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莫迪家的小子？”

    “實在無禮。他畢竟是公爵家的少爺，你們好歹也要給他留點面子?！睅е爸S的勸說，比拳頭打在身上更難以忍受。

    “那他身后的小孩我們就不客氣了?！?/br>
    揮舞起真正的拳頭，直面就往卡斯特身后而去?？ㄋ沟聸]有片刻后悔自己剛剛揍過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他只后悔沒有揍得更重一些。在拳頭落下之前，他不惜用自己身體抵擋，護住身后驚恐的那雙墨綠眼眸。

    “你一個貴族少爺，何必護著一個不明來歷的野孩子?！睙o法得逞的少年，咬牙切齒使著眼色，要去逮他身后之人?！敖裉煲皇撬木壒?，我們也不用動手?！?/br>
    不過是一場普通聚會，沒想只因為賽迪爾偶然碰撞其中一個男孩，便引來這些麻煩。有人趁機揪住賽迪爾的衣領，將他揪出卡斯德的保護。不曾反抗，也不敢反抗的賽迪爾只有睜大無辜雙眼，向卡斯德求救。

    “我知道，你們早看不慣我而已。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報復。但你們想找麻煩就沖著我來，何必連累其他人?！?/br>
    “他是其他人嗎？”抓住賽迪爾的男孩高出兩人一頭去。他垂下眼神，捏住賽迪爾的下巴?！澳氵@么護著他?？磥砟切﹤髀勔膊⒎鞘羌??！?/br>
    “什么傳聞？”卡斯德早已捏緊拳頭，尋找機會反擊。但此刻，他沒來得及出拳。

    “這小子這么受你們家照顧，不會是你父親的私生子吧?！睅讉€孩子哄然大笑，已然不顧卡斯德會怎樣憤怒，意氣用事想要出自己的私怨而已。

    “你們不能詆毀老爺的名譽?！笨ㄋ沟聞傄鋈?，卻被帶著顫的清脆嗓音搶先一步。

    “原來你還有膽量反抗?！蹦悄泻⒍嗫促惖蠣栆谎?，“我還以為你的膽子和你的臉一樣像女人呢?！?/br>
    此話才剛落音，一記重拳落在那個男孩的臉上。立刻，他的鼻頭留下紅腫與血跡，踉蹌了幾步跌倒在地。其他孩子緊跟著一擁而上，在卡斯德的身上落下自己無能與嫉恨的報復。

    這是卡斯德第一次直面于其他人對于他的出身與才能的嫉妒。他沒有后悔參與這場群毆。即便是多年后，在自己meimei面前回憶此事，還頗帶些自豪。

    “我才不信呢。賽迪爾需要你保護?！笨上萆瘡奈聪嘈胚^。

    “他的確不需要我保護?！笨ㄋ沟聨е唤z苦笑，“但他無法出手之時，也唯有我替他擋了?！?/br>
    什么是無法出手之時。就連妮莎也是明白的。那是對于身份的介意。同樣與他們生活在公爵府中，即便待遇相差不大，但他始終恪守本分，從未忘記過自己的身份。

    “我也不希望他出手?！笨ㄋ沟卵a充道，“其實那次打架，我還是后悔的?！?/br>
    “你是怕父親罵吧?！蹦萆敛涣邌輰ψ约焊绺绲某靶??？ㄋ沟轮皇峭瑯有χ鴵u頭，并沒有直言他心中久存的真相。

    無法抑制的沖動驅使著暴力，即便是成年人也會失控，又何況都是血氣少年。即便身上帶傷，卡斯德也不會輕易屈服，竭力再使出更多拳來。但他面對數人終歸是要力竭的。

    就在他力竭之際，眾人背后冒出耀眼光芒。他被圍攏在中心，打得趴伏在地，辨識不清光源。那些好斗又不明真相的男孩卻能好奇回頭。

    立時，慘叫聲充斥著卡斯德的耳朵。他不得不捂緊，又緊閉雙眼。但光芒與嘶叫仿佛能鉆入他的雙手與眼皮，直達他的腦中。帶他進入猶如噩夢一般的恐懼之中。胸口被看不見的大石壓制著，透不過氣來，逼到快要窒息。

