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就在閔劭不明所以的時候,他感覺到一雙手抓住了什么。 “毓寧!”閔劭忍不住低呼出聲。 毓寧趕緊松開,她頭又從被窩里鉆出來,看著閔劭一臉好奇,“好奇怪,會動?!?/br> 閔劭,“……” 這還是洗澡的時候引起的,閔劭抱著毓寧上床的時候也沒恢復,而就在那個時候被毓寧發現了。 毓寧有時候記性很好,有時候注意力又不是那么持久,她因為一個夢堅持讓閔劭洗澡,卻又因為閔劭身上的傷疤忘了讓他洗澡的初衷,而此時顯然她的注意力又偏了。 閔劭此時想把人掀翻壓在床上,他也這么做了,只是當他想對著毓寧的嘴親下去的時候,毓寧突然眨巴著大眼睛問道,“不是要先脫衣服嗎?” 這么冷的天,脫衣服……毓寧身體還沒好…… 閔劭清醒過來,他最終似報復又似無奈的吻上了毓寧的唇,還撬開了她的嘴。 毓寧反應更誠實,她像個好奇的孩子,還在嘴里和閔劭玩起了你追我趕。 閔劭,“……” 火氣更濃郁了。 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閔劭只能一臉漆黑的松開了毓寧的嘴,面對著滿臉不解似乎還想繼續的毓寧,他只能安撫道,“你先睡覺,我再去洗個澡?!?/br> 澡自然是冷水澡。 幸虧剛才打來的熱水此刻已經涼透了,不然這種天還要洗冷水澡,傳出去估計大家會以為他們儀賓瘋了。 不過這種天洗冷水澡的效果也很顯著,一桶冷水澆下來,不僅心里的熱氣全都散了,甚至閔劭臉上還帶上了絲絲寒氣。 他又在原地站了會兒,直到炭盆的熱氣將他身上的冷氣吹散了,他才返回了床上。 大約是因為本來就是睡到一半被噩夢嚇醒的,又折騰了這么一番,毓寧一個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閔劭返回床上時見到這副場景也松了一口氣,只是想到她背上的疤痕,他臉上又浮上了一層寒氣。 到底是誰,這些到底是誰弄的,毓寧小時候又經歷了什么? 她不是在皇宮長大的嗎,難道是宮中的人? 閔劭看著毓寧睡著后不諳世事的臉,手輕輕的撫了上去,輕聲說道,“你從前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呢,我為什么沒有早點認識你?” 說著說著閔劭又皺起了眉低喃道,“可我覺得我一定早就認識你了?!?/br> 這種感覺是如此強烈,強烈的讓閔劭甚至以為這就是事實,可是他翻遍自己的記憶,他和毓寧的第一次相遇確實就是那次的午門相見。 閔劭早熟,三四歲起便能大概記事了,他記得自己從小到大的幾乎每一件事,由此可見他的記憶是沒有缺失的,可那種早就應該和毓寧認識的感覺卻又如此強烈。 他最后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毓寧的額頭上輕聲感嘆道,“真想早點認識你??!” 可是這又怎么可能呢? 閔劭閉上眼,將人摟進了自己的懷里。 這一晚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不再是那個叫他劭哥哥的毓寧,而是一只小小軟軟的毓寧,她不愛笑,也不哭也不鬧,像個沒有生氣的精致的玩偶,閔劭知道這不是皇宮,也不是郡主府,他認不出這是哪里,只想走上前抱抱她,可是他剛走了一步,畫面一轉,那個小小的毓寧就長大了,她閉著眼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生氣,而他的旁邊是雙眼通紅,神色平靜的已經有幾分詭異的自己。 床上的毓寧已經死了。 閔劭腦中剛閃過這個想法他就驚醒了。 毓寧正安安靜靜的躺在自己懷里,她的胸前有淡淡的起伏。 但是夢中那種感覺卻仿佛攫住了閔劭的心,讓閔劭竟然升起一個荒唐的想法:會不會,會不會他們前世本就相識。