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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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要命! 在雙手無法移動的狀況下,竟然有根頭發戳到眼睛??墒亲约含F在根本沒法分神來挑開那根該死,不對,是要命的頭發。只有多眨兩下眼睛應付過去。手中的筆不能停下。另一只手也要緊緊按住紙,不能讓它離開原來的位置半分。 耳邊激烈的對話讓右手的書寫飛快,但速度還是差那么一點。 在越是緊要之時,腦中偏偏還分心想到別處去。 早知道那天應該聽母親的話,把前額的頭發再剪短一些。那樣父親是不是會多正眼看一下自己?不會的,父親對自己已經失望透了。他早把家族的希望放在西蒙身上。完全與自己相反性格的西蒙,陽光、熱情、好動。自己在他的照耀下顯得更陰郁了。聽母親說,以后他很可能成為雷亞諾殿下的貼身護衛。他們兩人相近的年齡與活潑的性格肯定能成為好朋友。而自己呢?繼續待在這個角落里,蒙頭疾書。 尤塔雖然腦中反復否定著自己的存在價值,但手中毫無懈怠。記錄下的語句中不慎錯了幾個詞。那是他個人的習慣,無傷大雅??偟膩碚f,還是勉強趕上了議事廳內大臣們的語速。特別是現在正在激烈討論的關于邊境調防事項的決策問題。究竟是增加人員,還是減防,又或者建造堡壘防御。耳邊幾位大臣各執己見,異常激烈。尤塔顧不得抬頭看究竟是哪位說了哪句,單憑耳力分辨的本領他還是基本掌握的。 不過,他擔下記錄官快三年了,依舊無法放松心態,每每在議事廳總會莫名緊張的毛病怎也治不好。他還是很佩服自己的上任記錄官。那位雖然白發矮小,但精神健碩的老頭,曾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如何在先王與大臣議事時,劍拔弩張差點被刀劍誤傷的情況下,依舊淡定完整記錄的英勇事跡。 雖然那位早告老回家的上任記錄官沒告訴他,那位敢于對先王拔劍的大臣究竟是誰,但起碼可以讓他有所警惕。記錄官的工作也不是外人所認為的就是個閑職而已。 要命,他又分神了。 幸好,該記下的沒有疏漏,那些軍事機密只落在紙上。但耳邊數人的發言之中好像與往日有不同的地方。 “咳咳!”兩聲假意的咳嗽讓剛才激烈的爭論聲停下。 對了就是這個咳嗽的聲音,一直沒有發言。 “坎伯爾伯爵是有話要說?”費亞德也聽煩了爭吵,正好轉移話題,指向坎伯爾伯爵。 “陛下,其實議事開始前,微臣剛收到一項重要消息。一直未來得及插上嘴向陛下稟報?!?/br> “你說?!?/br> “威意士恐怕正在發生內亂?!?/br> “什么?”不止費亞德,就連剛才爭論的大臣們也一臉不敢置信。之前還在討論對于邊境的防御,這會兒突然停滯。 “威意士王病危?!笨膊疇柌粢荒樀?,“他身邊有不少人蠢蠢欲動,也可能早就下手了?!?/br> “那就是說,剛才我們討論的那些防御措施可以暫緩了嗎?”有大臣不禁歡喜?!氨菹?,這是好事。我們可以省下不少軍費與工程開支?!边@句必定是財政大臣的真心話。 “真的好嗎?”一道冷冷的聲音**進來,打破坎伯爾伯爵沉著的表情。眾人立刻將目光轉移到另一個人的身上。 “卡斯德你有不同意見?” “當然。難道陛下忘記,原本我們可以和平解決的問題,現在又要從原點開始了?!?/br> “是用聯姻嗎?”坎伯爾伯爵挑了挑眉,“但你的父親大人曾經許諾的公主,人在哪里呢?”其他大臣也一同附和。矛頭又指向卡斯德。 “卡斯德剛抓到兩名嫌犯。不知道是否有問出些線索?”費亞德好意替卡斯德解困,但這個方法讓卡斯德更無法開口。 他努力張了張口,最后還是要回答費亞德這個現實的問題,于是坦誠回答:“很抱歉,陛下。我并沒有問出什么?!绷⒖套h事廳內嗡嗡聲起?!澳莾扇耸翘焐鷨】?,沒辦法問話。原本我還想再提審之前抓獲的那兩名刺客。沒想到,已經被坎伯爾伯爵釋放了?!睆d內嗡嗡聲更熱鬧了。 “咳咳?!边@回咳嗽的是費亞德。他沒有出聲怪責坎伯爾伯爵的自作主張,反而對卡斯德擺了擺手。 “不必計較那件事。該問的早已經問過?!毖酝庵?,他已經知道那次審問的結果。這讓卡斯德腦中轉得飛快,明白過來,坎伯爾伯爵與費亞德恐怕早已知道的內容,他卻不知情。他,或者該說是莫迪家的人都被排除在外了。 他不愿將自己的目光在坎伯爾伯爵的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轉移目標落在議事廳一處墻邊的書桌后。 