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_分節閱讀_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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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未曾移植前,沈流飛一直把他當大哥,通訊錄里他的名字排第一位,他們的交流也并任何人都多。段黎城接到醫院通知便匆匆奔赴泰國,他花了些力氣,費了些金錢,就這么悄然把他從醫院中帶走了。然后找了這么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好生照顧對方。 空氣熱烘烘的,大粒塵埃似金屑般飛舞,天花板也跟著旋轉顛倒,沈流飛感到頭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xue:“跟那個少年的手術還成功么?” 面上笑容凝結一瞬,段黎城問:“你說什么?!?/br> “那個出車禍腦部受傷的少年叫白朔,是不是?”沈流飛低頭,注視著全然陌生的雙手,自己對自己說,“就這么換了你的身體,很抱歉?!?/br> 段黎城稍加思索,便問:“你還記得今天是幾幾年幾月幾號嗎?” 沈流飛想了想,報出一個時間。距今整整一年之前。 全球罕見的先例,誰也不知道移植手術的后遺癥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會突發新的狀況,一場險些殃及生命的車禍之后,沈流飛的記憶回到了剛剛做完手術的時候,他把在漢海與謝嵐山同生共死的那些故事全忘記了。 段黎城驚詫不已,接著恰到好處地煞住了自己的驚詫,他微笑著說:“是的,看來手術很成功,你該記得的都還記得?!?/br> 段黎城突然就很想把這人藏起來,藏一時或藏一世,都好。他不愿他再次涉險。 這地方仿佛世外桃源,從明晃晃的落地窗望出去,草甸子上綴著的花朵一直蔓延至天邊,沈流飛裸著上身,立在鏡子前,時不時輕嗅飄飄而來的芬芳,偶然回頭,還能看見兩只皮毛光亮的邊牧在草地上互相追逐。 這個名喚白朔的少年比他本人高大不少,身體年輕而強壯,肌膚白滑如脂,肌rou虬結健美。聽說他酷愛極限運動,擅長格斗飆車,也正是因為太過追求極限帶來的刺激,才落得這個受傷不醒的下場。他僅剩的家人是隔了輩兒的叔嬸,不愿再花醫藥費,也就順了段黎城的意思,將這副健康的軀體換給了他。 段黎城注視著這個嶄新的沈流飛,眼里盛不下的溫柔全流出來。他走過來,取出胸前口袋里隨身攜帶的照片,對鏡子前的男人笑笑說:“再最后看一眼你以前的照片吧,別忘了自己原來的模樣?!?/br> 沈流飛接過照片,垂眸細看。照片上是一坐一站的兩個男人,站著的是段黎城,一如既往的挺拔英俊,坐在輪椅上的則是一個瘦弱青年,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五官談不上多漂亮,但勝在干凈秀氣,憂郁的眼神格外招人心疼,還能把一件簡單的白襯衫穿出初戀的味道。 照片上的這個沈流飛身染重疾,逐漸癱瘓,雖沉默內向卻也樂觀,一抹怡然微笑常掛唇邊。他拒絕與任何人見面,只通過郵件往來,由于今日不知明日事,所有的時間都被他用來看書或者繪畫。如果不是想查明當年全家滅門、母親失蹤的真相,他也不會采納段黎城的建議,接受這種違反倫常的手術。 經歷了一場瀕死的體驗之后,沈流飛目前的記憶還有些混亂,一些人像影影綽綽地飄在眼前,卻如霧中之花,看不真切。他仿佛做了一場不屬于他的夢,但卻想起一些久埋于記憶深處的往事。 頭很疼,全身都疼,各種混亂的畫面在腦中翻攪,沈流飛很快感到疲倦,又在段黎城的攙扶下,躺回了床上。 沈流飛撫摸對方的臉,微微動情地說:“好像一直在麻煩你?!?