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是歷朝歷代都不乏追求長生修仙煉丹之人,誰又能說這種怪力亂神的事真的不存在呢? 閔劭并不是個沖動的人,哪怕他心里涌起了這種想法他也不會和史書上記載的一些人一樣直接就去找什么方士,他打算一點一點慢慢驗證。 但首先他需要知道的是毓寧身上那些疤痕是怎么來的。 閔劭想起了夢中那個小小的猶如精致的玩偶一般的毓寧。 閔劭抱著懷里的人,看著她沉睡的容顏一夜沒有睡,第二天天不亮他就穿衣起身了。 打開門后看見守在門外的紅豆他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略過她,而是對她說道,“跟我過來?!?/br> 怕毓寧醒來找不到人,閔劭并沒有走遠,只是在隔壁房間。 而為了避免傳出不好的流言,閔劭并沒有關門,只要有人從門口經過便能看見房內的景象,也正是因為此,大家反而都離這里頗遠,所以外面的人根本聽不見屋里的對話。 閔劭站在房間內,和紅豆保持著幾步的距離,他看著這個從小照顧毓寧長大的人,先是沒有說話,直到感覺紅豆的身體越繃越緊才突然開口問道,“你照顧毓寧郡主多久了?” 紅豆本來就有些畏懼閔劭,被他這么叫過來更是滿心緊張,此時聽到他這么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回答道,“郡主進宮之后便是奴婢照顧的,從郡主五歲到現在已有十年了?!?/br> “十年啊?!遍h劭輕聲感嘆了一句才繼續問道,“那你知道郡主背上的疤痕是怎么來的嗎?” 就算毓寧自己看不到背上那些疤痕,但作為照顧毓寧十年的貼身丫鬟卻不可能看不見那些疤痕,閔劭想知道那些疤痕是不是在宮里造成的。 紅豆卻是回答道,“那些疤痕奴婢照顧郡主時就有了,只是郡主的身體容易留疤,所以那些疤痕才一直留了下來?!?/br> 紅豆回答完忍不住悄悄抬頭看了閔劭一眼,等看見他陰沉的臉色后又膽顫心驚的低下頭來然后補充道,“那些應該是郡主進宮前就有的,而且那時的疤痕新舊都有,看起來不是一次造成的?!?/br> 她說完這句話便感覺周遭的空氣驟然冷了下來,想到外面那些傳聞,紅豆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但此時閔劭卻是低聲問道,“還有呢?怎么不說了?” 紅豆趕緊搖頭,“沒有了,其他的事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是進宮后才被撥給郡主的,郡主進宮之前的事奴婢并不清楚?!?/br> 閔劭低著頭也不知信了紅豆這話沒有,只渾身的氣息越來越冷,紅豆還聽見他低聲像是嘆息似的低語了一句,“進宮前啊?!?/br> 紅豆只覺得渾身起了一層冷汗。 就在她跪的已經有點發冷的時候突然又聽到閔劭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起來吧?!?/br> 紅豆抬起頭求證般的看向閔劭,可隨即又立刻害怕的低下了頭。 然后她便又聽懂閔劭用淡淡的語氣說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郡主會知道?!?/br> 紅豆立即便低聲應道,“奴婢知道,今日什么也沒發生?!?/br> 閔劭似乎是對她的識趣滿意,微點了一下頭道,“回去吧?!?/br> 紅豆立刻站了起來,哪怕是腿已經有點麻了,她也不敢表現出絲毫,只努力維持著正常的樣子,又回到了毓寧門前站著。 若說在以前他還覺得以閔劭的身份配他們郡主是高攀了的話,那此時她便徹底明白了,有些人與官職高低無關,他周身的氣質便已足以讓人心生畏懼,難怪所有人都覺得錦衣衛那處就是閻羅殿,而能在那個地方聲名鵲起的閔劭又怎是她這么一個小小的丫鬟可以輕視的呢。 紅豆出了一聲的冷汗,她看向屋里。 但是只要他對郡主好便行了吧。 她剛才能感覺到儀賓是真心關心郡主的。