桌后的一團黑影突然顫了顫。 剛才可能出于無聊,卡斯德的目光還是收回到正事上。即便眼下形勢他處于下風,但現在他代表父親,代表莫迪家站在薩爾托王的面前,怎也不能讓別有用心的小人看出自己的弱勢。他昂首挺立著,繼續保持著一個年輕人的傲氣。 但他沒查覺,剛才注視過的那團黑影漸漸露出小半張臉。清秀的面容上兩只警覺的大眼睛,從卡斯德冷峻的神色上迅速掠過。顫了顫身,又縮回原先的狀態。 如果靠得更近些,恐怕還能聽見微弱的呢喃。 “他看我做什么?難道我有發出什么怪聲嗎?我有打攪到他們嗎?”似乎是在自責,更多的是慌張。 畢竟對尤塔來說,卡斯德與他除了小時候的相識,自后便無交集??梢哉f,他們不過是認識的陌生人而已。特別是看見身上落滿陽光的卡斯德,耀眼得讓他想躲避得更遠一些。 實在太刺眼了,這個人。 自小尤塔對卡斯德的印象便是如此。特別是看見卡斯德為了維護賽迪爾與其他孩子動手,即便傷痕累累也依舊不輸氣勢時,也與此時同樣。 忽然,尤塔想到了什么。 “難道是因為我和賽迪爾討論詩句的事被他知道了?” 這讓尤塔明白過來,為什么自己如此卑微的存在,還依然被卡斯德注意到的原因了。于是,當討論結束,議會解散后,他迅速收拾桌面,以比平日快上一倍的速度,從議事廳的側門撤離。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記錄冊,幾乎是貼著墻面一側快步,也盡量不落下腳步聲。但低調又隱蔽的行動沒有讓他走出多遠去。很快就在某根走廊的石柱后,被一股野蠻的力量拉入陰暗之中。 因為拉扯的太過大力,讓尤塔眼前一黑。待一張硬冷的男子面孔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直把他嚇得跳起。驚恐之余,他還是死死抱住自己的記錄本,生怕那個大膽賊人來搶奪的模樣。 “這么多年過去,你還是沒點長進?!焙孟袷且蓡柧?,又是陳述句。尾音還帶著嘲諷。 光聽聲音,他也能理解為何說話的人如此囂張。 “好……好久不見???、斯德?!?/br> “你現在還變結巴了?更糟糕了?!?/br> 卡斯德不由得捂臉。并且認真地煩惱起如何跟一個舌頭都無法捋順的家伙討論秘事。尤塔緊張地睜大原本就不小的眼睛,討饒般望著他。 “其實我們見過很多面的?!笨ㄋ沟露苏龖B度,指了指議事廳的方向?!安贿^是所在的位置不同?!?/br> 這點尤塔自然明白。他雖然膽小懦弱,但不表示他愚蠢。 “伯爵大人今天找我有何貴干?”突然拿出些底氣的尤塔,讓卡斯德眼神一亮。 “看來你還算識相?!庇人罅四懽?,回望卡斯德?!拔疫@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笨ㄋ沟罗D頭四處探看,一臉警覺讓尤塔升起不祥之感。剛偷偷跨出半步去,立刻被一只結實的胳膊霸道地橫在面前?!拔业脑掃€沒說完。你這樣很不禮貌?!?/br> 生生被攔下,也無其他退路。尤塔左右兩望,果然四周無人。 “你這么警惕,是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嗎?”尤塔猛抬起頭來,露出無辜大眼??ㄋ沟聼o奈的嘖聲,放下自己攔路的胳膊。 “我可以發誓,我那天找賽迪爾完全是為了讓他給我修改一下詩文。別無他途?!?/br> “什么?”卡斯德哭笑不得,“你以為我找你是為了這事?” “難道不是?” 無辜的大眼睜得更圓。 “好吧,時間緊迫,我也就長話短說?!笨匆娍ㄋ沟挛⒌拖掳?,注視著被緊抱著的記錄本,尤塔很快明白過來?!敖栉铱纯茨翘炷愀S坎伯爾伯爵審問犯人的記錄吧?!?/br> 這個才是卡斯德在議事廳偷看自己的真實目的啊。自己死死抱住的動作難道是敏銳的下意識反應? 尤塔難以置信自己身體會做出比理智判斷更先一步的反應。 恐怕還是因為卡斯德不善的目光暴露出的信息讓他本能地警惕起來。 “很、很抱歉?!彼麩o法克制地又結巴了,“記錄本不能給你?!?/br> “為什么?”卡斯德不耐道。 “只有陛下本人能看?!睋Q句話說,那冊記錄本已經給費亞德,并已閱??ㄋ沟旅碱^深皺,狠狠朝著石柱狠砸一拳?!澳氵@個死腦筋。只要不說出去,誰知道你給我看過?!?/br> “不行就是不行,這是職業cao守?!庇人m然畏懼卡斯德的怒意,但更恪守原則。 突然,卡斯德雙掌捏住尤塔的腦袋,道:“你應該還記得內容。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