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晚上接到萊昂納多的電話，順帶向他吐槽劇組里究竟有多少實力派演員的時候，這位最近據傳瘦了很多的好友只是漫不經心地回應他：“埃伯特，你是在炫耀嗎？”

    埃伯特其實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萊昂納多了，他之所以知道他瘦了，還是從街頭小報拍到的幾張模糊照片中看到的。

    埃伯特當然沒有炫耀的意思。不過聽到萊昂納多那欠揍的語氣，他倒忍不住炫耀起來：“聽說你瘦了？”

    萊昂納多正準備說些什么，電話那頭的家伙卻不打算給他回應的機會，反而喋喋不休道：“有腹肌嗎？之前我很羨慕那些有6塊8塊腹肌的家伙，但是我現在一點都不羨慕了，因為我也有。如果你下次看到我，你就會知道美白版阿諾·施瓦星格是什么樣子了?！?/br>
    “是嗎？”萊昂納多壓低了聲音，可語氣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卻怎么也停不下來，“有8塊腹肌也好，這樣我就不用總聽別人說你看起來像只被拔了毛的雞了?！?/br>
    “我以為你會高興，因為我搶走了克里斯蒂安·貝爾的機會?！卑２匕欀碱^，“現在看來我好像犯了個錯誤，你聽起來并不是很高興，是我的錯覺嗎？”

    “當然不是。埃伯特，不要在我面前炫耀你新電影的演員配置。你知道《飛行家》都是誰給我作配嗎？除了兩個凱特之外，還有約翰·C·賴利、亞力克·鮑德溫、裘德·洛……我想問問你這個家伙，你是不是已經打算拒絕《無間行者》了，為了《加勒比海盜2》？”

    埃伯特嘆了口氣：“你很憤怒？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兩部電影時間沖突，我不能只拍了一部《加勒比海盜》就退出第二部，盡管我可以拒絕，但拒絕無疑不是個好選擇?！?/br>
    “好吧好吧，至少你現在不缺片拍?！?/br>
    電話被掛斷后，埃伯特聽著“嘟嘟嘟”的忙音怔怔發了會呆。

    萊昂納多卻沒有閑著，他先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給我找一個全紐約最專業的健身教練，3個月能練出8塊腹肌的那種?！?/br>
    經紀人被他的想法驚呆了：“這一點也不現實，里奧，你現在連半塊腹肌都沒有！”

    經紀人的直白無疑讓萊昂納多有些惱羞成怒：“我不管現實不現實，我要最好的，明白嗎？”

    而下一個電話，他足足思索了20多分鐘才決定撥出，光是按鍵，他就足足浪費了2分多鐘。

    第89章  電話

    一場戲拍攝完畢，埃伯特揉了揉微疼的面頰，鼻尖輕嗅著沾滿了泥漿和汗味的衣服的味道，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味道可真難聞，阿嚏阿嚏！”

    鼻子仍然有些發癢，他輕輕揉了兩下，脫下臟衣服，坐到一旁去看劇本。

    《蝙蝠俠：俠影之謎》的拍攝過程比他想象的更加艱難。

    電影的動作戲出乎意料的多，尤其在拍攝的前幾場，埃伯特整個人仿佛在泥漿里打了個滾，面色也滄桑的要命，看不出半分超級英雄的氣質。

    克里斯托弗·諾蘭的導演風格更趨向于讓演員自己理解劇本，他不會過多干涉，然而一旦演員的表演不符合導演先生的需要，他就會毫不留情地予以糾正。

    所以《蝙蝠俠：俠影之謎》劇組從上到下都兢兢業業地捧著劇本從早看到晚。

    諾蘭的導演方式不是沒有人抗議過，這位導演在日常生活中通常沉默寡言，但一到電影拍攝，他就化身暴君，把每一個細節探究到了極致。

    而他之所以不講解劇本的原因則是希望看到演員最大限度的發揮——盡管在內心里，導演先生已經預先劃定了一條線，演員根本沒有突破界限的可能。

    盡管此前曾經和諾蘭合作過，埃伯特卻不得不承認，比起3年前，諾蘭的導演能力已經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栋滓棺穬础吩诳诒洗蟠筮d色于諾蘭其它作品的原因是由于原著改編的限制，到了《蝙蝠俠：俠影之謎》，其實諾蘭受到原著限制的程度更深、壓力也更大，但這部電影的口碑和票房卻是發酵式的，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諾蘭導演水平的提高。

