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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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冉躲在空間里看著鐘骨忙完,才離開鐘家,這次的貨物比之以往增加了兩倍,希望能堅持到她出差回來。 鋼鐵廠一天的開端和往常并沒有區別,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開小轎車的人換了。 “怎么是你開車?”告別親朋好友,林冉拎著行李箱坐上廠里派來送她去車站的車,就見到駕駛位上有些眼熟的人,“趙振華呢?” 平時都是趙振華或者老李開車的,林冉有些摸不著頭腦,魏亦鳴不是從北京借調來六車間的工程師么,跑來開車是怎么回事? “他鬧肚子開不了車,讓我來幫忙,”抿了抿唇,魏亦鳴‘解釋’,“你不是說今天要還我書么,我就過來了?!?/br> “沒看出來,你還會開車,”林冉笑了笑,每次見魏亦鳴不是在坐車就是在坐自行車,開車還是第一次見,“書我帶著呢,還以為沒在車下見到你,是還不了你了?!?/br> “放那吧,”魏亦鳴一手在方向盤上,一手松開車檔把書放到了一邊。 兩個人是掐著點趕去的火車站,等林冉下車進站,沒過幾分鐘就登上了火車。 火車站外,聽著火車‘嗚嗚——’鳴笛的聲音響起,坐在車里的魏亦鳴抬手拿過來旁邊放著書。 嶄新的書籍只有前幾頁有翻過的痕跡,還是林冉從北京回來的那趟列車翻過的痕跡,隨手翻到最新看過的一頁,從書縫里掉出來的圖紙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從腳底下的車墊子上撿起圖紙,看出這是自己之前的演算紙,魏亦鳴剛要夾回書里,就被上面修改過的痕跡吸引了注意力。 娟秀的字跡在圖紙上標注和糾正,魏亦鳴越看眼睛越亮,直接忘記自己還在車站,從胸前的兜里拿出筆就開始重新驗算起來。 這套數值的更改,完美的解決了之前一直困擾他的一個難題,邊寫,魏亦鳴邊嘀咕著,“原來是這樣…對!我怎么沒想到?!?/br> 等結束推算,從圖紙中抬起頭,天色都已經是中午了。 這本書從買來到現在,只有林冉一個人動過,是誰改過圖紙,答案顯而易見。 魏亦鳴揉了揉眉頭放下筆,真不知道什么樣的家人才能培養出林冉這樣的人才,從手拉犁到如今修改公式數值,魏亦鳴越來越佩服林冉的同時,也忍不住對林冉更加好奇起來。 從石景縣到上海,大概十來個小時的車程,因為有些心虛怕被魏亦鳴發現圖紙當面質問,所以林冉下轎車下的飛快,忘記讓魏亦鳴幫她換臥鋪了,好在路程不算很長,硬臥也堅持到了目的地。 1974年的上海站,完全沒有后世的繁華景象,就連標志性建筑之一的東方明珠,也還沒開始建立。 沒有北京式的招待所分配處,林冉出站打聽著穿著制服的人員,坐著公交,來到據說離得最近的招待所。 大抵是因為女性天生有親和力,這家招待所的前臺也是個年輕女孩,看到林冉過來,女孩眼前一亮。 “同志,介紹信看一下,”楊冬嘴上公事公辦的詢問,眼睛卻一錯不錯的看著林冉一身行頭,杏黃色布拉吉,蹬著一雙白色小皮鞋,素白的腕上戴著不知名的腕表,拎著的小皮箱看起來都是那么好看,配上林冉的顏值,就算是在繁華一線的上海,也是相當出眾的打扮。 “石景鋼鐵廠,林冉?!币贿呑晕医榻B,林冉遞過去自己的介紹信。 “南江省來的,”念著介紹信上的信息,楊冬坐著登記,等看到落款的時候,她有些驚訝,“您這介紹信怎么不去和平飯店住呀,來我們這小地方多遭罪?!?