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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漱華下山沒多久,先前還柔和的月亮突然就沒了影,傾盆大雨突破了厚重的云層,仿佛是消失無蹤的月亮偷偷把夜幕燙了個洞后畏罪潛逃,總之一時間雷電交加,風雨瓢潑。 孟浪把蕭同悲囫圇個兒塞進被窩,生怕他被震耳欲聾的雷聲嚇到,蕭同悲也的確有些害怕打雷,這會兒兩眼緊閉,面色蒼白如紙,從被窩里鉆出的小手緊緊地攥著孟浪的袖子,孟浪卻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元元?!笔捦]了好半天眼也沒能睡著,卻能感覺到孟浪的焦慮,只好睜開眼睛,巴巴地望著孟浪,“你陪我?!?/br> 孟浪憐愛地撫著他的發頂,低聲說:“睡吧?!?/br> “你不睡嗎?” “雨太大了,師父沒帶傘,”孟浪頓了頓,“不知道他這會兒找沒找到抱樸子?!?/br> “找到了?!?/br> “你怎么知道?” 蕭同悲信誓旦旦地說:“猜的?!?/br> 孟浪一愣,繼而忍俊不禁地捏住他的臉,小聲說:“好,睡吧?!?/br> 蕭漱華一路披夜而行,他本就輕功了得,歡喜宗的輕功最強調輕盈,攜著夜風行走之時,步子細密,落地無聲,竟連斜飛的雨點也難以沾他半毫。 華都城門早已閉合,卻不影響他從城外尋處稍高些的宅子,飛檐走壁間借著昏暗的夜色隱蔽,脫手的飛爪立時固在城墻之上,蕭漱華騰身蕩了一瞬,宛如一尾鯉魚一般飛快地融進煌煌的燈火之間,城外依然風雨飄蕩,很快地洗凈了他曾出現過的痕跡。 華都不如云都那樣夜半笙歌,但也不會到了晚上便不見人影,融暖的燈火被大雨洗得清冽,人聲蕭寂許多,蕭漱華獨自一人,大搖大擺地闖進一片清寒的華燈之中,臉上扣了半張雪白的面具,上邊繪著蹩腳的花紋,乍一看卻和當年守真君登上試劍會時戴著的面具肖似無比。 聚賢樓外飄過一抹玄色的衣影,把門的昏昏欲睡間抹了把眼,再睜開時眼前空無一人,只有入樓的長陛上沾了星星點點的水漬,多半是風吹進去的雨跡,倒也不算離奇。 孟無悲比蕭漱華早小半個時辰回來聚賢樓,不知是不是為了防備隨時可能發難的蕭漱華,封沉善把當日在場的人都留在聚賢樓中親自保護,聞家姐弟和孟無悲更是被他一左一右地安排在臥房隔壁。 聞竹覓不知等了多久,孟無悲剛一回到長廊,便撞上聞竹覓一張笑容燦爛的臉:“抱樸子!” 孟無悲冷淡地點點頭,只想錯開他身子直接回房,聞竹覓卻不遂他愿,依然笑說:“抱樸子,封前輩有請?!?/br> “...嗯?!泵蠠o悲早在進城前就把玉樓春懸在腰間,聽見是封沉善找他才勉強松開按劍的手,轉身走向封沉善的房間,而聞竹覓緊緊地綴在他身后,房門一開一關,兩人便都進了房間。 封沉善正瞇著眼睛彎腰點燈,他親手捏著一只火折子,小心翼翼地遞近燭臺,聽見房門開關的聲音,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無悲回來啦?!?/br> 孟無悲輕輕一頷首,也不管他有沒有看見,兀自站在門口,等候下言。 “前輩,我可先坐著了?!甭勚褚捬孕﹃剃痰亻_了口,語氣輕快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封沉善沖他擺擺手:“坐吧,無悲也坐,不要拘束?!?/br> “......”孟無悲正想婉拒,聞竹覓已經拖來兩張椅子,笑著向孟無悲示好,孟無悲默然片刻,總算被他拉去椅子上坐好。 封沉善總算點亮了那盞可有可無的燭臺,房中隱隱亮了一些,但見他回身揣手,笑瞇瞇地望向孟無悲:“無悲,今日可有收獲?” 孟無悲低下頭,想到聞竹覓還在,總算忍住替蕭漱華辯解的想法,平靜道:“貧道駑鈍,依然一無所得?!?