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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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些力搓衣服,洗不干凈就重洗!”房mama在一旁磕著瓜子訓斥道。 蘇白抬起頭,看了房mama一樣。 不知怎的,房mama有些發憷,那雙如寒潭般的眼眸是蔑視一切的傲慢與疏離。 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蘇白頂撞凌嬋的樣子,所以現在故意激怒她,好抓著她的小辮子好好教訓她一頓。 蘇白一聲不吭,繼續低頭默默地洗著衣服。 她不是不想復仇,冰冷的井水讓她清醒?,F在每一份刺骨的冰冷都在燃燒著她復仇的渴望。 可是,現在必須得忍。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吳皎月就要考驗蘇白戲曲“長生殿”了。 蘇白不敢怠慢,她趁著晾曬衣服的間隙,吊著嗓子,唱著花腔,踢著飛腿。 房mama吐了一口口水,大罵道:“小狐媚子,這里又沒有男人,你忸怩給誰看?” 蘇白置若罔聞,將衣服一絲不茍地晾曬平整,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誤。 “快去!給各個小主端茶送水,馬上就要開嗓排戲了,這可耽誤不得!”房mama惡狠狠地咒罵道。 “諾?!碧K白福身答應,隨即又從腰間拿出兩個布袋,捆在腳上。 房mama最看不慣蘇白這故作清高、冰冷的模樣。 “什么玩意?現在已經是一個下人了,還裝什么高雅?”房mama在心里咒罵著,轉眼間就不見了蘇白的蹤影。 蘇白屏住呼吸,翹起蘭花指,將剛剛摘來的桃花放入壺內,再用沸水沖泡。 此刻的她神情恬淡,面帶笑意,就像深宮中烹茶等陛下歸來的寵妃。 瞬間香氣四溢,蘇白端著茶盤,踩著小碎步走向戲坊的后院。 云丹戲坊的坊主廖蔻丹悠閑地扇著蒲扇,看著戲臺上的青衣花旦們如泣如訴地唱著戲,不免皺了皺眉頭。 戲臺上正上演著“杜十娘怒沉百寶箱”,蘇青作為云丹戲坊最有希望的接班人,吳皎月的嫡傳底子,自然是扮演著杜十娘。 此刻蘇青眼睛微瞇,怒喝著對面的小生,然后憤恨地將百寶箱砸下。 廖蔻丹搖了搖頭:“這么唱戲,可不行??!” 吳皎月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但是沒有說話。 凌嬋在一旁幸災樂禍道:“皎月jiejie,你可是曾經名動京都的當家花旦呢,怎么教徒弟就這水準?琳茵,讓她們見識下什么才是杜十娘?!?/br> 琳茵走上戲臺,抱著百寶箱。身子有些顫抖,她閉上眼,留下兩行清淚,唱到動情之處,哀莫大于心死,笑了笑,然后跳了下去。 廖蔻丹用手中的絲絹擦了擦眼淚,嘆道:“不錯!” 凌嬋有些得意地笑了笑:“皎月,你總共就培養了兩個徒弟,蘇白無心唱戲,自甘墮落做了丫鬟。而蘇青唱起戲來總浮于表面,浮夸地讓人出戲,這么看,你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師父呢?!?/br> 吳皎月沙啞道:“我從不教徒弟如何唱戲,教會基本功后,只會講解每個戲曲的人物,所以我的徒弟不管表演得是否成功,她們每一次的演出都是獨一無二的。而你的徒弟千篇一律,你不愧是云丹戲坊的總教母?!?/br> 凌嬋用力地捏著木椅上的扶手,這輩子處處被吳皎月壓一頭,唱戲時,自己名動姑蘇,而吳皎月已經名動京都、名動整個大周!