/br> 這可是省級介紹信,在她們上海是能住的上和平飯店的級別。 “這太晚了,不想跑那么遠,”在車上特意把自己打扮的符合上海這邊的風氣,林冉當然不能說自己第一次來上海出差,這不方便她出門辦事。 這前臺連敬語的您都用上了,可見省城開的介紹信果然如高廠長所說,出門好辦事了不少。 “那我給您開個好點的房間,”看了看林冉的車票,知道對方是住兩個晚上,楊冬收了住宿費,遞過去鑰匙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同志,您這手表是在哪買的呀?” “親戚出差給捎帶的,我也不清楚,”林冉不動聲色的把表轉了轉,表盤面向楊冬。 精致的表盤一下吸引住了楊冬的目光,本來央求母親給她買的表,在林冉的表面前一下子黯然失色,楊冬有些羨慕的說,“真好看,肯定很貴吧?!?/br> “據說是進口貨,廢了好幾張外匯券呢,”林冉‘毫無防備’的隨口報了價格,“花了我兩千塊錢呢,要不是來上海出差,我都舍不得戴?!?/br> 兩千塊錢!楊冬的眼睛微微睜大,顯然被這個數字驚到了,但她很快回過神來,想到大樓的外國表也都一兩千起步,還不如這個好看,她很快就接受了這個價格。 再能接受也不是自己的,楊冬只好眼睜睜看著林冉戴著表拎著皮箱上了樓。 在火車上躺了一天,進了房間,林冉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覺,最終決定去空間里待會兒。 上一次吃飯是在三點多的時候,現在肚子感覺有些餓了。 好久沒動過的廚房整潔如新,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累了一天的林冉并不想自己動手,于是打開餓了么點了份麻辣燙。 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新鮮麻辣燙,塞進被七十年代的飯菜養的清淡的嘴里,細致的咀嚼了一遍,林冉滿足的嘆了口氣,吸收了湯汁的青菜鮮嫩麻辣,淋上一點陳醋味道更是提鮮,吃上一口泡的不軟不硬的冷面,林冉被燙的‘嘶嘶哈哈’,但還是滿足的喝完了最后一口湯。 好久沒吃過垃圾食品了,時隔數月,林冉感覺自己竟然重新找回了第一次吃麻辣燙時的感覺,難道是因為換了具身體? 這個問題,直到林冉睡著都沒想明白。 * 不管是火熱的石景縣,首都的北京,還是走在前沿的上海,到哪里,林冉都能準確的找到黑市的所在。 兩天的折騰下來,林冉收獲滿滿。 想著今天晚上的車就要離開上海,林冉把腕表戴回了手腕上,調整了面目表情,走進招待所。 招待所不大,人也不太多,楊冬看著林冉面色沮喪的走進來,忍不住關心的問了句,“林冉同志這是怎么了?在外面玩的不開心么?” “我……我把路費弄丟了,這可怎么辦呀?!绷秩娇迒手ひ?,有些頹廢,“去的車票買好了,可回來的車票還沒買呢”。 說著,林冉把剛剛換上的挎包扯給楊冬看,上面一道刀痕特別顯眼,正是林冉上次在北京時,被人劃過的背包,因為沒有找到扔的地方,所以一直放在空間里,今天居然派上了用場。 “你別急,別急,咱們再想想辦法,要不咱們報警吧,對報警?!边@幾天的相處下來,楊冬已經跟林冉比較熟悉了,要不是自己戶口上白紙黑字的寫著,楊冬都覺得林冉比自己活的還像個大城市的人了。 “我今天晚上的車,這會兒報警也抓不到人,我都不知道在哪丟的,”聽到報警,林冉的表情更沮喪了。 看了看墻上的掛表已經中午,林冉的車票她是看過的,是今晚十點的車,楊冬忍不住替林冉著急起來,“那這可咋整???要不我借你點吧?!?/br> 正在努力投入角色扮演的林冉呆了呆,她和楊冬只是相處過幾天的陌生人而已,對方竟然就主動借錢給她,這個時候的人們也太淳樸了吧,差點演不下去的林冉努力穩住表情,“我這路費可貴了,哪能管你借那么多錢?!?