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沐浴
前書房。 俞逍自如的翹著二郎腿,姿態閑散,肆意直白的打量著赤胳膊臭腿的樓宴,似笑非笑的用折扇在桌子上敲擊。 “樓少卿,你確定不換身衣裳?!?/br> 他用手扇著自己的鼻子,嫌棄的問。 “不換,聞不慣就滾?!睒茄缱谒麑γ?,閑適的品著茶。 “呵,我算是看明白了,一物降一物,也有你吃癟的地方,如何?日子過的是有滋有味吧!” 樓宴淡淡的轉向俞逍,“你再廢話,回王府就讓你過的有血有rou?!?/br> 俞逍停頓了一下,到底怕樓宴把府里的惡婆娘扯出來,一下子就正經起來。 “那壺不開提哪壺!” 樓宴神色未變,也不再提了。 誰能想到在京城里面橫著走的襄王,是個懼內的主。 俞逍收斂了笑意,“你南下遇到的那批人,死了?!?/br> 樓宴淡淡道:“你就不會下手輕些?!?/br> “誰知道他們那么不抗打,本王不是在府上和王妃鬧了不愉快,一時失了輕重嗎?” 他底氣不足,對著樓宴連“本王”都出來的,樓宴依舊不買賬。 “出息?!?/br> 俞逍心里不是滋味,但無從反駁,只能引開話題,“反正都知道是誰,不審也知道,我找你是有別的事?!?/br> “什么事?” “太子對這次秋闈藏了暗莊,你找回來那人可以應付嗎?過不了殿試,不好重用他?!庇徨袚鷳n道。 樓宴蹙眉,“派的是誰?” 上輩子是宣繼科考上之后,出露頭角的時候兩個人相交,所以中間遇上什么事他一點也不知道。 難道真的有什么意外? 俞逍眼中閃過同樣的疑慮,放下折扇,鄭重道:“不知?!?/br> 就是因為不知對手是誰,所以他才擔憂,在眠花樓都待不住。 樓宴動了動大拇指,做出慣常思忖的模樣,須臾,開口道:“你想辦法,殿試之前的所有考試,大理寺要以監考的身份駐守,人在眼皮子底下,不怕出事?!?/br> 俞逍一時茅塞頓開,放松的靠在椅背上,“好主意,大理寺掌百官罪案,徒刑審核。剛好在他們初入官場前敲個警鐘,量他們也逃不過你的法眼?!?/br> 金風簌簌,落葉漫天,天際一群飛雁,落在枝頭輕叫離歌。 俞逍東拉西扯,和樓宴兩個人聊了大半晌,硬是蹭了一頓午飯,大多時候都是他一個人說,樓宴不耐煩的回一兩句。 他的本意是和秦容玥同桌吃一頓飯的,樓宴不同意,一頓白水炒青菜,豬蹄蘿卜湯就被打發走了。 經俞逍這么一打岔,澆糞剩下的那些收尾林氏怕是已經接手了,樓宴站在秋陽下頓了須臾,直接往驚竹軒走。 驚竹軒一年四季長青,翠竹株株清脆,曲徑通幽。 秦容玥以為有襄王在,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找她的事,回到驚竹軒沐浴了兩桶水,頭發沒有干,她也不想穿著層層疊疊的衣裳給弄濕了,索性屋子里面又暖爐。 脫了鞋襪斜倚在軟榻上,對著窗邊照射進來的白光看書。 樓宴進來的時候,靴子踩在地毯上面,沒有任何聲響,絲絲腥臭味也只讓秦容玥覺得是她的錯覺。 軟榻上面鋪的是秦尚眉給的嫁妝,上好的毛氈,這兒之前鋪的是他給的彩禮,沒曾想一夜之間竟然換了。 樓宴眼中有著苦笑,看著她容貌媲花,肌膚勝雪,纖手執冊,一派典雅嫻淑,只有兩只白嫩的腳丫子在空中晃蕩著,把她所有的有禮毀了個精光。 不過,樓宴覺得這樣的她才是真實的。 她半濕的頭發盡數垂在肩上,單薄的輕紗擋不住里面的春光,稱得上冰肌玉骨,白璧無瑕。 唯有細頸上的長命鎖,刺目扎心。 他眼神一暗,悄無聲息的走到她身邊,擒住了她冰涼的玉足,“不凍腳嗎?” 耳邊突然傳來他的聲音,對秦容玥來說無疑是晴天一聲悶雷,嚇的三魂去了七魄。 但她沒有忘記抽離自己的腳,用力的抽都沒有抽動,他的狐貍眼稍顯暗沉的看著她,在她接近不耐時,掀開邊上的氈毯,蓋在她下半身,手掌有意無意的在她腰際停留了片刻。 秦容玥知道自己姿容不錯,心驚的把氈毯往上拉了拉,淡淡道:“有暖爐?!?/br> 聞言,他的神情愈發柔和了。 秦容玥等著他走,他一向把心放在仕途上,每次回來都是匆匆離去,但樓宴把她的腿往里面移了移,坐下,一派從容。 秦容玥:…… 什么情況??! 這不對! 樓宴抽出她手里的書,瞄了一眼,竟然是“奇異雜談”,里面凈講些光怪流離的人和事。 “怎么想起看這個書了?” 