    “賽迪爾……”

    他使用最后的力氣喊出的聲音極為微弱。幸運的是，他喊出聲后，那股令人懼怕的壓迫感立刻消失了，就連那道光芒也消失無蹤。他喘過兩口氣，小心睜眼。那些男孩早已跑得沒影。唯有賽迪爾一個人愣愣地站在他的面前，臉色驚恐、蒼白。

    “你沒事吧？”那時的卡斯德還不確定是怎樣一回事?！笆軅藛?？”他在賽迪爾身上摸索一遍，不見他有傷痕，大松一口氣。

    “卡斯德……”

    “沒事了?！笨ㄋ沟聦λ⑿?。但他的微笑并沒能安撫賽迪爾。相反地，那張稚嫩，但已顯艷麗的面容上落下兩道淚來。

    “對不起，卡斯德?！辟惖蠣柕臏I水落得更多，“我沒忍住?！茨惚凰麄儭沂遣皇亲鲥e了？”

    驚慌失措的顫音讓卡斯德比剛才自己被打還著急。他一把將賽迪爾摟在懷里安慰。

    “我說過沒事的。他們都跑了。你做的很好?！?/br>
    但他的心頭怦怦直跳。這才意識到，剛才令人驚奇的經歷皆是因為賽迪爾。雖然他口中安慰著賽迪爾，但無法抑制心頭的驚奇。他不知道自己擁抱的這個身體之中究竟能蘊含多強大的力量。

    “雖然那些孩子吃了虧，都嚇跑了，父親還是知道此事。但他沒有責怪我們?！?/br>
    “那是看在賽迪爾的面子上?！蹦萆瘜ψ约焊绺缫琅f不留情面?？ㄋ沟聸]有對自己meimei說出真相。

    “是的?！?/br>
    望著窗外漆黑一片，半點星光也沒有，卡斯德的憂色難掩。他的身雖在灰鶴莊園，但心早已掛在空中，遙望著遠處高聳巨大的白色建筑。

    “哥哥，賽迪爾不過是去送還一件衣服而已。你不用擔心?！蹦萆諗科鹜嫘?，“最多不過一晚而已?！?/br>
    “一晚？”卡斯德回過頭來望著妮莎，“那也足夠久了?！弊銐蜃屗麚鷳n的了。

    面對自己單純又不諳世事的親妹，卡斯德無法再解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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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裂聲與打斗聲不斷敲擊著原本安寧平靜的空氣，迅速傳遞開去。王宮內巡邏的士兵尋著聲音而來。還未找到源頭，已發現撲倒在地的幾個原本應該守衛在國王身邊的侍衛。一摸氣息，還尚存一絲余溫。數人加速，急急朝著聲音源頭奔去。

    這番動靜也同樣打攪到不遠處的儲君寢宮。幾次攔阻，使出吃奶的勁，小林姆與柯亞娜才沒讓雷亞諾飛奔出去。兩人聯合堵塞在寢室門口，手挽著手，不惜伸長四肢?？聛喣雀遣幌奚缗男蜗?，也要將雷亞諾攔截下。

    “你們兩個究竟是我的侍從，還是父王的？”

    “我們自然是服侍殿下你的。但王的命令更要聽?！毙×帜芬呀浕沓鋈?，硬著脖子道。

    “那聲音是從母后寢宮傳來的。剛才父王與賽迪爾就在那里，一定是他們遇到什么危險。我怎么能不去看看？”

    “殿下現在更應該遠離危險?！笨聛喣韧瑯佑矚獾?，“危險的事會有其他人處理?！?/br>
    “你們明明……”雷亞諾氣得直跺腳，來回團團轉，“你們明明知道我有多擔心。為什么就不讓我去看看？”

    “殿下，這是王的命令?！毙×帜窙]有動搖，“而且，你現在趕去也沒什么用處啊?！?/br>
    這樣的大實話讓雷亞諾氣得臉色漲紅。狠狠在小林姆肚子揍上一拳。

    “殿下，殿下打我也沒用?！毙×帜冯y得英勇，“而且，既然賽迪爾大人與陛下同在，那你更應該放心才是?！?/br>
    “我才不放心！”

