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很喜歡，所以無論多痛也能忍著。而且我爸媽那時候還沒離婚，我爸爸特別特別愛我，也是我當時堅持的一個很大動力?！?/br>
    她說著，看向陳敘川：“就像現在的你之于我一樣，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br>
    “也許你可以叫我爸爸?！彼裆J真。

    略微有些沉重的氣氛，頓時被他一句話給打碎了，傅嘉柔好笑又好氣，“我才不叫呢，陳、敘、川?！?/br>
    瞧見她露出笑容，他也笑了，指尖捏捏她柔軟臉頰，“你繼續說?！?/br>
    “說到哪兒來著，噢對，那個時候啊，我mama雖然訓練的時候會很嚴格，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尖刻，所以就算訓練很累很痛，但那時候我每一天都很開心，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怕?！?/br>
    “后來呢？”

    他記憶中的小女孩，確實是個小太陽，發著光闖入他漆黑一片的世界。

    “后來啊，他們離婚了，”傅嘉柔說到這兒，腦海中一閃而過傅塵禮走時的背影。

    “我爸爸離開的時候，他說會經常來看我，但是他只來過一次，就徹底從我的世界消失?！?/br>
    “從那之后，我mama就完全變了一個人，我感覺無論我做什么都不合她心意，不聽話就罵，罵不動就鎖人，還有，算了，具體的我也不想回憶了?！?/br>
    “總而言之，有時候我感覺我在她眼里不是人，而是不配擁有任何喜怒哀樂的工具?！彼猿暗匦π?，語氣很平靜。

    陳敘川眉頭擰得越來越深，他的小太陽，原來是這樣，一點點藏起了自己的光芒。

    摟著她的手不自覺收緊。

    她接著道：“七中是她送我來的，因為想要我和她妥協，清溪市隊是她給我的退的……剛剛我和她談了一會，我突然間就發現，為什么本應該是親密的母女的我們，如今卻像仇人一樣，為什么?！?/br>
    說到這兒，傅嘉柔痛苦地低頭，不再平靜，音量愈發地低，“我曾經真的，真的很努力想要達到她的要求，做一個合格的女兒，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彼肫鹆四承┻^往，“我們都沒有錯，只是沒有按照他們的想法活著，但那些人又算個什么玩意兒呢?！?/br>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氣，振作起來，“我們才不要聽他們的，就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br>
    他看著她笑了，“就是，老子生命這么短，愛怎么活怎么活?！?/br>
    聲音一改往日的低沉，而是如同清晨朝露般清潤。

    街道上不少人轉頭看向倆人。

    而倆人視若無睹，相視笑著。

    活著，若是總是逼自己按照別人的想法活，那該有多累。

    陳敘川忽然想起什么，垂眸看向她：“剛才我說的話當真的?！?/br>
    “哪一句話？”她迷惑。

    “老子可以當你爸爸?！彼f完，自己都笑了。

    “……”

    怎么這句話聽起來就那么欠揍呢。

    傅嘉柔別開臉，“不要，我爸爸比你帥多了?！?/br>
    “來，叫爸爸?！?/br>
    “不，我拒絕?！?/br>
    “那哥哥也行?！?/br>
    因為是我今年的最后一天，所以路上的店鋪都張燈結彩，街道上熱鬧喜慶。

    從這往明晰的路上經過，未來也是值得展望的。

    街道轉角處，有一株大樹，原本光禿禿的枝椏纏繞著粉色星星燈，如夢似幻。

    傅嘉柔小跑過去，拉著他站在樹前，“我想和這棵樹合張影?！?/br>
    陳敘川拿出手機，摟著她她的肩膀，頭傾向她，頭頂上都是星星點點的光芒，照了幾張。

    “好像都是自拍的視角啊，我們找人幫我們拍一張合照吧?！?/br>
    陳敘川點頭，正想找人，傅嘉柔已經就近原則找了個人，“jiejie，可以幫我們拍一張合照嗎？”

    “可以呀?！迸宋⑿Φ?。

    拍完之后，邊上來了個小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牽住女人的手，“mama，你在干什么??？”

    “在幫哥哥jiejie拍照呀?！?/br>
    小女孩“哦”了一聲，轉頭一看，忽捂住了嘴巴，眼睛掙得很大，仿佛看到了uc瀏覽器震驚部的文章。

    “這個哥哥，就是那天我們看比賽見過的那個長得特別特別高的哥哥！”

    女人笑道：“你還記得這么深啊?！?/br>
    傅嘉柔對陳敘川說：“她好可愛?！?/br>
    小女孩膽子特別大，保持著捂著嘴巴的夸張姿勢，“哥哥，哥哥，原來你已經娶老婆了啊?！?/br>
    陳敘川笑了下，“是啊，娶老婆了?！?/br>
    他望向她的那一刻，傅嘉柔臉一下就燒起來了，但沒說什么，微笑著。

