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維以不永傷_分節閱讀_23
書迷正在閱讀:The Turtle Dove~斑鳩~、他們都說我遇到了鬼、重生之一刀兩不斷、致命圓桌、我以為我鋼筋直[快穿]、教反派爸爸做人、論養龍的一百種方法、錦衣衛寵妻日常、在你眉梢點花燈、心悅臣服
李倓正色點頭:“正是?!?/br> “建寧王,你因一己私欲挑起這天下戰火,如今是后悔了不成?”同為九天之一,李復對李倓的了解勝于任何人。當年挑撥閣羅鳳南詔起兵便是這位建寧王的手筆,如今這一場浩劫又是李倓的故意而為,現在李倓跟李復說要與他共同抵擋狼牙軍,李復自是不信。 “后悔?”李倓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捏成拳,嘴角勾起一抹不著痕跡的冷笑,“本王從不會后悔!” “關中叛軍被建寧王掃除,建寧王的心思,當真是千回百轉,讓人摸不透啊?!崩顝鸵嗬湫Φ?。 “這江山還輪不到他安祿山來坐?!崩顐劤林拿嫔⑽@出了一絲不豫,轉瞬后,李倓又恢復了往日陰鷙的神色,“本王要拿下這個江山這個皇位,在復兄眼里這或許是謀逆是叛亂。但復兄你終歸不明白,如若本王不坐上那個位置,天下如何安定,百姓如何安康?你說我為一己私欲也罷,貪圖無上權力也罷,本王難道要坐視楊國忠、李輔國、張皇后這些jian佞小人毀掉李氏江山不成?!你們一再姑息,尋求所謂的大同,這就是九天所尋求的‘平衡之局’么?此消彼長的道理,復兄焉會不明?本王再問復兄,復兄覺得當今圣上如何?” 李倓一步步緊逼,李復都未放在心中,唯有最后一問,李復堅毅的面容有了一絲變換。當今圣上如何?比之太上皇,差得不是毫厘。玄宗雖寵愛楊氏,但不會讓楊氏過問朝政;玄宗聽信楊國忠,但能克制楊國忠變本加厲。肅宗呢?對張皇后唯命是從,封宦官李輔國為大司馬,毫不在意李輔國的專橫跋扈。在靈武行宮之事李復已經聽說,一直冷靜的李倓明知是死局依然向張皇后與李輔國發起了全力一擊。李復想,若他是李倓,怕比李倓更恨更絕。 李復喟嘆道:“當今圣上只是一時昏聵……” “哼!”李倓拂袖怒斥,“復兄,我敬你是重義之人,卻想不到這便是你給本王的答案,當真迂腐!” 李倓說完,牽馬從李復身邊行去,獨留語塞的李復,茫然地望著前方巍峨的城墻。迂腐?李復自嘲地笑了起來,曾經有個女子也這么說過他,那時,他只當是個玩笑。不知那個一身青衣的女子還記得這個玩笑么? 第二日,李倓親領三千建寧鐵衛戍守太原,城墻上,霹靂車往城墻下的叛軍中投下一塊塊巨石,城墻下叛軍中哀嚎之聲四起。 第三日,李倓親領三千建寧鐵衛正面迎擊牛廷玠先鋒營,剿滅叛軍萬人。日暮,李倓帶領百來建寧鐵衛收整戰場,尋找還有生息的大唐士兵以及殘余的叛軍。夕陽已退,皓月凌空,月光下,李倓每走過一具尸體,便俯身翻檢查探。如遇有生還者,李倓便打手勢讓親衛將人抬入城中醫治。 尋了兩個時辰,月已升上中天。李倓便讓親衛們回城休息,親衛們領令而去,李倓則放慢了腳步,回想這兩日的作戰,心頭盤著一縷疑惑。這兩日,除了與牛廷玠的叛軍有過小規模作戰外,史思明與安祿山的大軍皆未出動。在靈武時,李倓與安祿山叛軍多次對敵,對方皆是大軍盡出,這次叛軍作戰風格迥異,李倓總覺得有一絲觸摸不透的詭異。 這份疑問,在李倓遇見令狐傷后徹底解開了。 太原城郊處,李倓遇見了令狐傷。那個曾經俊逸灑脫的男人,左半邊的白色衣衫被鮮血染紅,他雙手捧著一個女人的尸體。月光照在女子毫無生氣的臉上,添了一分凄涼。 令狐傷步履艱難地迎著李倓走來,直至走到李倓身前,令狐傷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雙膝頹然曲起,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這個時間,在這個地點,遇見令狐傷,李倓心頭警覺,手下意識地放在了腰側的佩劍之上。