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泛舟
仲夏的天空是繁星閃耀的,月亮也亮,竹影斑駁的照在前行的路上,她的心里有著異樣的悸動。 那些話本子里面的浪漫,就和今夜的氣氛一樣,讓她遐想,樓宴……開竅了。 夜光下荷葉翩翩芊芊,魚兒在水下嬉戲,她甚至看到躍起來的小魚撲通一聲落入湖中,冰涼的水珠落在她沒穿襪子的腳面上。 遠遠的她看到燭光下相對站著的一對玉人,男子墨發全散,盡數鋪在背上,他穿著寬松的廣袖長衫,似乎是笑著折下一株荷花,那荷花在月光下流露光華,這是樓宴。 在她邊上,一個嬌小的姑娘仰慕的看著他,臉上的情誼隔著清風也無法遮擋,纖手嬌柔的伸出,就要接過男子手里的荷花。 這……不是她。 是林魚秋。 邪火自心底升起,慢慢膨脹,夜風吹不散那股煩悶,難道這就是讓她過來的原因,那她是不是要轉身離去,瀟灑的不帶走一片云彩。 可憑什么? 秦容玥摸著自己隆起的腹部,然后唇角上揚,瀲滟秋眸中蕩漾開層層波紋,頭顱抬的高高的,如嬌貴的天鵝一樣,一步一步的走近。 “夜深了,二位看月亮嗎?” 樓宴是早就看到她了,此時已經走到她的邊上,秦容玥沒有看他,但是也沒有趕他。 她笑瞇瞇的看著特意梳妝過的林魚秋,臉上的笑再是溫柔不過,樓宴借著袖子虛虛的抓住秦容玥的手,被秦容玥狠狠的摳了一把。 他沒有流露出疼色,甚至笑了,樓宴一笑,百媚橫生,似嗔似寵,漣漪不斷。 林魚秋眼中驚艷,看著夫妻二人糾纏在一起的墨發,笑著行禮,“表嫂來了,我們正提表嫂呢!” 這話聽著無懈可擊,可偏偏讓秦容玥難受,但她臉上沒什么表情,也沒有問“說我什么”。 她本就不在乎別人口中的自己,可況這人是林魚秋。 “表嫂,我就是出來走走,無意遇上表哥,隨意聊聊,這就回去了?!?/br> 這出來走走,走的倒是夠遠,隨意聊聊,聊的也是夠巧。 秦容玥抓著樓宴的手指,使勁往下墜,奈何撼不動樓宴半分,她笑意更濃,說了一句讓林魚秋楞神的話。 “表妹,慢走,不送?!?/br> 沒有質問,沒有挽留,在秦容玥平淡無波的眼眸中,林魚秋就像是一個跳梁小丑,她根本沒有放在心里。 林魚秋在夜色的這當下,臉上迅速火熱,然后落荒而逃,難堪到極致,也下賤到極致,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她遇到樓宴的真相,只是她一個人的苦苦掙扎。 借著青蔥的竹林,林魚秋深深的喘息,想到那些拿到她眼前的畫像,難道她就要這樣嫁出去,把從下放在心里的表哥割舍,心惴惴的疼。 圓潤的指甲摳在冰涼的竹竿上,她突然后頭,看到月光下緊緊相擁的兩人,他們唇齒相吻,纏綿悱惻,邊上是一湖盛開的荷花。 樓宴的手小心的護著懷里的人,分開的時候,女子竟然伸手揪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齒的叫了一聲“樓宴,你混賬?!?/br> 可是她一向驕傲的表哥,屈尊低下他高傲的頭顱,討好的順著她的力道彎身,只因為……秦容玥個子下,是踮著腳的。 看似爭吵,實則恩愛,林魚秋眼底晦澀一片,攥著手掌疾步離開,夜幕下漸漸消失在路口。 那邊秦容玥手下用力,揪著的手掌里面夾著他垂下的發絲,樓宴臉上是真實的疼痛,但是他攬著她的腰,依舊含笑的看著他。 他不叫苦,秦容玥也沒有狠心,漸漸覺得沒有意思,松了他的耳朵轉身就要離開。 樓宴突然在身后拉住她的手,道:“我很高興!” “你當然高興了,美人美景,高興的找不到邊了吧!”秦容玥碎他一臉。 樓宴恍如未覺,摩挲著她的手腕,笑道:“我高興,是因為你在為我吃醋,別人于我何干?” 秦容玥看著他烏黑的發絲,張揚的隨風飄飛,身上寬松的長衫因為一番糾纏,早已經xiele春光,看她是既火又惱。 最后著實是看不慣樓宴臉上玩味的笑容,直接上前一步,摟住他的脖子笨拙的親在他的嘴唇上,這次樓宴被啃的驚叫一聲。 是真的被啃疼了…… 樓宴先是詫異,然后顧著她的身子,小心的護著她的肚子,一手輕輕的繞在她的后腦,輕輕結下她的發簪。 沒了發簪的固定,她滿頭的烏發如云鋪散,落下后和他的在風中糾纏,和傾瀉而下的瀑布一樣,水簾渾然一體,無限纏綿。 本來是她主動,不知道什么時候被樓宴反敗為勝,盡數攝走她的呼吸,她就像一條離了水的魚兒,為他擺布。 最后,結束的時候,樓宴扣著她的頭,聲音帶著異樣的沙啞,輕聲解釋道:“是她刻意等在湖邊的,我本等著夫人來救,沒有理她?!?/br> 秦容玥呼吸錯亂,眼中水潤一片,佯裝斜他,問:“蒼蠅不釘無縫的蛋?!?