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降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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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保持著相同的頻率,敲打在唐佳汶眼皮上,沁骨的寒意和維持太久的姿勢,讓她眼周充血,愈來愈僵硬水腫。 “呃呃……餓……”她想要揉揉眼睛,雙手卻像灌了鉛似得沉重,還有腳,頭,身體,都泡在腥臭的水里。 她舔舔唇,破了皮的唇rou一陣刺痛,巨大的落差感讓人感到沮喪絕望,不自覺已是淚流滿臉,低聲啜泣著。 “嗚嗚……好餓……餓……爸爸mama……” 忘了吧,拋棄過去瑣碎,還是過去的好。 滲血的指甲深深掐進手掌,小孩子的身體太虛弱,唐佳汶花了很大力氣深呼吸做準備,才能抓住巖壁坐起身。 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不過已經不重要了,她想的起來,這里是周博安考驗六歲唐佳汶能否禁受得住修煉的窯洞,就在殯儀館后山上。 這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么說,她是從天臺通過時空隧道跳到了二十六年前了,那周怡星呢? “咳咳……嘔……”不行,這身子太弱了,一張口就忍不住咳嗽干嘔,胸口抽搐得生疼。 她也不記得自己當初是怎么熬過來的了。 好在二十六年后的唐佳汶知道,吐納之法,改變循環,滴水未進反而幫助她更好的進入冥思休眠狀態,盡管從零開始加倍困難,意志能決定身體。 她忘了周怡星,忘了周遭一切,忘了自己也忘了小佳汶,所思所想皆是風花雪夜,宇宙萬物生生不息。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當周博安在唐夫人軟硬皆施的威逼利誘之下,不得不放棄計劃時,煥然一新的唐佳汶自己從洞里爬了出來,衣衫襤褸,全身瘀腫,和上山的三人撞個正著。 父母抱著她痛哭流涕,周博安意味深長地打量著她,只有她自己知道,這從頭來過的一生,她一定要好好把握,努力追尋自己的自由,而人生意義…… “啊……”唐佳汶閉上眼關住心里的落寞,回抱住殷切的爸爸mama,努力將情緒釋放出來,“嗚嗚嗚……爸爸mama……我好怕啊啊……嗚嗚……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們了嗚嗚……” 接回可憐的孩子后,唐家父母又陷入了矛盾境地,要不是走投無路,誰愿意把還不會認字的女兒送給別人養,可……可周大師也是費了千金才請到的,奮力一搏,或許她就能平安長大呢…… “嗚嗚……我只想汶汶……能陪她吃一次十八歲的生日蛋糕……嗚嗚你……你不明白……在醫院過她六歲生日的時候,她…她跟我說……mama,我想學做蛋糕,以后天天做給你吃……嗚嗚我的乖女兒……” 唐爸爸和周博安分坐兩側,夾著中華煙各自思索,而唐mama坐在對面的上下鋪底下掩面大哭。 “哭什么……我還沒說你怎么又給她吃甜食,醫生說不行……” “你管什么!你一天能在醫院呆幾個小時,汶汶醒了都看不見你,她有多難受多痛苦你知道嗎!不過是個小小的杯子蛋糕,怎么……怎么不能啦!” 唐爸爸重重吐出喉嚨里的煙,想要反駁什么,卻被嗆得直咳嗽。 周博安將視線移到緊閉的臥室門上,思量再三,終于下定決心。 “周某不才,只能替令媛拼十年壽命,這之后只能看她的造化,而造化一說,七成看祖祠蒙蔭父母德行,三成看個人修養……” 提到“祖祠”“父母”,唐爸爸便不敢抽煙了,連咳嗽都死死忍住,掙得額間青筋暴起,唐mama抽噎幾聲,也漸漸默不作聲。 房間里靜的只有周博安吞云吐霧的聲音。 那裊裊飛騰的白色煙霧中,有一雙稚嫩的卻又深沉地漠然置之的眼睛。 第二天起床,唐佳汶還想裝哭扮弱小,也只有叼著根煙,耷拉著拖鞋,端來葡萄糖水的周博安進屋了。 面對他,唐佳汶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才自然,只要借著揉眼淚的姿勢遮擋住表情。 周博安也不知道怎么哄小孩,他的兒子還沒出生呢,就跟著那位前輩去了酆都城。 想揉揉她毛絨絨的腦袋,又擔心嚇著她,于是看著手里的水杯開始說,“叔叔錢不多,買不起牛奶,只能喝這個了,很甜的,很有營養……” “你想吃雞蛋嗎?院子里有會下蛋的母雞,咯咯咯的……” “吃完早餐叔叔帶你去后山看桃花?騎馬馬?山上……” 許是后山這詞刺激到了唐佳汶,她嚶嚶幾聲,眼神變得空洞起來,嚇得周博安立刻走過去溫柔的拍打著她的后背,安慰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唐佳汶妝模作樣地捂住嘴,不讓自己露出笑容,其實她剛才是走神而已。 微微發黃的襯衣胸前和袖口都是杯中晃出來的糖水,看著看著,唐佳汶就笑不出來了,她忽然發覺,她對周博安的感情還真是奇怪。 “叔叔,爸爸mama不要我了嗎?” 周博安錯愕,沒料到這孩子還真有如此淡漠冷靜的樣子,第一次是昨天,她剛見到他們時眼里那種淡淡的感覺,不是怨恨也不是絕望,就很稀松平常。 