    諾蘭的壓力同樣是埃伯特的壓力，被選中成為蝙蝠俠這一角色的扮演者，他雖然得到了許多粉絲的支持，但經典角色畢竟不好演，他想要突破成為觀眾心中最好的蝙蝠俠，還是要等到電影上映。

    坐在一旁鉆研劇本的時候，一杯帶著水珠的冰鎮咖啡忽然被塞進了埃伯特手中，他抬起了頭，就看到一臉笑意的凱蒂·赫爾姆斯。

    埃伯特微笑著接過咖啡：“謝謝你，凱蒂?！?/br>
    “不用客氣。埃伯特，你又在研究劇本？”凱蒂·赫爾姆斯個子高挑、長相甜美，典型的美國甜姐的長相，不過自從影以來凱蒂所出演的大多是一些頗具深度的劇情片，她倒是很少被青春校園類電影挑中出演角色。

    凱蒂·赫爾姆斯的首部作品是李安導演的《冰風暴》，埃伯特一直覺得他和這部電影很有緣，在他認識的演員中就足有三位出演了這部電影，托比·馬奎爾、伊利亞·伍德和凱蒂·赫爾姆斯。

    李安在發掘新人上的能力確實令人佩服。無論是《理智與情感》的凱特·溫絲萊特，《冰風暴》的托比·馬奎爾還是后來的《斷背山》里的希斯·萊杰，都成為了好萊塢年輕演員中的中堅力量。

    埃伯特不停地在劇本上寫寫畫畫，那杯冰鎮的、能夠讓任何人心情舒爽的咖啡他也只喝了兩口就放到一邊，他本身不是很愛喝這種不知為何讓那么多人上癮的飲料，凱蒂·赫爾姆斯時不時流露出的好感也讓埃伯特覺得無從招架。

    是的，《蝙蝠俠：俠影之謎》劇組里的任何人都能看出凱蒂·赫爾姆斯對埃伯特的強烈感覺，不過沒有任何一個人跳出來說明真相，埃伯特只能裝作不知道。

    拍攝了這么多部電影，埃伯特還是第一次遇到合作女星的追求。

    不過作為一個非異性戀，他是不可能接受凱蒂·赫爾姆斯的好感的，何況凱蒂還是未來的阿湯嫂，他可不愿破壞她原本的人生軌跡。

    一直到晚上7點多，劇組才結束了一天的拍攝，演員們能夠稍微放松一些回到賓館休息，第二天8點鐘再到攝影棚集合拍攝。

    《蝙蝠俠：俠影之謎》共有3個拍攝地，第一個拍攝地在冰島南部的瓦特納尤庫爾冰川，這是歐洲最大的冰川，占據冰島領土面積的十分之一。拍攝之初劇組便把冰川的環境作為劇情的一個重要切入點，但可惜的是冰島國土內只有一條雙車道公路貫穿全國，劇組只能自己修路。

    克里斯托弗·諾蘭大概是全世界最不喜歡用特效的導演。相比較電腦合成，他更喜歡膠片的力量，在他看來，特效只能去制造一些現實世界中不存在的東西，而電影要展示的真實是特效無法給予的。

    《蝙蝠俠：俠影之謎》同樣如此。諾蘭堅持在冰島拍完這一部分戲份，盡管以好萊塢的特效技術而言，冰川完全可以被制作得和現實世界沒有絲毫區別。當然，對導演先生的風格埃伯特早已習慣，《白夜追兇》的一些白晝場景完全可以在美國其他城市拍攝，但諾蘭偏偏挑中了阿拉斯加州那個全年白晝的小鎮。

    所幸這是一位能花錢同樣能掙錢的導演，就像詹姆斯·卡梅隆，電影公司恨死了他的浪費，卻又不愿放棄他賺到的大量美元。

    在劇組待了半個多月，劇組居住的酒店環境雖然不錯，但整體生活有些單調。北歐雖然是全球最富裕的地區之一，但這里的生活卻遠沒有北美大陸那么熱鬧，只有雷克雅未克、哈夫納夫約杜爾這樣的大城市才會稍微有點人氣。