后來聽聞她嗓子壞了,回到了姑蘇,沒想到坊主廖蔻丹還是將她視為最高貴的座上賓。 自己雖是戲坊的總教母,但無論是到手的月錢,還是在坊主心中的地位,都不及吳皎月,怎能讓心里不生嫉恨? 凌嬋轉頭間發現了站在一旁端著茶水的蘇白,心生一計,笑道:“皎月jiejie,你曾說蘇白是你最得意的弟子,不知她能否唱好杜十娘?” 琳茵有些不忍,拉著凌嬋的衣袖:“師父,蘇白已經一年沒唱戲了?!?/br> “哦?那她承認自己技不如人,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上О?,皎月jiejie雖然曾名噪一時,可是嗓子壞了,又教不出一個好徒弟,可真是凄凄慘慘戚戚呢?!绷鑻葥u著蒲扇嬌笑道。 “奴家愿意登臺試唱杜十娘?!碧K白將茶盤交給了身后的丫鬟,將系在腳上的米袋解了下來,扔到一邊。 在場所有的人都望向蘇白。特別是蘇青,她強忍住笑意,心嘆:“jiejie,你怕是不知道這戲臺,一天不唱就會生疏,你一年不唱,現在又要登臺,是來獻丑的嗎?” 凌嬋手中的蒲扇掉落下來,她盯著一旁的米袋,眉頭緊鎖,有種說不出的不安。 她整個人被蘇白的從容大氣給震懾到了,那是一種唱過千百場戲的淡定和自如。 蘇白在穿上粉色紗衣戲服,帶上頭面,點上胭脂的那一刻,仿佛自己就成了杜十娘。 她一步一步走上戲臺,每一步都是在對這青樓女子凄慘的一生告別。 春風吹起她的秀發,蘇白看著手里的百寶箱,笑了起來。 她在笑杜十娘,亦是在笑前世的自己。 笑自己的癡,將全部的人生寄托在一個男子身上。 笑自己的笨,竟在死前才看出蘇青的狼子野心,才明白了許澤的薄情寡義。 蘇白笑出淚,戲臺下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到蘇白那帶有一絲哭腔的大笑。 廖蔻丹手中的絲絹滑了下去,她面無表情,仿佛丟了魂的木偶,愣神地望著蘇白。 凌嬋有些憤恨地望向吳皎月,她不明白,為何吳皎月總是有這樣的運氣,年少成名就算了,現在無法唱戲了,也能撿到蘇白這種天資卓越的徒弟! 蘇青諷刺地笑了笑:“師父,這蘇白估計是離開戲臺太久了,連‘杜十娘’的戲本都忘了,明明是悲痛欲絕地怒砸百寶箱,她竟然失心瘋般笑了出來,真是把您老人家的臉都丟盡了!” 吳皎月沒有說話,她嘴唇抿成一條線,眼里全是戲臺上的蘇白: 蘇白打開百寶箱,將金簪插在發髻上,玉鐲戴在手挽上,再抬頭看了天空,深吸一口氣,涂上火紅的胭脂,吞了一顆鵝暖石般大小的夜明珠,然后含淚跳了下去。 第5章 唱完后,蘇白含淚閉眼,上輩子悲慘的畫面在腦中浮現,一時緩不過神來。 廖蔻丹一時有些失神,過往青樓的畫面歷歷在目:自己當年也以為覓得如意郎君,終于脫離了風月之地。哪知道所托非人,也曾像臺上的蘇白樣,瘋狂凄慘地笑著。 蘇青幸災樂禍地彎起了嘴角,她剛剛聽得很清楚,蘇白有幾個地方唱錯了,明明一年多沒唱戲了,這次竟然登臺,簡直是自取其辱。 “你笑什么?”廖蔻丹斜著眼,看向蘇青。 蘇青連忙低下頭:“奴家一時想起了小時候的開心事,所以笑了?!?/br> “你覺得蘇白唱得怎樣?” 蘇青猶豫片刻,跪了下來:“阿姐一年未曾唱戲,唱功生疏,她剛剛不小心唱錯了幾處,還請坊主贖罪?!?/br> 廖蔻丹嘴唇微抿,喝了口茶,看了吳皎月一眼:“你這兩個徒弟真是云泥之別啊?!?/br> 蘇青看著廖蔻丹離去的背影,起身小跑到吳皎月的身邊:“師父,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唱戲,將白蛇這個角色唱好?!?/br> 凌嬋在旁邊嗤笑了一聲,帶著琳茵離開了。 