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雖然男生們會主動上灶,但菜還是要事先預備好。 不料廚房里早整整齊齊地擺好了一溜兒盆碗,雞鴨魚rou收拾得干干凈凈,蔬菜切得長短大小一模一樣,在盤子上排成隊,魯盼兒和楊瑾一同笑了,“這一定是顧鐵山準備的!” “是他做的,”趙新月笑了,“在七隊插隊的時候,我就寧肯參加勞動也不愛做飯,考上大學更是不進廚房了,原以為結婚總要學著做,結果我上學離家遠,他就包下了所有的家務?!?/br> 楊瑾不由感慨,“真是沒想到顧鐵山這樣能干——我也要向他學習了呢?!?/br> 又笑問: “鐵山呢?” “他去參加早cao了?!?/br> 趙新月笑著說: “部隊特別重視他們這些有些實戰經驗的干部,而他親歷了戰爭,也意識到如何在訓練中提高部隊作戰能力,每天都會親自帶隊訓練,”正說著話,顧鐵山回來了,看看他們,便猜了出來,“你們一定以為我和新月不會做飯特別來幫忙的吧?” “告訴你們吧,我在部隊可是到炊事班幫過廚的,做飯做菜難不住我!” 顧鐵山說著一挽袖子,“今天誰也不用,我一個人做菜,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 “你自己做?” 錢進、蔡穎兩人一同到了,聽了顧鐵山的豪言壯語并不大相信。 這一次魯盼兒站在顧鐵山一邊,“你們去廚房看一看就知道了?!?/br> 錢進和蔡穎經常下廚,可見了顧鐵山的準備,個個咋舌,“嘖,嘖,真是士別三日需刮目相看??!” 徐菲、陳大為也陸續來了,章麗雯最后到,進了門說: “部隊大院的房子太整齊了,一排排的完全一樣,要不是看門牌,怎么也找不到你們家?!?/br> 大家也同樣的感覺,“每家一樣的紅磚房,一樣的大門,一樣的園子,一樣的倉房,一樣的壓水井,幸虧院門上掛著門牌號。 不過部隊的房子可真好,又寬敞又明亮,家里還有電話——你們住著一定很舒服吧?” 趙新月笑笑,“還不錯了,北京很少有這么大的房子了?!?/br> 章麗雯又評論,“家里的電話其實沒什么用,誰家有那么多的急事? 還有這房子雖然很大,又有院子,可畢竟是平房,比不了樓房住著舒服——我們家今年就能分上新樓房了?!?/br> “能分到新樓房可是好消息,恭喜你們?!?/br> 趙新月平和地笑著,遞過來兩瓶汽水,“大家坐吧?!?/br> 第183章 偶露崢嶸 中午時分, 顧鐵山把同學們都趕到屋里, 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 味道嘛, 還真不錯! 他又拿出兩壇子酒,“本來準備茅臺了,可新月不讓我喝——這是南方的加飯酒, 像甜水一樣,為了照顧你們女生才買的?!?/br> 不容分說給大家都倒上了。 加飯酒果然鮮甜甘美, 大家邊吃邊喝邊聊,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顧鐵山開了門把客人讓進來, “還真巧——你今天過來了?!?/br> 又向大家笑著介紹,“紅旗九隊的陳建軍和他的愛人,都認識吧?!?/br> 魯盼兒還真沒想到, 自己會在顧鐵山家里再見到陳建軍和萬紅英, 冷笑一聲,“豈止認識,我們還是一個生產隊的呢?!?/br> 錢進、陳大為和趙新月雖然是七隊的, 但當年萬紅英第一次去陳家時鬧得太難堪, 整個公社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都神情怪異地說: “自然是聽過的?!?/br> 倒是顧鐵山下鄉沒多久便參軍了, 反而不清楚陳建軍與萬紅英之間的糾葛,他又一向看不出別人的臉色, 依舊笑著告訴大家, “我和建軍風一年參軍, 只是分到了兩個部隊, 沒想到這次我調回北京,倒在一個軍分區了?!?/br> 說著就去廚房拿碗筷,“既然趕上了,就一起吃點兒飯?!?/br> 陳建軍將手里的黑提包放在地上,趕緊攔住,“我們是吃過午飯來的,就不吃了?!?/br> 萬紅英也陪著笑說: “打擾你們了?!?/br> 大家看看時間,已經過了一點,都笑著說: “只顧著說話,一頓飯竟吃了兩個多小時,也應該撤了?!?/br> 說著七手八腳地收拾了飯桌。 趙新月與魯盼兒在廚房洗碗,“前幾天鐵山說遇到老鄉了,原來是他?!?/br> 又問: “陳建軍家里不是不同意他和萬家的姑娘結婚嗎? 怎么他們終究還是在一起了?” 當年紅旗公社的知青,就沒有不知道萬家的,也沒有人不討厭萬書記的,是以大家多半同情陳嬸兒。 “陳嬸兒最后讓了步,給他們辦了婚禮,不過他們結婚后不再給陳家郵錢,也很少回去。 我離開紅旗九隊的時候,聽說萬紅英懷孕了,陳嬸兒張羅著多養了十只雞給她坐月子吃?!?/br> “父母都是扭不過兒女的?!?/br> 趙新月深有同感,“我要嫁顧鐵山時,我父母堅決反對,可是最后還是答應了?!?/br> 當初顧鐵山的情況,就是自己都為趙新月擔心的,不過,“當初誰能想到顧鐵山完全恢復了呢?!?/br> 過去的傷心,現在想起來就是甜蜜的,趙新月就笑了,“大家都說我命好?!?