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那邊的房門依然開著,紅豆不敢往屋里看,只是她知道儀賓還在那里面。 閔劭此時還維持著紅豆離開時的姿勢站在屋里。 隔壁睡的就是毓寧。 她已經不記得那些發生在她身上不好的事情了,可那些疤痕卻替她記下了一切。 進宮前,公主府,因思念公主而死的駙馬…… 閔劭臉上的神情陰沉沉的,眸中也閃過一道道的情緒,但就在他聽到隔壁傳來一聲輕聲的“閔劭”后,他又將那些情緒全部壓進了心底。 從閔劭醒來把紅豆叫到隔壁房間一直到他獨自在隔壁房間思索一些事情,時間已經慢慢過去很久,原本還暗著的天色已經亮了起來,甚至太陽都已經完全升了起來。 毓寧一直被人抱在懷里睡了一夜,等早上閔劭不見了,她睡著睡著便漸漸覺出些寒意來。 早晨本就是冷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將被子裹了裹,可還是覺得有些冷,于是便在半睡半醒間叫了閔劭的名字。 習武之人耳力向來異于常人,哪怕隔著一堵墻,閔劭也聽見了毓寧的聲音。 他將臉上的陰沉散去,才又返回了兩人的臥室。 毓寧喊了閔劭的名字卻也沒有醒,只是又將頭向被子里埋了埋。 只是頭埋進了被窩里,腳卻因此碰到了沒捂過的冷冰冰的被子,她又把腳往上縮了縮,于是整個人就在被窩里團成了一個球。 閔劭匆匆走進來沒看到人倒是看到了被窩里鼓起的一個球。 他眼中的神色暖了幾分,撩起衣角輕輕在床沿邊坐了下來。 他也沒叫醒毓寧,只是看著被窩里這個球不停的滾來滾去。 毓寧滾了一會兒終于放棄掙扎睜開了眼睛。 她從被窩里探出一個頭來,只是頭剛一探出來就覺得外面一陣冷氣襲來,她縮了縮脖子一轉頭就看見了旁邊坐著的閔劭。 于是她嘴立刻一癟,對著閔劭可憐兮兮道,“閔劭,冷?!?/br> 閔劭心又是一軟,他替毓寧掖了掖被子,輕聲問道,“我讓人給你灌幾個湯婆子過來?” 從被窩里起來確實痛苦,但被窩剛才被毓寧滾來滾去已經沒有了多少熱氣,她看著閔劭穿戴整齊的樣子搖了搖頭,“穿衣服了?!?/br> 閔劭倒也隨毓寧的心意,她說要穿衣服,閔劭便把衣服遞給了她。 毓寧穿好衣服后又和新婚第一天一樣,拿著把梳子交到了閔劭手里。 有了上次的教訓,閔劭這次好歹不會一梳就扯下好幾根頭發了,只是在最后看著毓寧那幾匣子的首飾后他依舊選擇了一根綢帶,這次不是直接一把綁了,而是挑了幾根綁了起來,還打了個錦衣衛入門就學的繩結,雖然不是太好看,不過遠遠看著還算是個裝飾,至少比起第一次這發型要好看很多了。 毓寧瞧了瞧鏡子里的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高興道,“好看?!?/br> 其實主要還是毓寧長得好看,臉小小的,哪怕只是簡單的綁起幾縷頭發也有一種清淡之美,要是換了一般人,梳個這種頭發,再來點風一吹,不是被當成女鬼就是被當成哪家的瘋婆子放出來了,實在是閔劭這種前面留一點后面留一點的,仔細看是很亂的。 作為一直給毓寧梳頭的紅豆自然是一眼看出了這發型的凌亂,雖然靠郡主的臉撐住了,可紅豆還是想動手重新給自家郡主重梳一遍。 可是早上對閔劭的畏懼還沒消下去,她就只能忍著,只不時的一臉糾結的看著毓寧的頭發。 毓寧察覺到紅豆的視線,偏偏還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喜滋滋的對紅豆說道,“好看!” 紅豆,“……” 幸虧郡主不需要經常出門,不然那畫面難以想象。 閔劭還在一旁唇角勾了勾,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說道,“你要是喜歡我以后天天給你梳?!?/br> 紅豆,“……” 千萬別答應,千萬別答應。她在心里默默祈禱。 毓寧一臉高興,“好!” 紅豆,“……” 她絕望,但她不敢反抗,她要眼睜睜的看著郡主每天都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