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_分節閱讀_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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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態度不啻劍履上殿,要擱古時候那可是大忌諱。如今雖沒這么多條框規矩,但在領導面前肆意亮槍,到底不妥當。陶軍急了眼,出聲斥他:“你這什么態度?胡說什么?” 不比以往三句話不對付就火上房的暴脾氣,陶龍躍看了親爹一眼,表現竟出奇地冷靜,他說:“緝拿謝嵐山,這活兒我干不了了?!?/br> 彭廳長臉色一凜,沒有說話,一旁的隋弘抬頭望著陶龍躍,輕咳了兩聲:“怎么說?!?/br> 陶龍躍感到委屈,替謝嵐山感到委屈,他的嘴唇翕動著,顫抖著,當著領導與父親的面,當著兜頭罩臉的一捧明晃晃的陽光,他終于徹底按捺不住了。 “連一個盲眼的小姑娘都說他是好人,我們這么多眼沒瞎的人為什么心那么瞎,非要把他往死路上逼?他到底做錯什么了?”情緒激動得難控制,陶龍躍攥了拳頭,紅了眼眶,“李睿在他車上動了手腳,他寧可自己撞進重癥監護室都沒傷到一個路上的行人,游艇案里如果不是他在船上,一船的小姑娘哪有可能生還,這不都是他手術以后辦的案子么?我知道以前的阿嵐是一個很沉默木訥的人,這點興許是變了,但不變是他的一顆心,對國家,對人民,永遠比火爐膛子還要赤誠亮堂!” 彭廳長不說話,隋隊長也不言語,就連劉焱波一張刻板變扭的臉也有所緩和,陶龍躍的音色本就高亢,經由眾人的沉默一襯托,顯得格外激昂有力。他以這種控訴的態度繼續說下去: “他的rou體消亡在了金三角,可他的精神一直還在,阿嵐還是阿嵐,我們不能讓他為國捐軀了一次,再被冤死第二次吧……”忍到不堪再忍,陶龍躍揮了揮青筋暴凸的胳膊,眼淚終于掉下來,“這他媽還是人干的事兒嗎?!” 陶龍躍說話的時候,彭廳長始終保持著兩手交握的姿勢,他鎖著眉頭,眼神又冷又硬,仿佛兩塊寒鐵。 又是一陣令人心悸的沉默之后,彭廳長長長嘆了口氣,他的眼睛也仿佛寒鐵投入爐火,開始有了些溫情體恤的光亮。他緩緩開口,但每個字都篤實帶力:“緝捕謝嵐山的事情就暫時擱置吧,小謝這陣子……確實委屈了?!?/br> 這一聲“委屈”既輕也重,兩個字的分量哪兒抵得上謝嵐山這陣子的非人遭遇,可到底出自彭廳長之口,意味著不管是葉深還是謝嵐山都不必再擔驚受怕于突然被特警爆頭了。陶龍躍百感交集,哽了一下,旋即更多松了口氣后的酸楚欣慰齊齊涌現,他垂下頭,狠狠擦了一把不斷流淚的眼睛。 他罵自己:cao,矯情個屁! 隋弘看著這個哭泣著的硬漢隊長,也搖頭輕嘆一聲,他對陶龍躍說:“陶隊長,我與彭廳商議之后,依然認為這次特別行動組里有jian細。從穆昆那邊的反應來看,他對我們的救援行動了若指掌,但謝嵐山早已不在局里。我認為這個jian細另有其人,你有懷疑的人選么?” 陶龍躍止住悲色,挺腰站直,想了想,回答隋弘道:“池晉已經死了,看他這副與穆昆同歸于盡的架勢,這次救援行動他應該沒有泄露消息。而全程參與行動的,除了藍狐隊員,市局就只有我還有劉局……”陶龍躍報出一兩個名字,但眼梢卻別有所指地瞥在了劉焱波的身上。 劉焱波心不虛,大大方方迎上陶龍躍的目光,但心里還是咯噔一下。警察當了大半輩子,臨退休也不遠了,無論人在前線還是身居高位,他從沒有想過背叛自己的職業與信仰,但這事情確實蹊蹺得很。藍狐人折損大半,不像是會里通外敵的,陶龍躍這個熱血莽漢,雖然辦案糙了點,但品格一向沒得挑,也不像。 一小片陽光適時從窗外退去,手機上留下的一叢暗影也悄然脫逃,像遁形之后悄悄回撤的獸爪。劉焱波的目光忽地被這活動著的陰影吸引,落定在了自己的手機上。他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并由他的一些反常舉動產生了一個可怕的聯想。 