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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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皎月和柳茹幀四目相對,點了點頭。 “可是,還有一個麻煩,”柳茹幀踟躇片刻,終究說了出來,“這些年,薛茵茵仗著她是首輔傅懷德的人,欺行霸市,刻意搗亂,每次有戲迷來,都被她安排的痞子給嚇跑,而且我已經沒有銀子支撐下去了?!?/br> 第39章 33 這些天齊泰總是以探望馮塘的借口, 來到蘇白的居住的小院。 蘇白只當他是關心下屬,畢竟齊泰根本沒和自己說過幾句話。 而且像指揮使這樣的大人物,要什么樣的美人會沒有?絕對不可能對自己這么個小小的戲子又非分之想的。 那夜在柳茹幀的戲坊內商討了很久, 有兩個問題沒法解決:一是啟動新戲的銀子,二是五品以上官員的保薦。 沒有銀子, 新戲的戲服、道具、配樂都是問題。 沒有五品以上官員的舉薦,再好的戲也不能進宮參與“梨園盛世”的爭奪。 蘇白正坐在院子里的木凳上, 手里的《聊齋志異》久久未曾翻動。 她眉頭輕蹙, 有些失神, 就連齊泰走到身邊都未曾察覺。 “蘇姑娘?” 蘇白沒有什么反應。 齊泰不由加大了聲,叫喚道:“蘇姑娘?” “哦,”蘇白這才從沉思中反應過來,“齊大人,陛下恩準馮塘在家靜養了嗎?” 齊泰點了點頭:“陛下準了,不過蘇姑娘是否還有別的心事?” “沒有,”蘇白抬起頭,“大人為何這么問?” “你手中的書拿倒了?!?/br> 蘇白看著手中拿反的書, 羞得臉通紅。 “可是有什么心事?”齊泰坐到了蘇白的對面,神情懇切。 “就是,”蘇白支吾了半天,才鼓起勇氣道, “我想參加梨園盛世,可惜沒人保薦,大人能幫我作保嗎?” 齊泰看著蘇白真摯的眼神, 恨不得立刻答應。 但是他為官多年,自然知道如何拿捏人心。 太容易就答應了,眼前之人就記不住。 “我回去考慮下?!?/br> 蘇白期盼的神情一頓,點了點頭。 “缺銀子嗎?” 齊泰的耳目遍布京都,自然是知道蘇白缺銀子,很缺。 蘇白搖了搖頭:“不缺?!?/br> 齊泰笑了笑,看著眼前之人倔強的樣子,著實有些可愛。 不過,她總會向自己開口的。 蘇白目送齊泰離去后,突然聽到馮塘叫自己。 她走進屋里,卻看見馮塘手里捏著銀票,遞給自己。 蘇白沒有接,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馮塘。 “拿著,這幾天我聽到了你和你師父的談話。你們要開新戲了,這些錢,就當我借給你的,到時候戲賣座,還給我就好了?!?/br> “這些可是萱怡郡主特意讓我留給你的,是將來娶媳婦要用的,切不可這么送人?!?/br> 馮塘的將銀票抓成一團,他仰天笑了笑。 娶媳婦? 可你之前明明嫁給了我??! 從前看不起蘇白,只覺得她是個視財如命、為了紅不擇手段的戲子。 現在看來,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十分離譜。 蘇白看到馮塘這么難過的樣子,又有些心痛。 可自己一直把他當成一個還沒有長大的任性孩子。 “我還要去排戲?!碧K白躲閃著眼神,快步離去。 吳皎月和柳茹幀再次復出梨園,自然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特別是一群老戲迷,他們早就對茵緣戲坊那些低俗獻媚的唱段頗有微詞。 這次青幀戲坊貼出“新白蛇傳”的水墨畫,不一會兒門票就一售而空。 而且不止是三日后首演的門票。 為了慶祝當年“白蛇傳”的兩位花旦復出,這次“新白蛇傳”將連唱十天! 柳茹幀看著排隊購票的戲迷,不由得熱淚盈眶。 