他清清嗓子,試著說出真假難料的話,“他們有事出遠門,拜托叔叔替你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所以……所以你要多開心些,病才好得快……” “叔叔是醫生嗎?那為什么不是李叔叔那樣穿白外套戴眼鏡?”唐佳汶故意說個假名字來打趣他,比說謊?周博安還真不是她對手。 她恢復了些天真,好奇地打量著房子,周博安開始窘迫起來,尷尬的拂著胸前的水漬。 唐佳汶自己飛快地穿鞋下床,跑到窗邊扒拉著紗窗,周博安還端著那杯糖水,走過來替她拉開窗戶。 “怎么了?” 唐佳汶指著樓下的樹,“這是什么樹?會開花嗎?我能不能有棵會開花的樹,那樣我生病躺在床上的時候,就可以數花花了!” 周博安撓撓腦袋,笑了起來,把被子湊到她干燥嘴邊,“可以是可以,種棵開花的樹,春天開花秋天結果?!?/br> 乖乖的喝完水,唐佳汶坐回床上又開始裝深沉,周博安則坐在床腳,捧著那本破舊的佛經悶聲鉆研。 這狹窄的房間,在幼小的唐佳汶眼里,變得高大寬廣起來,而周博安,依舊是十年如一日的滄桑憔悴。 那本難波多羅經唐佳汶也記得,周博安的前半生幾乎寸不離手,八年后還真讓他研究出拯救周安安的法子,可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救了她就得犧牲唐佳汶。 因而他一直未提及。 這輩子注定不會了…… 唐佳汶拿起床頭柜上倒蓋住的相框,笑瞇瞇地舉起問周博安,“這是誰呀,好漂亮,能讓她出來陪我玩嗎?” 周博安心臟隱隱作痛,極力克制住從她手中搶回相框的沖動,露出個很勉強的笑容,甚至是咬牙切齒地說:“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沒法陪你玩?!?/br> “是嗎……”唐佳汶把周安安的相片抱進懷里哄著搖著,沖周博安低落地說,“可是我感覺到jiejie還在呀,你沒有聽見嗎,她好像在隔壁哭呢……” 周博安雙唇立刻褪去顏色,他猛的站起身想向外走,想了想,仍覺得不可思議,便又坐得離唐佳汶近些,試探地問。 “汶汶乖,告訴叔叔,你有在哪里見過這個jiejie嗎?” 說出來又怔愣住,不過五年,她依舊是那副模樣,而自己卻是老大叔了,不由得苦笑出來。 唐佳汶默默地嘆口氣,決定再次撒謊,細想起來,幼時周博安并不曾主動講過周安安的事,一是不齒二是愧疚三是郁結于內,若不是她修煉過程中貪玩跑進結界,估計還得晚上幾年才知道。 周安安死后十年,一直沒見過他,她以為他是埋怨自己擅作主張害死寶泰山居民,而憤怒而失望,終日郁郁寡歡以淚洗面。 殊不知,周博安是一直跟自己過不去罷了。 “jiejie一直在哭,我也一直在哭,jiejie來山洞里照顧我,給我果子吃……我從山洞里出來那天,看見她坐在最高的樹下的……大石頭上哭,我想去找她玩,結果爸爸mama把我抱住了,嘿嘿,差點喘不過氣去……” 周博安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他心靈上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愛之深恨之切,說的大抵就是周安安,那棵樹那座碑,正好能看見殯儀館宿舍樓,他的正門口。 而唐佳汶,之所以將她放在窯洞里,是因為那是離封印最近的地方,她不僅挺過來了,事實上得益于他的封印守護,她出不來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傷害,還能見到…… 周博安把相框再次拍回床頭柜,然后直接塞進抽屜,悶悶地說道:“那不是真的,死人怎么能活過來?!?/br> 唐佳汶翻個白眼,瞪著人沒多大攻擊力地惡狠狠地說,“那你救我干嘛!我也是要死的人啦!你不能因為jiejie比你年輕比你好看,就把她照片藏起來!她都哭了!我不管!你讓她出來陪我玩,陪我玩!” 這小丫頭就是被寵慣了是吧,什么都理所當然頤指氣使,周博安一想到主動步入陣眼,挺著肚子涕淚交零的周安安,就忍不住生氣。 她以為自己多偉大多無私,以為自己犯點錯撒撒嬌還能得到他的原諒嗎,結果人不僅再也出不來,連孩子也沒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這般狠心!對毫不相干的人萬般仁慈,對自己的丈夫卻這么狠心! “唔……啊啊啊……” 唐佳汶先發制人,小嘴一縮一皺,立馬號啕大哭起來。 哭的撕心裂肺,昏天暗地,哭的周博安實在是受不了。 “……別哭別哭,是不是想mama想爸爸了,叔叔在這里別怕……別怕……” “嗚嗚嗚,我不要叔叔!叔叔丑叔叔臭!啊啊啊…我也不要爸爸mama,他們都不要我了……嗝………” “好好好,臭叔叔丑叔叔……怪叔叔都怪叔叔不好,叔叔不該發脾氣……” “啊啊啊……嗝……啊啊啊啊……” “小祖宗……小寶貝……你到底想要什么,叔叔給你找還不行嘛……” “jiejie,想要jiejie啊啊啊……” 其實,想要香香軟軟的周怡星小jiejie……不過燃眉之急還是先得解開他們的心結。 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