/br> 東北到石景縣一個往返的臥鋪有幾百塊,楊冬說完也有些后悔,她雖然小有積蓄家庭也不錯,但借給林冉,她真的不知道下次兩個人是什么時候能遇到了,都怪林冉哭的太可憐了,叫她一個不注意,就心軟了。 “那你怎么辦呀,”聽著林冉拒絕,楊冬松了一口氣,可還是忍不住替她擔心。 “我現在身上什么也沒有了,就剩這腕表和隨身聽了,楊冬同志,我有個不情之請,”林冉摸了摸‘眼淚’,努力打起精神想主意。 腕表和隨身聽,楊冬動了動耳朵,眼睛不自覺的飄向林冉的手腕,無論看幾次,這表都是那么好看,楊冬有些走神,“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我想把這腕表和隨身聽換些路費,你看看能不能幫我問問誰要呀?” 林冉的話一下子打斷楊冬的思緒,她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中,“你要賣了它?” “不是賣,不是賣,我就想換點路費,”林冉擺了擺手,對方可是招待所的前臺,買賣的詞可不能提起。 “奧,對對對,”一時激動,楊冬也意識到自己用錯了詞,“你真舍得???”這可是進口表,托人捎帶都不一定買的到。 “不舍得也沒辦法啊,你幫我問問吧,我這表才從盒子里拿出來,就戴了這兩天,盒子我都帶著呢,就是這價格都能商量?!?/br> “不用問,”楊冬有些激動,“你要是真舍得,我就能跟你換,你這表兩千買的,還費了不少外匯券,不過你這戴過了,你看我給你兩千這價行不行?” 外匯券她短時間內是弄不到的,但兩千塊錢她還是能立刻拿出來的,幸虧mama要給她買表的時候,她攔了一下,楊冬冬有些慶幸。 兩千的價格有些出乎林冉的意料,雖然這‘進口’表戴過也值錢,但自己表現的一副著急的樣子,楊冬卻沒有往死里壓價,而是給了兩千的公道價,林冉當然沒有推辭的答應了。 “你那隨身聽是啥牌子的?”楊冬開始思考起來,她表姐倒是說過要買隨身聽,就是不知道買沒買到呢。 “索尼的,全新的,本來想在車上聽,結果車上太吵了我就沒聽?!痹缇拖牒昧苏f辭,林冉對答如流。 索尼可是大牌子啊,又是一個進口貨,楊冬有些咋舌,但還是說自己會幫著想想辦法。 在林冉的感激視線里,楊冬趁著飯點下班回家拿錢去了。 第66章 月亮當空,開往東北某鎮的火車緩慢行駛,林冉坐在自己的下鋪上,伸了個懶腰,抬頭見到架子上一字排開四個長的一樣的行李箱,忍不住錘了錘胳膊。 這次出差,臨行前,廠里給林冉帶了兩皮箱的物資,用來換糧。因為這次出差路過物資比較豐富的上海,所以多數給的都是錢和工業券,讓林冉自己采購物資。 淘寶在手的林冉當然沒有真的去上海的各店采購,而是直接在淘寶下單了一些東西,并讓店家開具了手寫發.票。 頭頂架子上擺放的四個行李箱,就是她采購物資的一部分,為了演的逼真,林冉特地在箱子里放了些重量帶上車的,列車員幫忙拎過來的時候還有些驚訝的看了看林冉,大概是在想這個小姑娘的體力問題吧。 晚上十點的火車里并沒有多少亮光,林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漸漸睡著。 第二天一早,林冉是被窗外的光亮刺醒的,用手擋了擋窗外的光,林冉起身洗漱,然后回到臥鋪躺下閉目,意識潛入空間,開始查看自己現在的存款。 最開始的一萬整數已經單獨放好,抽屜里擺放著幾捆大團結,有最后一次去鐘骨家時拿到的三千元錢,有她在上海黑市里倒騰出來的一千元,再就是招待所的前臺楊冬買下腕表和隨身聽的五千塊錢了。 