青幀戲坊已經破敗得太久、太久了! 在姻緣戲坊的夾擊下,一場戲下來,只有零星的幾個戲迷,她早已不記得這種盛況是多少年前了。 薛茵茵正坐在茵緣戲坊內喝茶,小廝前來稟報 ,大叫不好,說那青幀戲坊的“白蛇傳”讓戲迷瘋狂,連十日后的票都賣空了! “那正好,只有把她們送上云端,跌落之時才會將她們摔得粉身碎骨?!?/br> 薛茵茵彎起嘴角,倚靠在男人懷里,眼波流露風情萬種。 “要不要我找人將她們的戲臺拆了?”男人親昵地在薛茵茵耳旁吹著氣。 “貓捉耗子,在拍死耗子前,總要捉弄、捉弄,懷德,你莫要壞了奴家的興致?!?/br> “好,就依你?!?/br> 首輔傅懷德抱著薛茵茵走入內室,傳出一陣陣呢喃之聲。 夏日的天雖然炎熱,但也透著生意盎然的朝氣。 大清早,蘇白便和紅芍在戲臺之上唱著新編的“白蛇傳”。 蘇白是白蛇,紅芍是青蛇。 改編后的白蛇傳,青白姐妹不再如從前般親密無間,而是為了許仙刀劍相向。 紅芍拿著劍朝著蘇白猛刺過來,蘇白避閃不及,右臂被劃出了個很深的傷口,頓時鮮血直流。 “怎么回事?”柳茹幀沖上戲臺,給了紅芍一巴掌。 吳皎月則是將蘇白帶下戲臺,親手給她包扎。 “‘新白蛇傳’明日就要上演了,你這手?”柳茹幀欲言又止,咬著牙,嘆了口氣。 “不礙事的?!碧K白笑了笑,仿佛不知疼痛般。 紅芍跑到蘇白面前,跪了下來,不住地磕著頭:“蘇白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最近戲臺上排練太累,昨夜沒睡好,今日又起得早,一時失了神?!?/br> “你快些起來吧,萬萬別再磕頭了。明日就要上臺,你若破了相,該如何是好?你且好好休息,養足精神,爭取明日一唱而紅!” 蘇白將滿臉是淚的紅芍拉了起來,讓她下去歇息。 柳茹幀一臉愁容,看向蘇白:“你的手還能舉劍嗎?” 蘇白望著天邊的早霞,金色早霞的光輝揮灑在她的身上,就像披上了一層金色的鎧甲。 她微笑著,全然沒有即將出戰的激動與緊張。 仿佛勝券在握般,悠然道:“師叔,不必擔心。我能不能成為白蛇,并不在于我能否舞劍?!?/br> 說罷,蘇白起身離去。 “這孩子!”柳茹幀著急得直跺腳。 她怎能不急?青幀戲坊破敗多年,這些年來,被茵緣戲坊壓得無還手之力。 而且壓著自己的不是別人,而是欺師滅祖、殘害同門的薛茵茵?。?! 如今,終于有機會扳回一城,想著都讓人熱血沸騰。 柳茹幀握著拳頭,身子不住地顫抖。 吳皎月輕輕拍了拍柳茹幀的背:“萬事看開,切莫強求?!?/br> 柳茹幀看著吳皎月淡然的背影、平緩的腳步,終究嘆了口氣,聳了聳肩。 長江后浪推前浪,而自己和師姐已經是年近半百的人,應該看開才是。 怎么自己還像個小丫頭般,爭強好勝? 想到此處,柳茹幀不由地笑了笑。 大都督府內,古樹參天而立。 在這盛夏之內,仿若超然世外,有幾分涼意。 肖逸躺在竹椅上,聽了番子的稟報之后,眉頭輕皺:“齊指揮使竟然想舉薦青幀戲坊參與‘梨園盛世’?” “齊指揮使只是向禮部詢問了番舉薦流程,還未正式舉薦。仿佛在等著什么?!?/br> 肖逸笑了笑。 他自是明白,齊泰在等什么,不過是等著蘇白去求他,多等一日,便多了一份將來討價還價的籌碼。 可惜,這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轉眼便到了“新白蛇傳”開演之日。 青幀戲坊的院內人頭攢動,大部分是一群上了年紀的戲迷。 他們知道這次雖不是吳皎月、柳茹幀再唱白蛇,但也估摸著她們的愛徒實力不弱,必然能再次感受當年“水漫金山”帶來的快感。 蘇白在梳妝室內,戴上頭面、穿上戲服、陌上胭脂、畫好柳眉,閉上眼,泰然自若地等著配樂響起,然后登上戲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