蘇白緩緩走下戲臺,對著吳皎月福了福身:“師父,剛才凌教母咄咄逼人,我也是迫于無奈,才登上戲臺?!?/br> “阿姐,下次你登臺也前也準備準備,別又像今天這樣既唱錯了詞,又唱錯了調,貽笑大方?!碧K青的語氣透著不屑。 “你今天唱得很好?!眳丘ㄔ鲁K白微微頷首。 還在自得之中的蘇青身體一顫,有些疑惑地望向吳皎月。 吳皎月嘆了一口氣:“蘇青,我教了你一年,你始終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一直在意著唱詞、曲調、動作,卻忘了人戲合一?!?/br> 蘇青沉聲道:“弟子不才,會努力的?!?/br> 她緊捏著拳頭,怎么也想不明白:蘇白已經一年沒唱戲了,為何一開口還能技驚四座?而自己天天練,天天唱,還不及她的萬分之一,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自己敗在了哪里。 吳皎月讓蘇青和蘇白好好切磋下技藝,獨自離開了。 蘇白冷冷地看著蘇青。 上輩子,在姑蘇城自己放棄了唱戲,一直做個丫鬟,不再唱白蛇傳,沒有威脅到蘇青,蘇青自然對自己和顏悅色。 可如今,自己重新要唱戲,而且還要唱白蛇,蘇青竟然連做做樣子也不愿了。 “你很得意吧?jiejie,一年沒唱戲了,一開口就驚艷了所有人。你到底要打壓我多久?”蘇青幾乎是嘶吼出來。 “天下之大,我們各憑本事吃飯,不存在誰搶了誰的?!?/br> 臨死前,蘇青對蘇白的說過的話,如今蘇白原話送還給她。 “你搶了阿娘的疼愛,搶了師父的器重,就連許澤,也是我先喜歡上的!”蘇青雙眼腥紅,嘴唇泛白,瞪著蘇白。 蘇白終究有些不忍,走上前,抱住蘇青:“阿娘和師父也是疼愛你的,至于許澤,我已經和他解除了婚約?!?/br> 蘇青蹲在地上掩面抽泣了起來。 傍晚,蘇白回到家,發現蘇青還未歸來。 蘇梅端上來一盤葡萄,讓蘇白先吃。 蘇白想起了蘇青的話,回憶起阿娘在照看自己和蘇青時,確實更偏向自己。 于是拉著蘇梅的手:“阿娘,今后有好吃的,等蘇青回來一起吃?!?/br> “這有什么,葡萄又不是稀罕物,吃完了再買就是?!?/br> 蘇白放下手中的葡萄:“阿娘,從小到大,你都偏向我。這無形中也傷害了蘇青,她現在拼命想證明自己,證明自己會出人頭地,證明自己一定會嫁給達官貴人。一步走錯,必將萬劫不復?!?/br> 蘇梅聽了蘇白的話,眉頭輕皺,陷入了沉思。 蘇青晚上歸來,神色疲憊不堪,粉色的衣衫被汗水浸透了。 蘇梅看到蘇青這么拼命唱戲,想起蘇白的話,不由得有些自責。 她不喜歡蘇青,因為蘇青總讓自己想到那薄情寡義的男子。若不是他,自己又怎么會成為鄉親們的笑話?一個女人背井離鄉,獨自養活兩個孩子的艱辛,是難以用言語表達的。 可是,正是因為自己的不喜歡,不知不覺地將蘇青養成了爭強好勝的性子。 蘇青有多大能耐,蘇梅是知道的。 就連蘇青能進入云丹戲坊唱戲,她也明白全是蘇白跪了三天三夜,甚至以自己不唱戲要挾,來換來的機會。 天賦是一件很玄幻的事情,可是蘇梅知道,她的青兒沒有唱戲的天賦。 “回來了?快坐下吃飯?!碧K梅微笑著,給蘇青盛好了飯。 蘇青有些愣神,平日里阿娘不是嘲諷自己唱戲沒有出路,就是抱怨自己回來得晚了,家里的活干得少了,今日里的關心還是頭一次。 蘇白看著蘇梅熱情地給蘇青夾菜,關懷備至地問著戲坊的一切,并且鼓勵著蘇青慢慢來,她懸著的一顆心慢慢落下。 她祈禱著蘇青能夠被感化。 她期盼著這輩子能和蘇青成為真正的姐妹。 如果,這輩子和許澤不再有所期盼,是否就不會和蘇青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