/br> “這可不是命好,而是你信念堅定?!?/br> 兩人說笑著洗了碗進了屋子,就聽陳建軍正笑著說: “所以呀,我們倆兒就想請顧團長照顧一下,讓紅英提前隨軍到北京工作?!?/br> 顧鐵山搖搖頭,“家屬隨軍是有嚴格規定的,必須是副營職以上,你們還不符合條件,不能照顧?!?/br> 萬紅英也懇求,“我一個人在老家工作,還帶著這么小的孩子,又沒有婆婆幫忙——”突然見魯盼兒進來便停住了,“總之實在太難了,顧團長,您就通融一下吧?!?/br> “是很難,”顧鐵山很同情,“不過,你們的情況在部隊干部中很常見,比你們還要困難的更多,沒法全部照顧,只能按規章制度辦——建軍在部隊時間長,應該很了解?!?/br> 陳建軍只得點了點頭,“我也知道大家都有困難,就是想著我們畢竟從一個生產隊出來的,請顧團長特別關照關照?!?/br> “對呀,顧團長是戰斗英雄,全軍分區最年輕的團長,只要說句話,誰也不敢反駁?!?/br> 萬紅英滿懷希望地看向顧鐵山。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部隊最重要的就是紀律,我也要嚴格遵守,不能亂說話?!?/br> 顧鐵山拍拍建軍的肩膀,“現在全軍都在搞練兵,提高戰斗力,你本來就是很有能力的人,只要努力,提拔的機會很多,到了副營,只要申請,就能理所當然地為家屬辦理隨軍了?!?/br> “他現在才是副連長,到副營還要多少年呀!” 萬紅英嘆了一口氣,抹了抹眼睛,嘩嘩地流下了眼淚,“我不是想為難顧團長,可是實在沒辦法了: 孩子小,我工作又忙,老家離北京一千多里,他一年只有二十天探親假……” “別哭,別哭,”顧鐵山一直在部隊,很少與女人打交道,見萬紅英哭了馬上手足無措,在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沒找到,趕緊轉向趙新月,“手絹呢? 趕緊幫建軍的家屬擦擦眼淚?!?/br> 魯盼兒根本不信萬紅英的話,陳嬸兒沒文化,可對兒女從來都是一心一意的,聽到萬紅英懷孕了就做好伺候月子的打算,尤其是宋春妮一直沒生孩子,老太太早巴望著帶孫子了。 她忍不住過去問: “我可是與你婆婆一個生產隊的,對你家的情況很了解。 你的話恐怕沒有一句是真的,敢不敢讓顧團長找單位核實一下情況?” 因為是軍屬,萬紅英在單位受到很多照顧,分了房子,將母親接來幫忙帶孩子,根本沒多艱難,但她當然不能承認,“我們家的事你哪知道?” “可是我除了了解陳嬸兒,還了解你,”魯盼兒不客氣地說: “你一直在爭取本來不屬于你的機會——當年你搶了紅旗公社唯一的名額上了大學,畢業后轉成城市戶口,分配在襄平縣工作,條件已經比一直留在農村的好多了。 現在你又要求照顧,部隊家屬院的房子是有限的,如果照顧你了,是不是就會有一個符合條件的軍人家屬就不能隨軍了?” 搶了上大學名額的事萬紅英早忘了,現在重新提起來下意識就要反駁,“才不是……” 可轉念一想在座的都知道當年的事兒,便又抹了一把眼淚抽泣著說: “我知道你一直因為魯躍進沒能上大學記恨我,可現在魯躍進已經考上了空軍的大學,比我這個工農兵大學生強多了,你還有什么想不開的?” 陳大為性子最耿直,馬上反問: “這么說你搶別人的名額還是正確的了?” 陳建軍便替妻子解釋,“上大學的名額,也沒規定就是誰的,紅英也是高中畢業,公社推薦她上大學也是應該的?!?/br> “保送上大學的事,你可能不清楚?!?/br> 錢進、趙新月和蔡穎等人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萬紅英是搶了魯躍進的名額,全公社沒有人不知道的?!?/br> 先前家里人說過,陳建軍總是不信,此時才知道萬紅英的確犯了眾怒,偏偏今天在顧團長家遇到紅旗公社的知青,一時無言以對。 魯盼兒就向萬紅英道: “躍進現在是很好,可那與你沒有一點關系,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br> 趙新月作為團長的愛人,覺得有義務幫著顧鐵山給陳副連長家屬做思想工作,又勸道: “鐵山能成為全軍分區最年輕的團長,也是他自己努力的結果,我們這些人能在北京重聚也是大家努力的結果,你和陳副連長都年輕,只要努力上進,用不了幾年一定能隨軍?!?/br> 萬紅英就是不想再等幾年了,她捂著你嗚嗚地哭著,“我命真不好,上了大學還是工農兵學員,單位根本不重視;嫁了人又是當兵的,整年在部隊,跟寡婦差不多……” 陳建軍看到萬紅英說著說著身子一軟便向下滑去,心中開始后悔,就不該聽萬紅英的話來找顧鐵山。 不知為什么,自己一次又一次被她哄騙著做錯事。 老家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媳婦是個潑婦,如今又要在部隊的領導面前鬧,真是丟臉極了! 何況魯盼兒還在場。 當年,自己寫信堅決地回絕了魯家的親事,執意娶了萬紅英,現在看就是一場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