未等李倓抽出劍,眼前的男人無力的聲音傳來:“安祿山死了……” 心頭劈下一道驚雷,李倓放在凌云墨龍劍上的手抖了一下,他感覺到自己胸口窒了一窒。難怪這幾日叛軍作戰有些畏手畏腳,最重要的叛亂首領死了,叛軍怕也不安吧。 “誰殺的?”李倓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并未輕易相信令狐傷所言。安祿山正直壯年,突然死亡,唯有被殺,李倓略微思索了一下,當先自己回答道:“安慶緒?” “呵……建寧王心思一如既往的敏銳?!绷詈鼈焓謸嵘咸K曼莎的臉龐,寂然地道。 安慶緒對安祿山懷有的心思一如自己對肅宗的心思,李倓怎能不知道?只不過,安慶緒比李倓更直接手腕更狠。李倓了然,看著跪坐在地的令狐傷,李倓閉上了眼。初見時,這個男人豐神俊逸,猶如謫仙,如今,這個男人血污滿身,猶如惡魔。只是,這個惡魔好像丟了一顆心。 李倓有點煩悶,他不愿看見令狐傷對一個女人流淚,即便這個女人曾經親手將一枚保命的藥丸交在李倓的手中。 “安慶緒殺了她?” 令狐傷點了下頭,眼里崩出一抹寒光:“安慶緒脅迫曼莎逼我領兵出征太原,曼莎知我不愿,竟然刺殺安慶緒,卻被安慶緒……” “你為何不愿出兵太原?”李倓知道這個答案就在嘴邊,但他不愿意讓令狐傷說,于是他又自個兒回答道,“安祿山已死,你已無再跟隨安慶緒的必要?!?/br> “李倓,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討厭?!绷詈鼈а?,望著閉上眼一臉冷漠的李倓,忽然笑了起來。 “知道?!崩顐剣@了口氣,睜開眼與令狐傷對視。對方深藍色的眼眸里沒有多余的感情,一如初見時那般冷酷?!澳愕姆较虿辉撌翘??!崩顐剬α詈鼈?。 “我來太原,只為確定一件事?!绷詈鼈戳讼伦旖?,露出一個笑來。 “何……” 李倓還未說完,就見令狐傷倏然起身,右手扯開李倓的衣襟,就見居高臨下的李倓皇子眼里滿是驚愕,一枚指蓋大小的碧色小瓶以金絲系在他的頸上,月光照在這枚瓷瓶上,好似有流光閃動。 令狐傷嘴邊笑意更深,松開李倓的衣襟,令狐傷抱起蘇曼莎的尸體,與李倓擦身而過。 李倓茫然地撫上藏在衣領中的碧色瓷瓶,感覺有什么好像要從身邊溜走。這樣的感覺,與當年目睹李沁死亡時的感覺一模一樣。漸漸的,李倓心中彌漫上一片空虛,轉瞬間,空虛化為刺痛,像一柄匕首,一刀一刀攪動自己的心臟。 作者有話要說: ☆、最后布局 如若再不抓住,會失去所有。 月光下,李倓轉身,伸手攀住了令狐傷的手臂。已決定離去的人停下決絕的步子,并未轉頭。 “要去哪里?”李倓猶豫半刻,終是問了這一句。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绷詈鼈曇魶]有音調,沒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衫顐勁首×詈鼈觳驳氖终粕蟼鱽聿灰撞煊X的顫抖,李倓手中下力,攥緊了令狐傷的手臂,好像怕這個人從眼前徹底離開。 “你走不出太原?!崩顐勊剖峭{,又似是在提醒令狐傷,“你欠我一條命?!?/br> 直到這時,令狐傷才轉過了身。令狐傷凄然地笑著道:“李倓,我欠你的何止一條命?!?/br> “那你就更不能走?!崩顐勊砷_手,俯身從地上一具尸體上扯下一件軍服遞到令狐傷眼前。 令狐傷并未接過那件軍服,反而搖了搖頭:“太原城內有太多人認識我?!?/br> “那就委屈令狐兄一段時日?!崩顐剰囊滦鋬忍统鲆粡埲?皮/面/具與那件軍服一起遞給令狐傷,“本來留著偷天換日,給你也無妨?!?/br> 這一句話,令狐傷聽出了一絲悲涼。然而李倓此刻的神色并沒有太過異常,令狐傷將蘇曼莎的尸體交給了李倓,狐疑地接過李倓遞來的東西。 半個時辰后,太原西郊亮起一片火光。 火堆后,一個面容清秀的大唐士兵與建寧王李倓并肩而立,那個士兵面容泛著病態的蒼白,一雙深藍色的眼眸里藏著一抹哀傷。