看到最后這沓子錢,林冉不得不感慨,果然科技就是力量,兩個小小的物件,趕得上鐘骨弟兄們在黑市里打拼兩三天的錢了。 眼看存款已經近兩萬,林冉卻開始犯愁起來,存款越來越多,可最開始想要給劉秀買房子的愿望還沒有辦法實現。 車廂門被打開,喧嘩聲由遠及近,打斷林冉的思考。 感覺著車里的光線睜開眼,就見剛剛幫自己提行李的列車員正看著自己,一副想要叫醒人又不太好意思的樣子。 林冉主動從鋪上坐了起來,“怎么了?” “同志,是這樣,硬座那邊現在有個孕婦身體不適,想要換到硬臥,但是咱們這車廂硬臥滿了,想著能不能請你幫個忙,給換個位置?軟臥那頭還有空位,您看我給您換到那邊怎么樣?” 剛剛上車的時候,因為林冉的東西太多,所以他特意看了介紹信和出差文件才予以放行的,這會兒知道林冉是省里派來的干部。軟臥那邊的乘客都是帶著級別的,隨意讓一個孕婦過去并不安全,他想來想去,也只有特事特辦,這才來麻煩林冉。 想坐軟臥但并沒有途徑買票的林冉,“……”,她今天出門是走了什么運,這算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了吧! 因為是特殊情況,所以林冉連手續費和差價都不需要補,跟著列車員前往軟臥車廂。 列車員小張一手一個提著兩個行李箱在前面帶路,林冉同樣提著兩個行李箱跟在后面,從硬臥到軟臥需要經過兩個車廂。 小張感受著手里皮箱的重量,問林冉,“同志你這箱子里采購的都是什么啊?!北緛硐胝f看小姑娘一個人提著很輕巧,怎么自己分擔一半而已,就覺得沉重了呢,不想被異性看不起,小張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飯盒茶缸肥皂,雪花膏圍巾鋼筆,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都是廠里要買什么我就買了什么?!边@會兒到了兩節車廂的連接處,左右無人,林冉也不介意透漏一些。 “圍巾?”走在前頭的小張聞言突然停下腳步。 一前一后四個碩大的行李箱碰撞到一起,車身搖晃,林冉手里的皮箱直接掉在了地上。 ‘啪嗒’兩個行李箱一左一右倒在地上。 趕緊把手里的行李箱放在地上,小張手忙腳亂的把林冉掉在地上的行李箱扶好,“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br> “同志,那個……”小張撓了撓腦袋,有些猶豫,“你們采購的有沒有多的,你看能不能勻我幾份?我這天天泡在火車上,一直想給我媳婦買點東西也買不上?!?/br> “你想給你媳婦買幾份?”林冉彎腰跟著扶箱子。 “媳婦一份,我媽我岳母都來一份?!毙堄行┎缓靡馑?,媳婦生完孩子后一直在家帶孩子,他常年在火車上很少有機會回家,家里都是岳母和mama在幫著媳婦看孩子,他想略盡孝道。 疼媳婦的男人總是會讓人卸下些防備,要不是小張,自己也許還坐不到軟臥去,反正賣給誰都是賣,林冉自然不會拒絕小張,“給廠里采購的肯定不能勻給你,這都是有數的。不過我自己是多買了幾份給我家里人的,就當給你捎帶的勻給你了?!?/br> “那你怎么辦?” “等我出差回來路過上海再買,”林冉大手一揮,就地打開皮箱給小張找東西。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林冉在小張的帶領下走到自己要住的軟臥時,就見車廂內,對面坐著一個高盤發、氣質出眾的中年婦人,聽到開門的聲音,婦人皺了皺眉抬頭。 小張小聲跟她解釋著情況,林冉把東西放到下鋪的地上,抬頭跟婦人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