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攻略人生_分節閱讀_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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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早起才突然發作,想來必然是今早才中了招,左不過是我書房里這幾個人?!绷謱幘徚艘豢跉?,說的極慢,聲音也不大,但王衡抱著他,緊貼著他,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不論是誰,總不會不留下半點蛛絲馬跡。便是毒/藥,這毒/藥從何而來?他們身上,還是房里?或者……”林寧劇烈咳嗽喘息著。王衡忙安慰他,“你莫急,總還有我在?!?/br> 王衡厲聲大喝,指了大總管白章道:“給我搜!他們身上,屋子里,給我細細地搜!便是連地縫里都沒放過!” 手都伸到他們王家來了,偏還用在長子身上,絕不能留! 王子騰面色灰白,急忙勸阻,“別人倒還罷了,曹叔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跟著父親一起長大的。若這般讓人搜了,還有什么臉面。他的忠心是不必說的,是誰總不會是他。不如……” 林寧忙截住話頭,將王子騰的話堵了回去,“倒是委屈曹叔了。只是咱們家素來講究一視同仁,不徇私偏袒,倒是不好將曹叔挑出來。若是我好了,親自去給曹叔賠罪。若是我……” “還請父親顧念我留下的這點血脈。仁兒還小,沈氏現今肚子里這個也不知是男是女。父親……若是……若是……兒子不孝,讓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了?!?/br> 字字句句竟都是遺言之意。王衡更是悲慟,連連罵他,“再不許說這種話?!?/br> 林寧虛弱一笑,應了下來,可仿佛似是敷衍一般,神色并無多少生氣,口中仍是道:“兒子不孝,自幼病弱,給父親不知添了多少麻煩。我王家是馬上武將之家,奈何兒子不爭氣,未能了卻父親心愿。好在二弟出息。兒子……兒子對不住祖父,對不住父親!” 這幾句話看似簡單,卻仿佛說道了王衡的心坎里,不免讓王衡想到了自己。體弱無拳腳之長,是他們之過嗎?這怎能怪得了他們?除此之外,他們又哪里比別人差了? 幼年之時,老爺子便對著他時常唉聲嘆氣,他在此等陰影下長大,深知其苦,怎么如今自己反而要讓兒子再嘗一遍這樣的苦楚? 若是平時,為著幾十年的執念,王衡許是看不開,不會這么想??纱藭r眼見兒子聲氣越來越弱,語中滿是蒼涼凄婉,似是下一刻就要去了,偏還念著他的期望,連連道著“對不住”,竟一時被感染,忍不住老淚縱橫。 對不住,對不??!哪里是兒子對不住他,是他對不住兒子! 這么一會兒工夫,一對父子竟是抱頭痛哭起來。王子騰眼神微閃,張著嘴,想幫曹猛脫身的話再也沒機會說出來。 耿大夫似乎是被白章快馬夾著帶過來的,被顛得七葷八素,本還有些怒氣,可眼見林寧的面色神情,那點怨氣早已煙消云散,趕緊上前把脈。又有王衡在一旁訴說著前后情景。 藥華堂乃是百年老字號,前朝最后一位太醫院院正大人致士后所開。其后子孫,耿大夫的叔繼承,至耿大夫這里乃是第四代,耿大夫的親叔叔,如今正是太醫院的副院判。 一見林寧吐得那血和林寧的賣相,耿大夫臉色大變,卻來不及多說什么,只速速開了藥箱,尋了金針出來,又讓王衡幫著將林寧的衣物除去,開始施診。 半個時辰之后,林寧滿身大汗,又吐了幾次血,從此前的烏黑漸漸變成鮮紅,耿大夫終于松了口氣,虛脫一般坐下來。 藥童忙過去攙扶,王衡面色焦急,耿大夫笑道:“大爺中毒不深,我再開個方子,將體內的余毒去了,養上一陣子便可大好了?!?