/br> “怎么這樣說,你已經盡力了?!狈獬辽埔廊皇悄歉贝让忌颇康哪?,眼神卻已帶著幾分贊許地看向聞竹覓,“自古英雄出少年,這次你可落后于竹覓了?!?/br> “哪有,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甭勚褚捚^沖孟無悲揚起一抹天真又誠懇的笑,“我看抱樸子一個人找未免太辛苦,又聽說守真君喜愛飲酒,所以特意派人去各處酒家詢問,加之守真君行事向來磊落坦蕩,竟然真的被我撞了大運,問出了同悲山所在?!?/br> 孟無悲眉尖一動,冷冷地打斷他:“說好的五天?!?/br> 聞竹覓無辜地看著他,小聲道:“所以我現在只是想告訴抱樸子同悲山所在,并不是立刻就要叫人圍山啊?!?/br> “...五天后你們就圍山?” “確切地說,是兩天,今天是第三天啦?!甭勚褚捯廊恍χ?,他年紀小,聲音依然是孩子的語調,毫不鋪墊地替孟無悲做著補充,“而且也不是‘你們’,是‘我們’哦?!?/br> 孟無悲猛地站起,再也沒顧忌在場的封沉善,冷著一張臉,接著開門離開。 一切變故只在一息之中。 封沉善瞇了瞇眼,終歸沒有開口叫他,只是不贊同地看了一眼聞竹覓,聞竹覓卻依然微微笑著,殷勤地走上前,替封沉善添了一杯茶:“抱樸子重情重義,不愧是辟塵門人?!?/br> “你們歡喜宗便不重情重義了?” 聞竹覓從善如流:“分人的。蕭漱華那樣的...對抱樸子也算重情重義?!?/br> 封沉善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擺手道:“你回去罷。明日老夫再找無悲仔細談談...你今日當真是親眼所見?” 聞竹覓頷首:“我和jiejie是親眼見到抱樸子和蕭漱華一起上了一座山,方才抱樸子不愿坦誠,恐怕已被策反?!?/br> 他只說自己,封沉善還會懷疑三分,偏偏還帶上聞梅尋。 聞梅尋早年隨聞栩四處游學,性情耿直真誠,連封沉善也分外喜愛,而且孟無悲和蕭漱華的感情,世人有目共睹,要他純粹地信任孟無悲,實在極難做到。 “若是讓無悲再被蕭氏蒙蔽,他們二人聯手...”封沉善神色郁郁,又聽聞竹覓關切問道:“可是前輩,他們畢竟年輕,如果道君愿意出山,有您和道君在,他們也不值一提?!?/br> 封沉善搖了搖頭:“這種事,還是不要叨擾清如了?!?/br> “為何?” 封沉善長嘆一聲:“老夫何其無能,連為宋弟報仇都難以做到。清如近年來已經不再過問這些事,但老夫知道,若讓他得知無歡過世、無悲還要包庇害死無歡的妖人......清如他一向是重感情的人啊?!?/br> 聞竹覓垂下眼睫,也藏住眸中一掠而過的不屑,嘴上卻飛快應道:“原來如此,前輩們真是心慈?!?/br> 封沉善正想應話,耳尖卻忽然一動,抬掌推開房門,對著房外遮天蔽月的風雨冷喝一聲:“誰???” 聞竹覓內功低下,縱是城府深沉也不免愣了一瞬,茫然地看了封沉善一眼,卻聽封沉善語氣冰冷,接著道:“偷聽長輩說話,好修養!是誰家的弟子?” 然而房外風雨磅礴,雷霆萬鈞,任憑他親自起身出門去看,除了一股詭異的酒味兒,沒能再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聞竹覓沉默地立在原地,心里已是疑竇叢生,面上的猶豫卻在見到封沉善凝肅的臉色后化成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他走上前,故作無意地覷了一眼孟無悲房間的方向,果然風平浪靜,多半不是孟無悲所為。 封沉善還想再追,聞竹覓已經拉住他袖子,笑道:“前輩莫急,或許只是風呢?外邊雨這么大,冒然出去受了風寒可不好?!?