    埃伯特每天的樂趣除了研究劇本外，就是待在酒店里看看電視。拍攝點相對比較偏僻，酒店里并沒有安裝網絡，埃伯特只能偶爾和林恩通通電話，這是他接觸外界的唯一途徑。

    吞了吞口水，埃伯特再三確定林恩帶過來的消息：“真的？林恩，這種事情真的不必拿來開玩笑?！?/br>
    經紀人被他這種不相信的態度搞的有些惱火：“我有騙你的必要嗎？華納兄弟和馬丁·斯科塞斯也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是真的，華納和馬丁方面推遲了《無間行者》的拍攝時間，他們很愿意給你一個機會?！?/br>
    “這真是個再棒不過的消息了！”埃伯特比著手指，“真不知道為什么華納和馬丁會愿意改期，不管了，總之這是一個機會。不過如果我真的能接下《無間行者》的話，我06年可能不需要拍任何一部電影了?！厄饌b：俠影之謎》、《加勒比海盜2》、《無間行者》，每一部都是大制作，這意味著從今年下半年開始我就要持續繁忙起來了?！?/br>
    “可能會比02年還要忙一點?！绷侄鬏p聲提醒道，“不過有一件事我還是得告訴你?！?/br>
    “什么？”埃伯特仍在念叨著自己痛苦的02年，那時候他接連拍了《加勒比海盜2》和《奔騰年代》，先是泡水，后是墜馬，整個人上演了一場悲劇的合集，林恩的話老半天之后他才反應過來。

    經紀人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據說是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協調了華納高層和馬丁·斯科塞斯的想法，他為此付出的代價是讓出一部分利潤。華納同意了?！?/br>
    埃伯特驀然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蝙蝠俠：俠影之謎》開拍之前萊昂納多的那通電話，和他談到兩人錯過合作時滿不在乎的語氣。

    毫無疑問，萊昂納多愿意讓出利潤的唯一理由就是為他。

    拍完《飛行家》之后萊昂納多的檔期就一直很足，他沒有任何要求《無間行者》劇組拍攝延期的理由——此刻在埃伯特的大腦中回旋的不是萊昂納多可能擁有的任何想法，而是萊昂納多為什么要為他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埃伯特可以肯定萊昂納多的做法是為了他。

    在任何其他事情上埃伯特都可以敷衍，但唯有這件事，他可以百分之百確定。

    “如果萊昂納多不是一個筆直筆直的家伙，我真懷疑他是愛上你了?！苯浖o人先生調笑道，“我再也不嘲笑萊昂納多的體重了，事實上，他這段時間的變化大得讓人驚奇，如果不是皮膚很難恢復到青春狀態的話，他現在看起來《泰坦尼克號》上映時期的狀態差不多?！?/br>
    埃伯特只覺得自己的耳畔轟然作響。迅猛地，狂野地，突然地，就好像明明晴空萬里，天空中卻忽然降下驚雷，然后是狂風暴雨。

    埃伯特從未想過萊昂納多有任何愛上自己的可能性，他們是朋友，是知己，是對手，雖然關系已經足夠親密，但無論是世界觀人生觀還是價值觀他們兩人之間都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除了對電影事業的追求。

    但除此之外，埃伯特想不出任何萊昂納多愿意讓步那么多的理由。

    可是這可能嗎？

    埃伯特默默問自己。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這個名字自始至終都與女人、嫩模和酒精聯系在一起，他是好萊塢的另類，活得自由瀟灑不羈。而埃伯特自身呢，他沉悶、冷靜、認真，雖然是gay，但除了向經紀人先生坦承性向外他從未向任何人表露過曖昧的情緒。

    一切真的會是他想的那樣子嗎？

    埃伯特努力拍著臉，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電話那頭經紀人的哇哇大叫聲也被他徹底忽略了，后來他甚至因為吵而直接按下了掛斷鍵。

    電視機仍然在嗡嗡作響，可沒有什么比埃伯特腦海中的思緒波動更加強烈。

    強烈到可以掀翻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