    拳頭沒用，雷亞諾抬起便是一腳。直把小林姆踹倒地上。

    房門大破，柯亞娜來不及彌補漏洞，眼睜睜看著雷亞諾沖出房門。她唯有在背影后急喊：“殿下，你難道還要讓陛下失望嗎？賽迪爾大人也不會答應的?！?/br>
    前方疾跑的腳步頓時停下。

    “現在你是儲君了，更應該像個儲君的樣子。臨危不亂才對?！笨聛喣纫娮约旱恼f辭讓雷亞諾有所動容，繼續道：“即便以后賽迪爾大人會離開王宮，也應該讓他放心的離開?！?/br>
    ********************

    窗外的暗色之中逐漸透出些許藍與白。有人和著睡袍獨自坐著，等待黎明的到來。只是黎明未至，先有意外打破這片令人思慮的靜。

    耳邊似乎聽見一絲細微的急促馬蹄聲，卡斯德迫不及待站立起來。但窗外并沒有他一直等待的那人身影。沒過去多久，門外傳來急切又猶豫的腳步聲?？ㄋ沟轮鲃哟蜷_房門，冷淡一瞧。仆人面帶慌張，不由得讓他也心中一沉。

    “出什么事了？”

    “少爺，王宮出事了。陛下遇襲?！?/br>
    “什么時候的事？在王宮哪個位置？”待收到消息，此事必定早已過去?？ㄋ沟滤氵^時辰，心里第一個想到的并不是關心王的安危。

    “可能是王后的寢殿?！逼腿瞬桓掖_定的態度讓卡斯德更為焦躁。

    “那賽迪爾呢？他人在哪里？”

    “這個……沒說?！逼腿私Y巴道。接著從卡斯德的口中聽見一個微不可聞的粗鄙之詞?！皯撨€在王宮?！逼腿说难a充讓卡斯德來回踱步，又一把將他推開，沖出房門。

    “少爺！你要去哪里？”仆人在他身后急喊?？ㄋ沟虏活櫥仡^，筆直沖出。

    “你想現在入宮去？”

    沒有人能攔阻現在的卡斯德，除了一個人。面對衣著整齊一絲不茍，嚴肅如石刻般面容的金斯特公爵，卡斯德無法無視其存在。雖然停下腳步，心中卻是狂跳。

    “陛下遇襲，情況危急，我要立刻進宮去?！?/br>
    “這個借口并不好?！苯鹚固毓魧⒆约邯氉由舷麓蛄恳环??！澳闶窍氪┲@身去見陛下，以表示你對他的關切之情嗎？”

    卡斯德低頭一瞧，無法再替自己辯駁。

    “你應該分得清主次。白日里的教訓還不夠嗎？”這番提醒讓卡斯德又感覺到臉頰上的疼痛?！叭绻愦丝挑斆?，生出其他事端來，那才是對賽迪爾不利?！?/br>
    “父親，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擔心誰？陛下，還是賽迪爾？”

    “不論哪個?！?/br>
    “我不擔心?！苯鹚固毓裘嫒萆杂芯徍?，“只要賽迪爾在陛**邊，就不會出大亂。這點你應該明白?！?/br>
    “我不這么看。萬一陛下對他不夠信任……”卡斯德想到賽迪爾隱含的秘密，不禁擔憂更重?！八牧α刻^強大?！?/br>
    “這就要看刺殺者的圖謀了?！苯鹚固毓舨灰姄鷳n，但語氣逐漸沉重?！叭绻悄腔镌洿虤⑦^雷亞諾的人，那現在你最該擔心的人應該是自己?！?/br>
    “怎會？他們怎能混入王宮？”卡斯德難以置信原已加強城中戒備，并且一直尋查余黨，怎還會讓他們有機可乘。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而且下手的時機總是那么‘湊巧’?！?/br>
    “父親，你的意思是……”

    “任誰都知道，賽迪爾代表著我們莫迪家。兩次遇襲偏偏他都在現場。如果他們不知道賽迪爾的能力的話，那就是在有意挑釁莫迪家的地位。不，如果他們知道的話，更是在威脅?！苯鹚固毓暨M一步明確道，“恐怕他們真正要下手的目標并不是陛下或者雷亞諾，而是我們莫迪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