/br> 封沉善本來心中警鈴大作,來者輕功神妙,連他也沒有及時注意到,甚至追出來時已經了無蹤跡,可見對方武功高深,恐怕和他相差無幾。而且聞竹覓的警戒向來不在他之下,連聞竹覓也這樣說...封沉善心中思緒繁亂,一時間無法確認是自己多疑還是真的有人來過。 聞竹覓又道:“沒事的,抱樸子就在隔壁,如果真出了事,他一定來得及反應?!?/br> 封沉善這才微微放下心來,他對聞竹覓的武功很不放心,但隔壁還有孟無悲,無論孟無悲是否準備包庇蕭漱華,至少對他還算敬重,況且他也算看著孟無悲長大,知道這孩子心思良善,即便被蒙蔽也不會做違背原則之事。 聞竹覓不著痕跡地關好門,又給封沉善遞去一杯茶,封沉善笑著看他:“老夫話說得不多,哪里需要喝這么多茶?!?/br> 聞竹覓臉色微紅:“以前父親就愛喝茶,竹覓習慣了?!?/br> 他提起聞栩,封沉善又不免一番心軟,接過茶杯痛快喝光,拍拍他的頭道:“日后歡喜宗有事,也可以來封家尋老夫幫忙。你和梅尋都不容易...對了,你和梅尋都來華都,云都歡喜宗又該怎么辦?” 聞竹覓心下暗喜,眼神飄去房門的方向,嘴上卻應得飛快:“已經處理好啦?!?/br> “哦?效率倒是不錯?!?/br> 聞竹覓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骸皟葋y不過是三明導致,通通解決了,就不用再費心?!?/br> 蕭漱華潛入聚賢樓,本就是沖著孟無悲去的,不料一進來就聽見一陣爽快的關門聲,余光恰好掃見孟無悲孤零零的衣角,頓時讓他覺得好笑萬分,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 然而孟無悲進房的速度比他的速度要快得多,等蕭漱華趕到他房前,正想抬手敲門,習武之人向來超出眾人的聽力卻極精準地從孟無悲隔壁的房間捕捉到自己的名字。 蕭漱華當然不會忘記孟無悲剛才就是從這間房出來,當即順理成章地倚去封沉善門前,果然聽見里邊的少年嗓音清亮:“方才抱樸子不愿坦誠,恐怕已被策反?!?/br> 蕭漱華心下只覺可笑,原來他只需要沖孟無悲擺張冷臉就能策反,也不知道先前腆著臉追著孟無悲跑的那個蕭漱華知道了會不會懊悔至死。 封沉善追出房間時,蕭漱華便勾著腳,穩穩地吊在長廊之外,身下是數丈之遠的地面,好在封沉善耽誤不久,須臾便回去房間,也方便他爬回來繼續偷聽。 接著他便聽見聞竹覓含著笑意的聲音:“內亂不過是三明導致,通通解決了,就不用再費心?!?/br> 跗骨的寒意從他四肢開始蔓延,絲絲縷縷地沁入心脾,臟腑都被這巨大的惡意狠狠的攪弄一番,蕭漱華一時愣住,僵硬得宛如一尊被風雨凍僵了的雕塑。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痛。 只覺得冷。 手腳都冰冷得像是剛從冰河中淘洗出來的玩意兒,他下意識抓住劍,劍上濃烈的酒香像是奮勇的將士,拼殺著闖進他的口鼻,冰涼的熱意終于從他鼻腔里噴出。 蕭漱華身體還未回暖,右手已經忍著無與倫比的痛苦,狠狠地攥緊了劍,他感到一陣耳鳴,再也沒聽清房間里兩人的對話。 只有砰砰的心跳,像蓄勢待發的□□,在他胸腔里時刻準備著爆發。 蕭漱華的右手忽然滑了一下,冷汗已經裹滿了劍柄,讓他一時抓不穩劍。 但這一滑,卻像迷路的旅人終于失足,跌下的萬丈深淵的終點是一片熾烈的火海,毫不客氣地點燃了他心跳的□□,他的心跳忽然更加瘋狂地響起,從暴躁的雷,到賣力的雨,再到呼嘯的風,萬事萬物都伴隨著他臨至極限的心跳恐嚇一般在他耳廓咆哮。 蕭漱華握緊了劍,顫抖的嘴唇罵出一個無聲的臟字。 他飛起一腳,狠狠地踹開了聞竹覓虛掩的房門。 封沉善猛然立起,而他身側的少年眨了眨眼,沖著蕭漱華徐徐地綻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