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撮合
用過晚飯已經夜幕,夕陽沒了蹤影,明月初懸,三個人難得意見一致,繞著菜園子消食,身影浸沒在月色中。 樓宴在前頭,林氏和秦容玥挽著手臂在后頭,秦容玥心里一動,邁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他的影子上,好像這樣他們兩個她就贏了一樣。 靜安堂外,偶爾有丫鬟婆子經過,腳步稀疏,來去匆匆。 走了一會兒,林氏突然打了一個瞌睡,轉頭看看兩個別扭的人,以前她兒子可沒有在她這邊呆這么晚過。 林氏對秦容玥說:“人老了,精神不濟,就先回去睡了,阿玥答應好的,你贏了讓你出去玩的,明個兒就去吧!” 秦容玥停下腳步,不好意思道:“才不是我贏的,我不去?!?/br> 樓宴不動聲色的蹙眉,然后無恙的往前走。 林氏對著兒子的背影看看,手覆在秦容玥的手上,“阿玥,一家人不必那么較真,阿娘的本意也是為了你開心,只要你開心了,贏不贏又有什么關系,過日子難免這個哪個委屈,關鍵是心在一起?!?/br> 秦容玥渾身一凜,差點以為林氏知道些什么,忍不住打量她兩回,沒看出來。 是林氏道行太深,還是她自己道行太淺。 林氏也任由她打量,對著樓宴沒好氣的說:“去去去,去一邊去,我有話和阿玥說?!?/br> 樓宴今日倒是乖覺的走到那邊的柿子樹下,眼神一錯不錯的看向這邊,黑夜里面他的眸子映著月光,讓人忽視不得。 林氏沒好氣的和秦容玥嗔怪道:“看的這么緊,倒好像阿娘會吃了你一樣,沒良心的小子,我是親娘?!?/br> 秦容玥臉上一熱,垂眸沒有應聲,那邊的視線落在身上是炙熱的,她心里沒來由的亂了一拍,總覺得樓宴最近不一樣了。 演戲演過頭了……嗎? “阿玥,樓宴打小話少,我也沒什么能力管他,性格上有什么強勢的地方惹了你,多擔待,他心是好的?!?/br> 秦容玥挽著她手臂的胳膊一緊,沒有說話,心里應和到,樓宴的確強勢,到癲狂的地步。 他要是發起瘋,幾乎沒有人攔的住。 林氏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我老了,不定什么時候兩腿一伸就去了,他這樣一個怪癖的人,阿玥要是不要他,他就是一個人了,你是打是罵都行,答應阿娘陪著他?!?/br> 林氏實際上是個心細的人,有些事當面想不出來,事后也會反應過來,以前阿玥都是追在兒子后頭的,兒子雖然心煩卻也認了。 自從南下歸來,兩個人反過來似的,成了阿玥愛答不理了,就連請安也是兒子追著過來。 表面上看沒什么,但都是打姑娘過來的,阿玥看兒子時,眼中的懼怕和反感是不會錯的。 “阿娘不求別的,只求日后他惹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他這人啊死鴨子嘴硬,不愿意解釋,冤死也不會解釋,就怕你們后悔?!?/br> 秦容玥抬眼看向快要圓起來的月亮,微風拂過她酸澀的眼角,淚水流向心里最深的某處。 她還有再回頭的機會嗎? 走下去怕是萬丈深淵,她沒有押注的勇氣,重來的愿望不過是家人平安喜樂。 而且,她要的解釋,這輩子了樓宴解釋不了,她怨恨上輩子的樓宴,對這輩子的樓宴卻是無力。 烏云遮住了月亮,稀疏的月光從云層里面奮力的照射出來,照在那邊樹下樓宴冷峻的臉上。 他朝秦容玥看過來,狐貍眼里面似乎對她笑了笑,稍瞬即逝。 秦容玥揉了揉眼睛,他卻已經把頭對著樹下的林氏。 林氏對自己兒子可就沒那么客氣了,直接吩咐道:“明日帶阿玥出去轉轉,都在家睡了好幾天了,身子都要睡垮了,你不要為了自己痛快,不顧惜阿玥?!?/br> 樓宴蹙眉,沒有解釋她話里的誤解,反而道:“明日不行?!?/br> 明日是考生面圣的時候,他怕是要到下午回來。 “怎么不行,阿玥又不要你背著抱著,送出去,接回來,中途買的東西結個賬,到時候你官是升了,媳婦也要被你造沒了,人在的時候就好好的哄著?!绷质蠜]好氣的說。 樓宴不說話。 “你去不去?” 林氏威脅他,踢著腳下一塊比樓宴頭都要大的石頭,晃晃悠悠的轉著。 樓宴臉上一黑,夜色下不怎么看的出來,瞄了一眼搓手的秦容玥,皺眉道:“去?!?/br> 林氏笑道:“這不就行了,看你們心情不好,出去玩玩,回來我們開開心心的過中秋?!?/br> 后天就是中秋節了,節前的氣不能留到節后解決。 兩個祖宗都談攏了,林氏打著哈欠趕人。 “快帶你媳婦回去睡覺,半夜了都,不讓人省心的家伙?!?/br> 樓宴看著她,想問剛剛是誰拉著他聊了,不然他早走了。 但他沒說,轉身往秦容玥那邊走。 秋風冷人,何況是秦容玥那樣怕冷的人,樓宴直接握住她的手,問:“冷?” 秦容玥不妨被他一拉,有些抗拒,掙扎著抽出了手,“不怎么冷,回去吧!” 于是夫妻兩個就在身后林氏的目送中,一步一步走遠。 “也不知這樣撮合,我的乖孫乖女會不會來,真是愁人?!?/br> 林氏打著哈欠,看了一圈菜地,又把摘的柿子摸了一個遍,回去睡覺了。 