    “哇塞，哥哥你的老婆jiejie也這么高呀，而且長得好漂亮啊，”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

    “老婆jiejie”傅嘉柔蹲下身，“你也很漂亮呀?！?/br>
    “雖然我長得好看，可是我長得好矮啊，”小女孩苦惱道，“我也想找男朋友，像你老公哥哥這么高的?！?/br>
    “琪琪！年紀這么小就想著找男朋友了？！”小女孩父親來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頭。

    傅嘉柔望著一家三口離去的方向，笑著道，“所以，你不是今天才來的，對嗎？”

    他坦然，“嗯，前天下午坐飛機來的?！?/br>
    “為什么那個時候不告訴我你來了？”她眼睛很亮，原來，那一天他在臺下，并沒有錯過。

    “怕你分心?！标悢⒋ㄕf，“也想給你個驚喜，有驚喜到你嗎？”

    傅嘉柔沒說什么，而是環住他修長脖頸，擁抱他，真心實意道，“謝謝哥哥?！?/br>
    “不用謝，女兒?！?/br>
    “……”她捶了他一下，沒用力。

    與此同時，有個人在房間里，孤獨地面對著黑暗，許久，只聞得一聲嘆息。

    何念青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遠方不知何處傳來了煙花的聲音，她只覺得煩躁不堪。

    “我只是希望我的母親愛我，是我的錯?！?/br>
    腦海中反反復復，回蕩著傅嘉柔這句話，她閉上眼睛，這聲音反而變得更大，讓她無處可躲。

    她真的錯了嗎。

    她這種教育方式，難道真的不是最有效的嗎，她所做的，在她眼中真的這么不堪？

    她到底錯在什么地方。

    這么多年，她好像弄丟了什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卻感覺很珍貴。

    何念青點開手機，翻開手機相冊，不停地往下翻，翻到盡頭。

    無數張她和其他人的合照，卻唯獨沒有一張是她和傅嘉柔的合照，她關了手機，一轉頭，瞧見鏡子里的自己。

    再好的化妝品，卻遮不住眼角不停蔓延的紋路，還有眼神中疲倦，嘴角，緊緊地繃著。

    腦海中，忽然一晃而過多年前的畫面，也是在元旦節前夕。

    “mama，新年快樂，這個是給你的新年禮物?！迸⑵炼Y盒包裝的禮物送還給她，“你拆開看一看吧?！?/br>
    她拆開，一面精致的小鏡子。

    她有些驚訝，“嘉柔，為什么送我鏡子？”

    女孩拿起鏡子，放在她前面，“mama你看著鏡子，笑一下?！?/br>
    她不明所以，但還是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笑著問道：“怎么了？”

    就聽傅嘉柔說：“mama，你看你笑起來這么這么好看，一定要多笑一笑，這樣就沒有人比你更好看了?！?/br>
    想到這兒，何念青摸了摸唇角。

    她這張臉，好像已經繃緊很多年了，笑不是因為開心，而是一個機械性的動作而已。

    忽然間，有人敲門，何念青的眼睛亮了一瞬，開門卻發現，門外的人并非……

    而是白幸幸。

    何念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隨后笑道：“幸幸，怎么了，有事嗎？”

    白幸幸自從比賽后，不知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何念青，這種尷尬持續到現在，她想接個機會緩和這種狀態。

    她笑道：“阿姨，今晚是跨年夜，你有什么安排嗎？”

    “安排，我能有什么安排?！?/br>
    聽得出。何念青心情不佳，她繼續道：“要不我陪你看會節目吧，好多電視臺今晚都有跨年節目……”

    何念青擺手道，“不用了，我今晚有點累，想早點睡，你也早點休息?！?/br>
    她關上門，隨即望著緊閉的門發呆。

    原來又一年過去了，她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終于，她撥通了傅嘉柔的電話號碼，很久才那頭才接起。

    “喂，嘉柔?！?/br>
    傅嘉柔驚愕于何念青突如其來的來電，愣了片刻道：“怎么了嗎，mama？”

    何念青感覺她那邊聲音嘈雜。

    她條件反射性地皺眉，“現在已經快九點半了，你還在外面嗎？”

    “我……在附近閑逛，很快就會回去?！备导稳嵴f著，看了眼邊上的陳敘川，做了個“我媽”的口型。

    “我想跟你聊一聊……”

    這兒人比較多，傅嘉柔沒怎么聽清她說什么，“你先稍等片刻，我聽不太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