得遲緩,但是卻一直沒有生命危險, 所以不管是醫者還是中毒者本人都會放松警惕, 以為這毒性并不烈, 等吃了解藥之后就會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