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七不由十分驚訝，隨著首領攀上了院外的銀杏樹。他這才知道，今晚在院外當值的人，竟然是莫雷首領。

    莫雷盯著他問：“你想通了嗎？可愿放棄？”

    徐七早就知道自己接了韓承業大將軍密令指示，此事一定瞞不過莫雷。他垂下眸子，正要編個謊言哄騙莫雷，卻聽莫雷嘆了口氣：“那么你可知道，你若殺了那水梅疏，韓大將軍會如何？”

    徐七在心里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原來那女子叫水梅疏，倒是很配她，她確實有梅花傲雪的凜然之姿，又如寒梅一般絕麗嬌艷。

    他輕聲道：“大將軍說，他不怕。我也不怕死?！?/br>
    莫雷沒想到他這般冥頑不靈。他深深皺起眉頭：“徐一鳴！”

    徐七一震，這個名字，這些年來，他只在夢中聽人叫過?！拔沂切炱?，徐一鳴早死在了菜市口，跟徐家上下一起埋在了亂葬崗?！彼脑挶涠镣?。

    莫雷最受不了他這個死硬的模樣了，他怒道：“徐一鳴，你是徐家最后一個人，皇上當年從刀下救了你，你要如何回報他？殺了皇上的女人嗎？”

    徐一鳴不由一顫。一道閃電彎彎曲曲差一點兒擊中大樹。雷雨天氣，本該遠離大樹，現在他們的處境很不安全。

    莫雷看他軟硬不吃的模樣，皺著眉頭道：“你今日就出發去九邊。不要再回來了！”

    徐一鳴就怕這個，他抓著的樹干，在風雨之中搖了搖。

    他眼里閃過陰沉的光，卻聽比他們高的樹枝上，傳來了韓承業的聲音：“哼，就知道你要搞鬼。赤龍衛的最高首領是我，我不同意你讓徐七走！”

    莫雷沒想到韓承業會出現在這里。

    徐一鳴腳尖一晃，已經躍到了韓承業身邊。

    韓承業拍拍他的肩膀，嘆氣道：“你是好樣的。不過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br>
    莫雷本來氣得臉都黑了，少不得今晚跟這個老糊涂做上一場，沒想到韓承業居然改主意了。他狠狠瞪了一眼徐七，對韓承業道：“走！”

    韓承業與莫雷并肩躍入了風雨之中。

    莫雷看著須發半白的老將軍：“你今夜出來做什么？”

    韓承業道：“皇上對蔣落雨攤了牌?！?/br>
    莫雷大驚，蔣落雨是韓承業派來的人，這是公開的秘密?；实垡恢蹦S。如今這樣嚴肅地敲打她，其實是在敲打韓承業。

    韓承業忠心耿耿，手握兵權，是皇上登基奪位最大的功臣。沒想到皇帝為了水梅疏會做到這個地步。

    韓承業低沉的笑了：“你在想什么？想皇上不怕得罪我？”

    莫雷沒說話。

    韓承業嘆道：“你看，連你都這樣想。我才突然明白，我這幾年權力是太大了。這樣太危險了?；噬喜焕⑹腔噬?，他雖然冷心冷面，但是極聰明睿智。他現在提醒我，是避免我以后自蹈死路。唉，我真的老了?！?/br>
    莫雷和韓承業知交莫逆，還第一次聽他說這般頹喪的話。

    莫雷不愛說話，可此時卻說：“本就是皇上的私事?！?/br>
    韓承業笑了：“天家無私事。你我都知道?；实垡仓?，這不過是他找的借口?？墒腔噬鲜鞘裁慈?，他從小時候就清醒得很，如今又為什么給自己找借口？”

    莫雷無言：“他是皇帝，不是當年的小孩兒了?！?/br>
    韓承業嘆氣道：“若他還是當年的孩子，他要怎么折騰，我都不管他。哪怕那女子就是個jian細，他要喜歡，收了就是。即便是現在，皇帝若只是想收個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兒?？墒侨缃窕实鄣年囌?，這是一時興起嗎？”

    莫雷沉默：“她救了皇上兩次?！?/br>
    韓承業哼了一聲：“那就更可疑了。那夜出現的刺客，能將皇帝逼成那個樣子，可是一刀下去卻沒有砍掉她的胳膊，只是重傷了她?！?/br>
    莫雷皺眉：“你對她偏見太深！”

    韓承業生氣了：“這些天我忙著奔波蘭慈的事情，你怎么變得如此快？是陳賢照那家伙又瞎扯什么，唬住你了嗎？早說不要跟他們文人多說話，文人狡詐！算了，等明天，我去會會這個妲己褒姒一般的妖姬！”

    莫雷大驚，韓承業脾氣火爆，又位高權重，他要當面辱及水梅疏，除了皇帝沒人攔得住。

    “不可！”

    韓承業和莫雷已經來到了陳賢照的房前，韓承業臉一沉踹開門就走了進去。

    陳賢照還未安寢，正在窗前批閱文書。抬眼看到他們兩人，只說：“坐?！?/br>
    韓承業卻一巴掌拍在書桌上，差一點兒將硯臺中的墨汁震散。

    陳賢照放下筆，望著他。

    韓承業怒道：“崔無痕死了，她掀起的腥風血雨已經過去了。她的女兒是想做新的禍國妖姬嗎？”

    陳賢照平日里風度很好，可是最見不得人提崔無痕。莫雷也沒想到老將軍一進來就要戳陳賢照心窩。

    就聽陳賢照冷笑道：“好，照大將軍的意思，那就是大熙英明君王，滿朝文武都被一個女子玩弄在股掌之中了？何等無能！”

    莫雷忙拉住了韓承業，陳賢照可經不起他一拳頭。

    韓承業雖然早有準備，但是看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陳賢照依然不改初衷，還是十分生氣：“你居然到現在還對妖女念念不忘。當年我摯交之女為了救你的命，嫁給你，結果丟下襁褓之中的孩子，郁郁而終。多少年了，你還一心念著妖女，一點兒也不顧念你的發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