/br> 王衡心中大石落下,伸手親自給已經昏睡的林寧蓋好被子。這才問起中毒之事來。 耿大夫神色嚴肅,面目陰沉,“我觀大爺的脈象所中的乃是前朝秘藥芙蓉靨?!?/br> 此話一出,王子騰心下顫了顫,王衡更是大驚。芙蓉靨,芙蓉靨……這玩意前朝滅時就差不多絕了跡,如今世上少有。而自家就有這么一瓶。還是當年老爺子攻入前朝皇宮,身邊幕僚搜集而來,聽得芙蓉靨的神奇功效,一時好奇留了下來。后來老太太深覺這東西說不得哪日排的上用場,這才留了下來。 芙蓉靨并不能立刻使人致命,而是在經年累月中慢慢掏空人的身體,成體虛之照,漸漸地讓人自然病逝。但便是體虛而亡之時,面色也是坦然,甚至隱隱兩靨范有紅暈,如同芙蓉花開,不見半點尋常病態之姿,顧有此名。 王子騰的雙手不自覺抖了抖,皺眉道:“耿大夫莫要胡言,這芙蓉靨我們也是聽說過得。大哥的癥狀可半點都和這芙蓉靨搭不上邊?!?/br> 王衡一愣,想到林寧此前毒發的來勢洶洶,確實并非芙蓉靨之癥,不由轉頭看向耿大夫。 耿家的金字招牌是信得過的,耿大夫被人質疑,微微皺了皺眉,卻也知曉這癥候確實不像,倒也沒為此生氣,解釋道:“大爺的癥狀是不像,但這確實是芙蓉靨。每個人的身體狀態都不相同,便是同樣的毒,有些人的表現也可能會有出入。從大爺的情況來看,這芙蓉靨應當是已經中了有半年之久,只是這藥本非是一兩天能發作的,再者對方下的藥量極少,算起來本不該現在發作的。奈何大爺素日就體弱,這些年好容易強了些,卻也一時經不得折騰?!?/br> “芙蓉靨經歷這半年對身子的影響,大爺身子不必尋常人,一時撐不住。加之,似是這兩日吃了什么東西,一時將這藥性都給激發了出來。本是慢性毒/藥一時急性發作,藥性突然游走全身,氣血翻涌,這才鬧出今日的事?!?/br> 王子騰咬牙,言道:“你說是這兩日吃了什么東西,那會不會是別的什么?” 耿大夫搖頭,“不會,便是這兩日吃了什么也不過是刺激之用,這毒確實是芙蓉靨。況且這中毒有半年之久,絕非是這一兩日的事,我斷不會診錯。若是別的藥也就罷了,然而這芙蓉靨……” 耿大夫面色復雜起來,“你們也知這是前朝之物,更知我耿家乃是從前朝太醫院出來的。這芙蓉靨,當年先祖也曾碰到過。前朝明妃中此毒,便是先祖研究三年最終治愈的?!?/br> 這事年代已久,前朝遺留的幾大世家或許曉得??扇缤跫疫@樣軍功起家的新貴卻是不知的。此話一出,倒是讓人更信了耿大夫幾分。 王衡又將水杯遞給耿大夫,“煩請耿大夫瞧瞧,這水可有問題?” 耿大夫仔細查看,甚至不惜喝了一口,卻依舊搖頭,“本就用量少,便是有,大約也難以查出問題?!?/br> 王衡略感失望。王子騰確實大喜,言道:“照耿大夫的說法,水中查不出異常,且這毒也非這一兩日的功夫,倒是不一定同這書房的人有關了。說起來,倒是白讓曹叔受了回罪。不如……” 王子騰話未說完,只聽外頭一丫頭跌跌撞撞地沖進來,“老爺!大奶奶,大奶奶見血了!” 第75章 王子勝2 想起方才兒子拉著他,遺憾不甘,卻又帶著無限期待的說“沈氏肚子里的也不知是男是女”,如今便聽得沈氏見紅了的消息,王衡面色一變。 王衡妻子已逝,府中近幾年一直是沈氏打理。沈氏這幾個月孕期反應大,精神不好,便交給了王子騰的妻子閔氏。 王衡瞧了王子騰一眼,“你帶了耿大夫過去。同你媳婦說一聲,讓她看著些?!鞭D而又同耿大夫道謝,“勞煩耿大夫了?!?/br> 耿大夫乃是醫者父母心之人,并不計較。王子騰心里躊躇,下毒之事還未曾了結,他哪里能就此離去??扇羰遣蛔?,豈不更加讓王衡看出異常?如此,也只得咬牙應了。 這頭人剛走,那頭白章便匆匆來稟,曹猛屋子里一塊青磚地板可移動,翻開來下面是一小隔板。隔板的空間內搜出一瓶藥粉,另外還有一個匣子。匣子內有數十張銀票,加起來足有十萬兩之多,另還有一間宅子的地契。 王衡大是驚駭,若說單單只是些銀兩也就罷了。如曹猛這樣的家生子,跟了他這么多年,時有賞賜,并且還有各種差事的油水。