/br> “那便是我太香的緣故,往后仰仗夫人多多看顧了?!?/br> “不要臉?!鼻厝莴h推他,離開后抓著自己的滿頭青絲,嘟囔道:“你解我頭發是為何???” 樓宴隨手見過被踩的不成樣子的荷花,可惜的丟到一邊,道:“這樣更般配,我的也是散的?!?/br> 秦容玥歪頭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再計較頭發的問題了。 “她和你說什么?” “說不放心畫像上的人,讓我幫忙看看,靠不靠譜?” 秦容玥心想,除了樓宴,在林魚秋的心里怕是就沒有靠譜的人,樓宴伸手過來,秦容玥拍了一掌,沒有把手給他。 樓宴也不惱,就把手直直的放在那里,固執的和頭驢一樣,秦容玥無法,只得把手給他,問道:“所以,你幫嗎?” 樓宴牽著她往涼亭那邊走,笑道:“既然表妹看的起,我自然傾盡全力,好讓表妹早日出嫁?!?/br> 秦容玥撲哧一聲笑出了聲,身子往他那邊靠了靠。 其實秦容玥不喜林魚秋,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她懷疑林魚秋下毒害林氏,只是疏不間親,沒有問林氏而已。 畢竟最后,靜安堂剩下的只有林氏,和讓林氏放心的林魚秋,定了親的姑娘,對方是官身的公子,為了拖延婚期,林魚秋卻是可以利用姑母去世來推脫。 剛好可以嫁禍她,好讓樓宴和她離心,如果她的猜測為真,那么林魚秋,絕對不能留。 想著這種可能,秦容玥的眼底多了一抹暗色,被頭頂突如其來的重量拉回思緒。 她看著樓宴有些懵,順手就摸到發頂,是花環,秦容玥笑開了,想到今日回來的街上,她朝街上的花環看了兩眼,樓宴如今就給她花環。 “你看到了,我喜歡花環?!?/br> 樓宴板著她的肩膀,讓她正對著湖面,湖的遠處恍恍惚惚有著昏黃的亮光,暗綠色的螢火蟲在底出飛旋,美的像是一副畫。 夜色寂寂,風聲柔柔,她的眼中含著流星一樣的光芒,悸動的抓住樓宴的手,說不出一句話。 原來樓宴愛一個人,是真的愿意走下神壇,為她墮入凡塵,從此人間煙火。 “好看嗎?”樓宴看著她,輕聲的問道。 “好看?!?/br> 樓宴突然抱著她,一個起落站在搖晃的扁舟上,秦容玥驚的躲進他的懷里。 “我在,不怕?!睒茄绨矒嶂?。 慢慢的秦容玥冷靜下來,在樓宴的攙扶下,坐在扁舟的一端,樓宴和她面對面,開始劃槳。 秦容玥看著他,仲夏的燥熱一下子消失無蹤,身邊的頻頻倒退的荷葉荷花,下面是嘩嘩流動的湖水,對面是她念了兩輩子的心上人。 她從來沒有一刻是這樣的滿足,在緩緩進入光亮的時候,秦容玥不禁詫異,這里的每一個蠟燭個頭小小,坐在荷花中,圍了一圈,魚兒尋光而聚,螢火蟲落在她的肩頭。 震撼和驚喜彌漫心頭,她卻突然紅了眼眶,不顧是在扁舟上,突然站起來撞到樓宴的懷里,淚眼朦朧的環著他的腰。 樓宴好笑道:“哭什么,該高興不是嗎?” 秦容玥抓著他的衣袖,單薄的夏衣下,他們的熱度傳給對方,秦容玥傲嬌道:“我高興??!” “那便好,不然我的一頓晚飯就白瞎了?!?/br> 秦容玥又是一驚,完了埋怨道:“你果然又沒有吃晚飯,是嫌命太長嗎?” 樓宴順著她的頭發,后仰躺在扁舟上,抱著她道:“怎會……有你在,我更嫌命太短,沒有和你攜手走夠,日子就沒了?!?/br> 上輩子就是這樣,他放下的仇恨,準備和她好好走下去的時候,一切都變了,傾其一生,都沒有找回他的夫人。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現在他找到了。 “你真心待我,我必真心待你,不怕?!鼻厝莴h拉著他的手放在肚子上,道:“還有孩子?!?/br> “嗯?!?/br> 他們靜靜的躺在湖中間,誰也沒有說話,昨夜睡著的悶熱也沒有了,一個懷孕覺多,一個忙率睡的少,這個時候很容易進入夢鄉。 許久之后,秦容玥突然問:“這里怎么沒有蚊蟲??!” 夏夜蚊蟲最多,可是這里沒有,好生奇怪。 樓宴沒有睜眼,揉著她的肚子道:“你現在才反應過來??!仔細聞聞,這蠟燭里面有什么?” 秦容玥仔細一聞,果然加了東西,他竟然細心到這種地步,秦容玥心里甜滋滋的,再一次閉上眼睛。 直到天色變涼,兩人才回去,驚竹軒那時已經很安靜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歸來,就和往常一樣…… 但,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