領導們尚有要事商量,隋弘先一步起身,對陶龍躍說:“小陶隊,有個人想帶你見見?!?/br> 藍狐的隋隊長素有儒將之名,不像別的政法系統的領導一副官腔或者一身匪氣,他功勛赫赫,卻很優雅,很客氣,因此陶龍躍別人不服,卻唯獨對這位隋隊長很敬佩,很服氣。 然而才一陣子沒見,陶龍躍就發現這個男人大變了模樣,明明未到不惑年紀,可他的鬢發居然一夕之間全白了。 陶龍躍感同身受,隊員犧牲對一位隊長來說是最沉重不過的打擊,這個男人依然昂首抬頜,背脊挺拔,如個永不屈服的戰士,但他的眉頭一直蹙著。眉心間擰出淺淺一道川字,連笑時也撇不開這種憂郁悲傷的樣子。 跟著隋弘出了門,也沒搭電梯,走著去向樓下幾層的接待室。 接待室門外,隋弘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陶龍躍擔心他的身體,勸道:“隋隊,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老毛病了,不礙事的?!彼搴胛⑽⒁恍?,從兜里摸出一瓶枇杷膏,也沒要飲一口的意思,就這么在手掌間反復捏揉,始終垂眸看著。 小小一瓶褐色膏體,揣在兜里也很方便。這些年隋弘習慣了將它帶在身邊。 “這牌子沒見過么,管用么?”陶龍躍不知這瓶枇杷膏的來歷,隨口問了一聲。 隋弘沒說話,只是用目光緊緊攥著手中的褐色小瓶子,他不時輕輕咳嗽兩聲,眼眶微微泛著血色,但不是駭人那種,倒像是浸透了經年的悲傷。 陶龍躍難解這樣的悲傷,只覺不忍打擾對方。倒是隋弘自知,笑著搖了搖頭,又把這瓶枇杷膏收進了衣兜里。他將事情因果都告訴了陶龍躍:“我們得到消息,穆昆正在跟巴西軍火商進行毒品交易,為的是紅冰換軍火,要搶占金三角地盤,肅清關諾欽余部。然而他手頭備了一噸多的紅冰,卻都被池晉劫走了——” “一噸多?”陶龍躍驚呼出聲,“以紅冰的市價來看,少說七八十億吧!” 隋弘點點頭:“現在全國上下都在開展禁毒嚴打的整治活動,制毒的原材料不易得不說,重新制出一噸以上的紅冰少說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眼下金三角波云詭譎,關諾欽的余黨還想死灰復燃,穆昆本人又受了傷,所以他比任何時候都更迫切把這批貨給找回來。他絕對不會就這么算了——而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這樣的心態,引他出洞?!?/br> “可穆昆那么狡詐,怕是不那么容易上鉤吧,要是阿嵐還在……”陶龍躍及時噤聲,他們虧欠他太多,實在沒理由還要他涉險。 “也不能只倚靠謝嵐山一個人,池晉把截走的貨藏了起來,我們和穆昆都不知道藏在哪里,”每每提及這個名字,隋弘神色都會隨之黯淡了一瞬,他輕咳一聲,又說下去,“既然穆昆急著要找回那一噸成品紅冰,我們就備上這樣的香餌,派人前去跟他交易……” 陶龍躍疑惑道:“市面上倒是能零零散散采購一些紅冰,可一噸的成品紅冰哪兒買得到?” 隋弘微笑說:“也未必要一噸么,一些真的紅冰用來釣魚,剩下的就以假充真,能湊數讓穆昆底下的人相信就好?!?/br> 說話間,隋弘推開了接待室的門,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正坐在里頭,坐姿相當恣意,還把腿擱在了桌面上。 這小子是小梁抓回來的,陶龍躍認得這張臉,輕呵一聲:“臧一豐,你又犯什么事兒了?!” “我沒犯事兒,是你們求我犯事兒,我還不樂意呢?!?/br> “你把話說清楚,把腿給我撂下!” “小陶隊,確實是我請他來的?!彼搴胱吡诉M來,隨手關上了接待室的門,“我想起來你們重案組曾抓過一個制假紅冰的,正好可以用來對付穆昆?!?/br> 臧一豐一瞇眼睛一撇嘴,一副懶得理人的模樣:“我說了我不干的??!別跟我整訟辯交易那套,我這種王八蛋下三濫,怎么可能為國效命呢?簡直開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