手頭自然寬裕,可十萬兩這么多卻著實讓人吃驚。尤其曹猛是家奴,哪里能在外安置宅邸產業? 王衡顫抖著手接過那瓶藥粉,雖說他信任曹猛,可再信任也不過是個奴才,和自己的長子是完全不能比的。尤其越是信任的人,一旦發覺他的背叛,心便會越狠。 “老爺可要提審曹猛?” 王衡握著藥瓶的手一寸寸發緊,只道了一聲“看緊了”,便轉身離去。白章見他的神態,也不敢跟,只得將曹猛看嚴實了。 王衡進了自己的內書房,打開暗格,自家的那瓶芙蓉靨還好好的擺在那里。王衡將他揣在兜里,重新回來,坐在王子勝床邊,心一點點沉下去。 內院那頭,有人來稟,大奶奶早產了。因女子產房,男子不可進。耿大夫把了脈,也只能交待了穩婆醫婆幾句,便退了出來,本來坐在另一側耳房等著,以備不時之需,可還沒坐下,便聽得那頭又有人來報,王衡有請。 耿大夫不悅,怎么就碰上了這等家族秘事,轉眼一想,到底都是人命,嘆了口氣,倒也利落去了。 “這瓶是芙蓉靨,而這瓶,不過是尋常養身的藥粉?!?/br> 王衡張了張嘴,言道:“大兒媳那頭正是緊要時候,如今這胎不過才七個月,又是受驚之下突然發作,恐再生事端,還請耿大夫坐鎮?!?/br> 耿大夫倒也沒問這兩瓶藥哪里來的。王衡招了下人單獨隔出屋子給耿大夫休息,耿大夫便也去了。 王衡看著那兩只藥瓶,良久不語。書房的暗格,除他和王子勝,王子騰之外,便也只有白章和曹猛這兩個親信知曉??删褪撬@樣信任著的人,差點害死了他的兒子。 王子騰匆匆趕過來,大約是因為知道了打曹猛屋里搜出了芙蓉靨的事情,心念轉得飛快,手心全是汗。這個時候,再不能為曹猛開脫了。芙蓉靨……芙蓉靨…… 王衡雖然看重他,卻也將自己的親信給了王子勝,竟是又慢慢將自己的勢力轉交之意。這讓他怎能不急?王子勝不是蠢人,若讓他掌握了這些力量,等過得幾年,即便他在軍中嶄露頭角,再想要對付王子勝,只怕也不容易了。王子勝身為長子,到底還占著規矩在。 所以,他不能讓王子勝出頭。王家的一切,關系,勢力,家財,都是他的!可是,若想讓王子勝悄無聲息的死掉,他手里還沒有那等可用的東西。想來想去,只有芙蓉靨最是可靠。尤其芙蓉靨乃是前朝秘藥,便是中了毒,一般人也是瞧不出來的。芙蓉靨在家里暗格中擺了幾十年從未用過,便是掉了包也不會被察覺。他這才起了心思。 誰知道……誰知道他算漏了耿大夫的能力,他原以為耿家即便出身前朝,但對于芙蓉靨這種前朝都難倒許多太醫的東西,世事變遷,更加在宮里的那位耿院判都未必知曉,耿大夫到底年輕,哪有這等本事? 然而,世事就有這么湊巧。本不應該毒發的王子勝突然發作,來勢洶洶。而耿家居然和芙蓉靨還有這么一段淵源。 他認為最為可靠的芙蓉靨如今卻成了他最大的把柄。幸好,幸好曹猛也是知道芙蓉靨的事的。王子騰眼睛一瞇,心一緊,怪不得他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曹猛頹然癱坐在地上,面色灰白一片。他想要辯駁,可從他臥房地磚下搜出來的東西,這樣隱秘的位置,還連帶著那些財物,他如何辯駁得了? 他父親是在老爺子打天下那會兒就在老爺子身邊伺候的。他自幼入府,從老爺子到王衡,再到被派給王子勝,按照廟堂的說法,勉強也算是歷經三朝的元老。況且,他和王衡乃是自幼一起長大。王衡幼時讀童,習武,他為伴當。 這樣的情分,在府中除了當年一起跟著王衡的白章,無人能及。便是素來被王衡器重的王子騰也得捧著敬著。 曹猛一笑,在今日之前,他確實是如此想得。所以對比明顯更有出息的王子騰,又有王子騰各種吹捧敬重甚至是錢財收買之下,他果斷地選擇了他。在他看來,王子勝雖為長子,可總有一天會被王子騰所取代,加之王子騰對他顯然比王子勝更加好。自己早些投了明主,立下功勞,日后必然能在白章之上。 奈何這所謂的好,不過是利用。到得事跡敗露,他便是被拋棄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