凌云墨龍劍插在地上,李倓雙手交疊,壓在佩劍的劍柄之上。 火光里,一身藍衣的女子面容安詳,好似熟睡一般?;叵肫鸢肽昵?,這個美麗的女子迎著月光將一枚瓷瓶交到自己手中時,如清泉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歆羨與了然之色,李倓微微垂下了眼。 “建寧王準備怎么安排我?”一陣火堆燃燒的噼啪聲中,帶著人/皮/面/具的令狐傷突然問有些走神的李倓。 李倓回過神,壓在劍柄上的手使了點力氣:“太子派來的人?!?/br> 令狐傷望著被李倓壓在手中的長劍,了然地點了下頭,對這樣的安排頗為滿意:“說是太子的人,沒人敢深究?!?/br> “嗯?!睂⒌厣系拈L劍拔起,李倓對令狐傷道,“本王去那邊歇息一會,你自便?!?/br> 令狐傷看著李倓的背影,想叫住李倓,可話到嘴邊,又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令狐傷感覺到,李倓變了太多,曾經睥睨天下的眼神如今變得憂國憂民了起來。當年在大明宮偏執又陰鷙的建寧王與現在這個坦然又執著的李倓,兩個身影在令狐傷腦中相互交疊,時而重合時而分離,令狐傷總覺得李倓好像做下了什么決定。 李倓引令狐傷回太原城,向眾人簡單交代了下令狐傷是太子派來的人,因為最近太原城不/太/安靜,眾人也未對令狐傷的身份起疑。 令狐傷被李倓帶至太原駐營后,李倓便很少出現。在太原的李倓,不是領兵出征,就是收拾殘兵,或與一干江湖人士分析戰局。 因為李倓指名令狐傷是太子派來照看自己的,所以并未有人限制令狐傷的行動。在城內走了幾日,令狐傷發現太原城內到處都有李倓的身影。盤旋在心頭的疑問再次涌出,李倓日以繼夜地籌謀布局,太原城內的防御被他安排得滴水不漏。在令狐傷看來,就算狼牙軍傾巢而出,只要李倓在,也無法奪下太原城。 只要李倓還在?令狐傷突然驚覺到了什么,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李倓為何忙得連覺都不睡,行走于太原城內各個軍營,通宵達旦地布置城防,如果李倓不在了呢? 這個不在,不是李倓離開太原,而是……令狐傷心頭那個茫然無解的疑問,終于有了答案。 那一晚,令狐傷就感覺到李倓做了什么決定。原來李倓的決定,便是以命相搏么? 太原城內來來回回走過一隊又一隊巡防士兵,他們十人成隊,護守著這座李唐初建之地。令狐傷卻沒有太多的心思擔憂這個固若金湯的城池何時會破,他擔憂的是李倓。安祿山曾經對令狐傷說過為何安祿山會不甘心與李倓聯手,李倓太狠太絕,只要是能夠利用的東西,就算是李倓自己的命,李倓也會毫不在意地作為籌碼拋出去。 一只又一只信鴿飛出李倓的駐營,燈火下,李倓擰眉,正在提筆疾書,并未留意令狐傷走近身旁。 “由李承恩領三千建寧鐵衛前往朔方支援李光弼將軍,靈武有李泌,臣弟亦可安心。由臣弟招徠的戰禍,臣弟必須彌補。兄長曾問臣弟是否變了,臣弟也不知。臣弟是惜命之人,如今這條命臣弟卻留不住了,還望兄長莫要替臣弟惋惜,臣弟有此結局也是該然。張皇后與李輔國聯盟并非堅固,臣弟已修書李泌,可保兄長無虞。兄長切莫與皇后及李輔國正面沖突,切記!切記!愚弟倓于太原書?!?/br> 李倓寫完最后一筆,令狐傷抽走墨跡未干的信紙,深藍色的眼里有不解也有氣惱。 雖未料到令狐傷會闖進來,但李倓臉上一片誠然之色,好似早知會有這么一日。 “等墨跡吹干,就將信裝入這枚竹筒中?!蹦闷鸢割^一枚小指長短的竹筒,李倓將之丟給令狐傷,并未多做解釋,轉身就要走出營帳,繼續安排接下來的戰事。 “建寧王所圖所謀太過狠絕,于己亦是如此。在建寧王看來,己身安慰不足一哂,但建寧王可曾想過你身邊的至親至信之人?”令狐傷快步攔住李倓,咬牙問身前這個沒有任何表情的李唐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