秦容玥今日和他呆的夠多了,不想理他,心累。 杏眼一轉看到他到現在都沒有拆下來的衣袖,鼻息間也都是糞臭味,已經很淡了,但是她還是聞到了。 從氈毯里面伸出一雙雪白的玉足,往他身上踢了一腳,扇著鼻子道:“快去沐浴,臭死了?!?/br> 樓宴目光微沉,拿著書的手響起了“磕蹦”的一聲,足足看到秦容玥垂眸,他才收回目光。 秦容玥垂眸惱怒自己又一次被他嚇住,憤懣的奪過他手里的書,傲慢的把下巴對著他。 “你快去,不然就回你的書房?!?/br> 樓宴知道,她私心里更希望他回書房,就她這些小聰明能瞞過他。 卻是忘了,上輩子秦容玥也仗著小聰明討好他,被他一次又一次冷眼驅逐,他自以為讀圣賢書,要知書達理,夫妻廝磨非君子所為,如今卻又享受秦容玥的小聰明。 若秦容玥心里知曉,定然會撓花他的臉,讓他裝。 沒忍住在她半干的頭發上摸了一把,在她把書扔過來之前收手,囑咐道:“天冷,讓人把你頭發擦干再看?!?/br> “要你管?!?/br> 秦容玥對著他的背影喊著,把氈毯裹在身上嚴嚴實實的,鼓著腮幫子把書冊翻的沙沙響,半晌看不進去一個字。 心里煩悶,也怕他一會兒又回來,秦容玥臉上神色變了又變,刷的一下子站起來,往內室走。 走了一半又返回來,朝門外叫:“櫻桃?!?/br> 櫻桃就從不知道什么地方跑出來,笑著問:“夫人什么事?” 秦容玥說:“我睡個午覺,晚飯再叫我?!?/br> 昨晚被樓宴鬧的,加上在秦家睡了幾天,認床沒怎么睡著,今天早上就有些頭疼,更是和樓宴玩了半天的心眼,她有些撐不住。 櫻桃也知道她的睡性,應下,“知道了,夫人?!?/br> 秦容玥“嗯”了一聲,轉身回到內室,內室床上的被褥已經換了新的,帶著宜人的花香,躺進去沒多久,秦容玥就去夢游周公了。 滿室馨香,暖陽斜照,樓宴沐浴進來想逗逗她,沒想到看到被窩里面躺了小小的一團,依舊蜷縮著身子。 樓宴手里的巾櫛往下一滑,趕在落地之前拿起,走過去坐在床邊,注視著她恬靜的睡顏。 醒著的她就是一個渾身樹著倒刺的刺猬,看見他靠近一點就毫不留情的扎過來,但睡著的她很安靜,眉目緊蹙,貝齒扣著下唇,像一只剛出窩的幼兔。 樓宴眉眼溫和了幾分,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頭發,果不其然是濕的。 “這樣不聽話,生病了難受的不知道是誰?”樓宴說歸說,還是要用巾櫛小心的給她擦頭。 身為眾人口中的“鬼見愁”,府里說一不二的三爺,他沒給誰擦過頭發,過程中難免扯住她不知道那根頭發絲,秦容玥就嬌氣的皺眉嘟嘴。 樓宴又要拍著肩膀哄她,她起床氣大,六親不認,又要擦頭發,后來頭發干了,他倒是在秋天出了一頭的薄汗。 樓宴苦笑道:“我上輩子欠你的,這樣嬌氣……” 說完樓宴自己愣了一下,他可不就是上輩子欠了秦容玥的,以前她嬌氣了他是怎么對待她的。 她怕天黑打雷,老是留一盞燈等他,那個時候他一心仕途,半夜不回來都不會讓人傳個信,后來她就不怕了。 她暈車難受,心里想去看看秦尚眉,那個時候水路不安全,他承諾了陪她去揚州看老祖父,后來秦尚眉死了。 她怕疼怕傷,遇到針眼大的傷口在,都會嚷的所有人知道,他明明知道卻從來沒有問過她,后來她燒死了自己。 …… 他把一切記得清楚,記的越清楚心里就越痛。 他該慶幸,他現在有機會彌補。 樓宴手指微微顫抖,想要摸摸她,夢里的秦容玥腦袋動了一下,他猛的收回手,疾步走到外間,吹了半天的冷風才平復下來。 打開門,剛好櫻桃想要來看看秦容玥有沒有踢被子,樓宴道:“我看著她,你去讓谷川把我書房的書拿過來?!?/br> “是?!睓烟倚χx開了。 三爺這是開始把夫人放在心上了,聽說昨夜三爺從宮里回來睡在書房,那些眼皮子淺的家伙竟敢把冷的飯菜往驚竹軒送。 夫人本就脾胃刁鉆,早飯都沒有吃就去了靜安堂。 要是三爺今晚留宿,看不讓那些下蹄子們好看。 櫻桃想著,一路大大方方的走到前書房,把樓宴的交代說了一遍,又和谷川一起回了驚竹軒。 不過一會兒,府上的風向就變了,不過這些并不影響秦容玥睡了一個長覺。 ※※※※※※※※※※※※※※※※※※※※ 嘻嘻嘻,樓大人你且熬著,我們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