/br> 段黎城輕笑,抬手將對方的手掌摁在自己臉上:“你知道我永遠會出現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br> 段黎城的聲音醇厚深沉,令人心安欲睡,沈流飛順從地閉了一會兒眼睛,又睜開望著段黎城:“很奇怪,我想起了一件事情?!?/br> 段黎城問:“什么事情?” “我想起來,在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被異聲從夢中吵醒,我下了樓,看見我mama被鎖在廚房里,她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牲口,腿上拴著鐵鏈……我聽見我爸爸對她說,懷著孩子還想走?再走我就把你兒子殺了……我想一探究竟,結果我的奶奶突然從身后出現,她把我的眼睛捂上,在我耳邊輕聲絮叨,你這是做夢呢,這是做夢呢……” 除了兇惡的父親、古怪的祖母,還有他的叔叔,一個專盜女人褲頭的下流胚子,偶爾登門造訪,卻永遠大睜著一雙追腥逐膻的眼睛,像惡犬一樣垂涎他的母親。 這樣的畫面太過令人費解,當年的他又太過稚齡,以至于這一幕畫面被他本能地藏在了記憶最深處,若非人之將死,可能一生都不會再想起來。 “我很小的時候就有個預感,她太不快樂了,終有一天是要離開的……我現在有個猜測,我的母親與我父親的結合可能并非出自愛情,她是一個不斷被侮辱、被強暴的女人?!鄙蛄黠w再次閉上眼睛,手指不自然地撫摸著左手腕——那里空無一物,可他總覺得那里本來該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只是被他弄掉了。 睡意深沉,再次睡著之前,他忽地又想起一件事。先后想起的兩件事好像有關聯,好像又沒有。 他的父親要懲罰他不聽話的母親,最常用的法子就是“母子連心”,靠虐待他來使他母親屈服。他曾被他父親倒吊在院子里的樹上鞭打,吊得大腦充血瀕臨昏迷,呼救半天都沒人搭理?;杌璩脸林?,綁他的麻繩忽然斷了,他跟個沙包似的摔在地上。待徹底清醒過來,發現繩子是被人拿小刀割斷的,身邊卻空無人影。 冥冥之中有人相助。沈流飛把這事情告訴奶奶,奶奶笑他多想,說可能只是想偷東西的賊吧。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他雖沒與那人打過照面,卻見過那人的眼睛。 對方應該跟他差不多年紀,偷偷摸摸地隔著鐵門打量他,露著小半張臉與一雙很漂亮的眼睛。這雙眼睛輪廓深邃,瞳仁是中國人罕見的淡琥珀色,多半是混了外國人的種。 倉猝對視一眼,這雙眼睛就不見了。它出現并消失于整個夏季最為溽熱的一個夜晚。那個夜晚與前后無數個夜晚一樣,滿院子的海棠盎然生長,紅則紅得更嬌艷,粉則粉得更晶瑩,天地闔靜得像一個謎。 跟韓光明學得那手正好派上用場,謝嵐山喬裝之后,決定去醫院探望母親。 他綁上辮子,粘上胡須,戴上墨鏡,一切就緒之后又打開手機,看了看通緝令上的那張照片,這個沉默至呆板的優秀警察,與他現在這派魅惑不羈的浪子形象截然不同。謝嵐山關掉屏幕,嘲諷地一勾嘴角:失之毫厘謬以千里,明明氣質天差地別的兩個人,那些蠢貨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他現在是通緝犯,但依然走路生風,浪蕩優雅,一點沒有被人通緝的自覺,卻也因為過于坦蕩,一點不招人懷疑。 走進醫院之前,謝嵐山給精神科打了個電話,謊話掰得行云流水,特別自然地就套出了新入院的那些精神病患者的病房號。 到了病房門口,確定病房外無異樣,病房里也除宋祁連外沒有別人,謝嵐山直接推門而入。 “阿嵐——”宋祁連驚覺有人進門,還沒來得及驚叫出聲,就被一記手刃劈暈了過去。 謝嵐山橫抱著宋祁連,將她放平在病床上,接著便走向窗口。高珠音的輪椅就安置在窗邊,她獨自坐在陽光下,長久地凝視窗外,似乎沒注意到病房里的異響,仍是一臉的平和圣潔。 他走向自己的母親,然后單膝跪地,跪在了她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