夜幕之下,湖面上一輪圓月,月色在波紋中蕩漾開來,與兩人搖晃的影子一起,微風中翩舞。 秦容玥百無聊賴的踩著他的影子,步子從一開始小步踩到,到最后大步都踩不到,終于回過神樓宴是知道她的小動作的。 撇了一下嘴,秦容玥不再踩了,一個人按著自己的步子,看著少有的美麗夜景,樹影斑駁,竹枝搖曳。 波光粼粼的湖面似乎有魚游動,秦容玥眼睛一亮蹲下掬了一捧湖水,冰涼刺骨,什么也沒有,不無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怎么?又累了不想走?” 清冷的月光下,他垂下看過來的眉眼還算是溫和。 秦容玥看著他,不滿道:“誰說的?什么叫又,我是那樣無理取鬧的人嗎?” 樓宴輕輕一笑,狐貍眼中幾分溫柔,就靜靜的看著她,看的秦容玥懷疑自己,陷入了回憶。 好像,就在幾天前,也是這樣的夜晚…… 她褪了鞋襪,讓他背回來…… 秦容玥把臉埋在膝蓋里面,沒臉見人了,她怎么腦子一熱就,就那樣胡鬧呢? 一定是夜色太美,她累了。 “那是我吃醉酒了,不算?!彼搪曓q解道。 樓宴的聲音低沉,似乎蹲在她邊上,清晰的傳進她耳朵里面。 “夫人,那酒是我替你喝的?!?/br> 秦容玥一愣,似乎聽到湖里魚兒游動的聲音,耳邊是微冷的秋風和他微熱的呼吸,一冷一熱,難受煩躁。 沉默了一會兒,樓宴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起來吧!腿麻了又要叫喚?!?/br> “哦!” 聲音悶悶的,沒有理會樓宴伸過來的手,兀自起來,走到前面。 “夫人,你不覺得這夜色有幾分瘆人嗎?” 秦容玥回神,仔細的感受著四周,陰森森的風聲,恐怖黑暗的林子,和突然嘩啦啦響起來的湖水…… 瘆人,真的瘆人。 秦容玥停了腳步,樓宴狐貍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果然沒有一會兒,秦容玥扭頭,朝他喊:“你過來?!?/br> 他就是個照路的燈籠,樓宴想著走過去,把袖子伸給她,遞給她一個臺階。 “牽吧!” 秦容玥不帶猶豫的牽著他的衣袖,從上面聞到了淡淡的柿子味道,心里稍安。 回到驚竹軒,兩個人洗漱過后,秦容玥看著他擦著半干的頭發走過來,里衣帶子都沒有系,大片的胸膛袒露,臉一紅,垂眸看自己的書。 樓宴瞄了一眼那書,不是什么話本子,就單腿曲坐在床尾,另外一只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擦頭。 兩個人各干個的事情,屋里一時很安靜,直到秦容玥看到興起的地方,腳丫子忍不住激動晃動,一腳揣在樓宴的窄腰上。 氣氛一下子凝滯,他整個臉都是黑了,沒擦多少的頭發往衣裳上流著水,加上那張看過來的無辜的臉,十二分的誘人。 “干什么?” 秦容玥心虛的搖頭,近日養的有些肥的臉頰,軟綿的rou微微動著,可愛的很。 樓宴感覺自己手癢了,忍著看她沒有動。 可這樣的表情在秦容玥看來,就是要討要一個看法。 她忍不住皺眉深思,想著怎么樣把這一茬混過去,半天想不出來,樓宴的臉越來越黑。 她為什么要哄人,要的不就是他生氣嗎? 于是秦容玥一個翻滾,跪坐在床上,朝他靠近,手伸過去道:“我給你擦?!?/br> 樓宴看著她的小白手,把巾櫛遞過去,暖熱的手按在肩膀上,讓他身子一緊。 “轉過去?!?/br> 樓宴木訥的轉過去,眸中沉沉,不會又是誘惑吧! 秦容玥在他身后笑容里面夾著jian詐,揉成一團的巾櫛也沒有整理,胡亂的往他頭上拉。 沒錯,就是和拉木頭一樣,使勁的拉。 頭發被扯掉的疼痛感從頭皮到心口,樓宴終于知道她的鬼主意了,就是不讓他好過就是了。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我要成禿子了,你能好過?!?/br> “……關我什么事?”禿子又不是她,面子她又不在乎,已經沒有了。 “你沒事,孩子隨爹?!?/br> 特意被拉長的孩子兒子,在秦容玥的耳中不斷的回響,曖昧至極,好像下一刻就會從哪里蹦出來一個孩子。 樓宴扭頭,淺笑的狐貍眼看著她,里面流淌著:要不我們試試? 秦容玥:“……” 一張巾櫛甩到樓宴的臉上,秦容玥又是一個翻滾,紅著臉鉆到被褥里面,空氣中帶著異樣的味道。 樓宴看著她,擦著自己的頭發,道:“睡吧!明日送你出去玩?!?/br> 秦容玥除了在被褥下面蠕動了一下,許久不見她動靜,知道應是睡著了,樓宴將她的臉從被褥里面露出來,看著她沉默。 睡著的秦容玥乖巧的像個娃娃,讓人忍不住上去捏捏她的臉,樓宴沒有這么做,怕她半夜爬起來造反。 “唉!鬧騰的心累……” 心累,也還是要縱著。 ※※※※※※※※※※※※※※※※※※※※ 我感覺我的心境就和林氏一樣,這兩個熊孩子太讓人cao心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