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朗臺伯爵閣下_分節閱讀_26
可在維克托對葛朗臺家為數不多的幾次接觸里,敏銳的勒梅爾夫人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味。維克托之前對紀堯姆頂多也就是點頭之交,什么時候關系好到愿意屈尊參加紀堯姆兒子的成年禮了?不可能是因為和奧爾良公爵的合作關系而去的,兩邊的交情還沒到必須互相捧場的份兒上。 覺得維克托有可能看上了夏爾,這才是勒梅爾夫人殷勤邀請夏爾來做客的真相。反正她又沒把夏爾下了藥打包送到維克托床上,只是蓄意制造了個見面機會而已。猜對自然好,猜錯也沒后果——她還能結交巴黎城里風頭正勁的青年,和有崛起希望的家族拉拉關系,根本有百利而無一害嘛! 這如意算盤隱藏得不錯,反正夏爾到認出維克托時才隱約發現。但他沒聽過那流言,只察覺了個大概。在傍晚回去時,他看到客廳里多出來一尊大佛一點不驚訝,也不擔心。 維克托手段確實厲害,但他又沒故意招惹對方,有什么可怕的? 所以夏爾主動和維克托打了個招呼,風度從容。只是握手時,他察覺到對方微微發熱的掌心,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皺了皺眉。 在人人追捧的環境里呆久了,維克托確實更稀罕這樣的人。尤其是像夏爾,不是裝出來的大方鎮定,而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不動聲色;之前只是種第六感,在知道夏爾這幾個月都在做什么以后,這感覺就愈發明顯了?!坝H愛的夏爾,”他轉動著手里的水晶酒杯笑道,“兩個多月不見,你在外省玩得很盡興嘛!” 這可是大實話。六月中下旬夏爾生日,而現在已經九月初了。只是夏爾聽不得這種句型——總感覺維克托在說他樂不思蜀——是他想太多嗎?“外省風物有別巴黎,”他挑了個中規中矩的回答,“我長到這個歲數,竟然從未見過?!?/br> 維克托玩味地笑了一下。有意思,夏爾這是在變相承認他樂不思蜀?“我在路上時聽說,紀堯姆已經在從馬賽回巴黎的路上了。我以為你也差不多……”他多看了夏爾一眼,“但看起來你沒這個意思?” 夏爾心里咯噔一跳。紀堯姆確實已經開始返回了,但這件事維克托是怎么知道的?難不成,這個人一直在關注他和他爹的行程? 想到這個可能,夏爾感覺頓時就不好了。不管他們做什么,背后總有雙眼睛盯著的感覺肯定不太好。 如果他知道,盯著的眼睛還不止一雙,感覺肯定更不好。 不過夏爾現在不知道,所以全部心神都專注在如何應對維克托上了?!案赣H事情很多,這次假期對他來說已經很長了?!彼杂型锵?。言外之意,紀堯姆本就該回去了,和他這樣的沒法比。 “哦?”維克托微微拖長音。表情語氣滴水不漏,裝小白兔太得心應手了嗎?“這倒是實話?!彼刂臓柕脑捨舱f了下去,沒有反駁,因為他更想知道別的事?!拔乙粊磉@里,就聽說你又去米隆古堡了?!?/br> 這事夏爾就沒指望瞞住?!暗拇_,”他承認,“我得說,米隆先生的老故事真的把我迷住了?!?/br> 這話可以理解出好幾個意思,維克托瞇了瞇眼?!拔乙詾槊宰∧愕拇蟾攀瞧咸??畢竟,你我都知道,一萬五千桶可不是什么小數目?!?/br> 簡短兩句,正中要害,但夏爾已經不想為維克托感到驚詫了—— 包括紀堯姆,兩人統一口徑,一直對外宣稱一萬多桶,維克托打哪兒知道的確切數字?就算是公爵閣下,也不會無緣無故告訴維克托這個吧? 所以,他到底哪里值得維克托這么惦記著?說出來,他改還不行嘛! 第25章 還好,雖然單獨和維克托相處的時候夏爾總覺得對方哪里不對,但在人前時,維克托又成了高冷畫風,符合人們對他的一貫印象。 這人前就是晚餐桌上的勒梅爾夫人和塞繆爾。本來還有個尤米加,但男孩幾天前回巴黎上學了。少了一個孩子、多了兩個大人,能談的話題瞬間就多了起來。 勒梅爾夫人非常歡迎這兩位先生的到來。因為早就接到了消息,她讓人準備了豐盛精美的食物,幾乎可以媲美巴黎最高級的沙龍;親自去酒窖里拿了一瓶1795年的紅酒,還表示了歉意:“這酒不是頂好的,但我想大家都能體諒吧?” 1795年是個出極品酒的年份。但是拉菲酒莊在最近二十多年里產權幾易其主,留下的好酒本就不多;再加上前幾任主人或喝或送,剩下的就更少了。所以她的意思就是,這不是最好的1795,請維克托不要介意。 這是夏爾自己的腦內翻譯。雖然勒梅爾夫人說的是大家,但他還沒天真到以為,他和維克托是一個等級上的。至于坐在斜對面、據說是維克托朋友的塞繆爾,看這人對維克托的態度就知道,地位根本不可能比維克托高! 想是這么想,口頭上還是要表示一下的。維克托對此只點了點頭,夏爾就接了上去?!澳媸翘蜌饬?,”他側頭向勒梅爾夫人說,“我還沒感謝您這些天對我的周到照顧呢?!辈恢朗怯幸膺€是無意,那個周到聽起來比別的音要重一些。 雖然自認沒有做得多過火,但勒梅爾夫人存了別的心,聽這句話就不免有些心虛。她一直以為夏爾是個小少爺,家教良好、禮貌乖巧,被維克托看上完全是因為年輕瀟灑。但現在,也許奧爾良公爵選擇他并不是因為一時興起?不是她多心吧? “如果有什么我能幫上忙的,請您務必開口,親愛的夫人?!毕臓枌λ悬c僵掉的臉色毫無所覺似的,繼續往下說:“雖然我很懷疑,這么說是我自己太不自量力了?!?/br> 他的語氣和表情都堪稱真誠,栗色眼睛還專注地凝視著勒梅爾夫人,帶著慣常的笑意。通常情況下,女人被一個英俊青年這么看著都該臉紅;但不知道為什么,勒梅爾夫人只覺得背后突然一股涼氣竄了上來?!澳@才是客氣了,”她說,努力讓自己的儀態不露出破綻,“您自己送上門來,我可就不客氣了——您介意多喝幾杯嗎?我是說,在酒窖里?” 夏爾一聽就明白要做什么。他覺得這件事維克托肯定也有份兒,但這并不能影響他的決定?!澳艿玫椒蛉诉@樣的信任,我深感榮幸;既然如此,又怎么會推辭呢?” 信任聽起來也怪怪的……勒梅爾夫人干笑一聲,謝過以后就果斷地轉移了話題。 他們倆之前就在說話,塞繆爾本沒當回事;等聽到這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地屏住了氣—— 向夏爾提出邀請本該是他的工作,但他是范勒博格先生的代理人這件事雙方協議保密,所以他在回到莊園以后就立刻和勒梅爾夫人通氣,讓后者說這話。照他們的預想,夏爾不會拒絕,因為夏爾沒有拒絕的理由。 現在,事情也如他們料想一樣的發展了。夏爾點頭爽快,一點異常也沒有……但他們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總感覺有哪里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