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山沒有打擾他，靜靜地等著他開口，直到把秦玉端來的茶喝了大半杯，唐江海才嘆了口氣，道：“人老了，腦子也沒以前那么靈活了?！?/br>
    趙寒山放下茶，端端正正做好，等著唐江海的意見。

    唐江海揮揮手示意他放松，道：“這事兒聽起來懸乎，可是又合情合理。如果陸白當初能夠連殺三個人而不留下蛛絲馬跡，這一次就不可能這么沖動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祝謙帶去墓地。不說別的，如果人真的是他殺的，唐軼怎么辦？”

    趙寒山啞然，這算哪門子理由。

    唐江海笑道：“我和陸白也接觸過幾次，看得出來他對小軼是真心的。我知道他有自己的秘密，或者一年以前你來告訴我，他是剖心案的兇手，我可能也會相信?？涩F在，你說他殺了祝謙，若單憑我的直覺，我覺得不像是他。他身上的鋒芒這兩年早就磨鈍了，他下不了這個手?！?/br>
    “可是……”

    “可是證據把嫌疑指向了他，我說的這番話也沒有真憑實據?！碧平＝又?，“我明白你的疑慮，其實你大可不必來找我，陸白已經被抓了，調查這個叫周嘉平的人，不會給你帶來絲毫的損失，可你擔心你選擇去調查不是因為你對祝謙之死抱有疑慮，而是因為個人情感，是因為唐軼，你怕自己辦案時被情感影響了你的判斷?！?/br>
    趙寒山沒有說話，便是默認了。

    唐江海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寒山，你對自己太嚴苛了，我看電視里演的，機器人都還可能有感情呢。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以前我不敢說，但現在我會告訴你，如果換做是我，我會毫不猶豫地去調查，因為我想讓我的兒子過得幸福?！?/br>
    趙寒山有些訝異地看著唐江海，道：“師父，您變了?！?/br>
    “呵，”唐江海笑了笑，啜了一口茶才道：“我是變了，可我發現我變了之后也輕松多了。你一直不喜歡把個人情感帶到案子中來，這沒什么不對的，可只要不影響結果的真實，感性一點又怎么樣呢?！?/br>
    趙寒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起身給唐江海敬了個禮，道：“我知道了，謝謝您?！?/br>
    下了樓，趙寒山訝異地看著靠在車旁抱著手臂微笑不語的鐘聞，道：“你怎么來了？”

    鐘聞笑道：“還跟以前一樣，一有什么問題就往師父家跑?！?/br>
    趙寒山不服氣道：“從師父退休之后這還只是第一次?！?/br>
    鐘聞示意他上車，開著空調驅了寒氣，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擔心如果調查出來的結果是陸白在說謊，唐軼會更受傷。你不想讓他第二次經歷PTSD的痛苦?！?/br>
    趙寒山清了清嗓子，道：“切，我這只是為了案子，誰管他?！?/br>
    鐘聞捏住他的臉，道：“別嘴硬，這么多年了，你那個腦袋瓜子里想什么，我還不知道?！?/br>
    趙寒山拍開他的手，斥道：“越沒大沒小了?！?/br>
    鐘聞雙手枕在腦后，嘆了一聲道：“其實我也害怕，害怕陸白真的就是兇手。很早之前我就察覺到唐軼對陸白動了心，那個時候他說起陸白得了絕癥的時候我也疑惑，看陸白的樣子全然不像生了病的人。我就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會這么說。

    “所以我才讓唐軼不要退縮，畢竟要在這世上找到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實在太難得了。后來你懷疑陸白的時候我就后悔，當初還是太沖動了?，F在陸白咬定自己是清白了，我反而松了口氣?！?/br>
    他湊到唐江海耳邊，道：“以前但凡案子上的事，我也從來不會用個人感情去影響你，不過這一次就算為了我，你也去調查調查唄，我對這個神秘的幕后兇手也很是好奇?！?/br>
    “喲，”趙寒山擺起架子來，道：“咱們鐘法醫也有求人的時候呢?！?/br>
    鐘聞伸手勾住趙寒山的脖子，低聲道：“吶，就算我求你又怎么樣？”

    趙寒山攬住他的腰，露出jian詐的笑，道：“那之后一個星期的碗，你洗?！?/br>
    鐘聞放聲大笑：“哈哈哈，趙寒山，你就這點出息……”

    既然暫時沒有別的線索，趙寒山決定還是直接從周嘉平身上下手。他這一次既然殺了祝謙，極有可能之后還會犯案。他陷害得了陸白，自然還能陷害別人。他遲早有一天會露出馬腳，只要盯緊了他，不愁找不到證據。

    在盯他的同時，趙寒山也讓偵查員再把周嘉平和剖心案聯系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到證據證明剖心案也是他的手筆，三年前的案子也該有個了結了。

    唐軼主動要求去盯梢，趙寒山明白，他是想要親手抓住周嘉平證明陸白的清白，便沒有阻止，只是囑咐他：“這個周嘉平手段很辣、心思縝密，是個危險人物，你自己小心點?！?/br>
    這段時間以來一直被愁云籠罩的唐軼終于露出笑容，道：“放心吧，趙隊?！?/br>
    趙寒山在他肩膀捶了一拳，道：“這次案子結了之后，你好好考慮一下還要不要繼續當警察吧?！?/br>
    唐軼一愣，道：“怎么突然說起這個，是我哪兒做得不好？”

    趙寒山搖搖頭，道：“以前你是因為你爸才做警察，后來是為了陸白，等陸白的事了了，你還為誰當警察？唐軼，你已經證明了你作為一名警察的能力，我希望你留下是因為真的喜歡上了這份職業。如果不是，我希望你能成為你自己?！?/br>
    唐軼既感激又疑惑：“趙隊，你今天有點兒不一樣?！?/br>
    趙寒山拍了他的腦袋一巴掌，道：“我希望我的手下都是一心一意的人，是真正能把心放在這里的人。勉強留在這里，才會拖我們后腿。

    唐軼松了口氣，嘻嘻笑道：“嗯，這才像趙隊會說的話?！?/br>
    趙寒山：“……臭小子！你這意思是我只會虐待你是吧？”

    “不敢不敢，我錯了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