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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無悲最終還是以沉默的堅決勉強折服了蕭漱華,至少一番眼神交戰之后,蕭漱華沒再管他,任憑孟無悲跟著他回了同悲山。 兩人年歲都已經不算小孩兒了,加起來都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偏偏這時候一碰面,立時劍拔弩張,仿佛下一刻就要刀戈相見。 孟浪縮著脖子,小心翼翼地覷著兩人神色,孟無悲依然是那副風輕云淡的模樣,但蕭漱華臉上看著笑意盈盈,桂殿秋卻已彈出半寸,一雙秋波明艷的眸中也滿是怒火,微挑的眉梢倒是勾勒著他不屑掩藏的驕傲。 “雪洗刀...” “本座知道?!笔捠A故作輕慢地低頭看了眼指甲,他來之前出于一些奇怪的不可說的心思,特意修剪過,現在看上去漂亮又圓潤,蕭漱華暗暗點頭,對這雙手還算滿意,“不是好事么?本座如今該是江湖第三了?!?/br> 孟無悲沉默地看著他,像是在甄別這句話的真假,蕭漱華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記錯了,是第二,宋明昀在你師父前邊呢?!?/br> “...道君從來不會在意這些?!泵蠠o悲頓了頓,有點后悔自己和蕭漱華爭辯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改口道,“你現下很危險?!?/br> “誰說的?清如道君?”蕭漱華諷刺地笑了笑,“你這么聽他話又何必跟本座下山,好好做你的首徒繼承你的辟塵門不是更省心么?你看,若不是你腦門一熱,血觀音也不會下山——更不會死?!?/br> 聽他提起孟煙寒時,孟無悲的呼吸果然急促了幾分,一雙劍眉也沉默地蹙在一起,但他還是盡可能地維持體面,低聲道:“無論如何,跟貧道走?!?/br> “去哪?” “見封前輩?!?/br> “有病?!笔捠A只覺得好笑,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姿態慵懶,眼波旖旎,“孟無悲,你不會以為他殺得了我吧?” “他不會殺你?!?/br> 蕭漱華的呼吸平靜下來,偏了偏頭:“本座不信。你信?” 孟無悲陷入沉默。 “孟無悲,你挺有意思的。你跟本座非親非故,現在跑來惺惺作態——奇怪,本座記得你也不是很喜歡多管閑事,難道是天下人都在求著你插手干涉一下同悲山上某個該死的妖人?” 孟無悲額上青筋暴跳,瞑目片刻,方張了張口,艱難地打斷他:“胡言亂語?!?/br> 蕭漱華抱臂看著他,突然就沒心情和他斗嘴了。 他說不清和孟無悲這千絲萬縷的怪異扭曲的關系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形成的,總之現在已不再有回頭是岸的好運,他一路殺伐,血rou鋪路來到的絕地,不會因為沒能尋到秘寶就恩準他瀟灑地全身而退。 蕭漱華想起自己在無數個日夜的昏沉中,腦海里越發清晰的那雙冷漠的眼,黑白分明、瑩潤透亮,它的主人慈悲又正直,無論何時都掛記著天下數不清的無辜的百姓,于是它也遍觀天下,冷靜地看著世間百態。 多少人在辟塵山前頂禮膜拜,感恩戴德地感激著辟塵門的道君們的善良,孟無悲身為個中翹楚,從人牙子手上攔下哭喊的小孩兒、從街頭流氓手上救下鼻青臉腫的乞丐、從打家劫舍的匪徒手上留下無辜的一家人的性命——他做過的善事數不勝數,蕭漱華從不懷疑他是個善良的人。 所以那雙眼時時刻刻都看著陰暗孤獨處的弱小,時時刻刻都秉行大道,鰥寡孤獨一個都不落下。 天下苦命人太多,而他蕭漱華太光鮮了。 蕭漱華忽然想笑,枉他和孟無悲比肩并行十三州,最后竟然是因為不夠可憐,只能惜敗于這茫茫眾生。 孟無悲等了許久也不見蕭漱華開口,只能深吸了一口氣,竭力籌措著言辭:“封前輩并無害人之意...你已在江湖上有了說一不二的地位,他不會為難你?!?/br> “他不會為難我?”蕭漱華扯出個笑,“歡喜宗呢?宋家呢?是你能保我,還是封沉善能保我?” “...但你...”孟無悲頓了頓,“你殺了太多人,你做錯了?!?/br> 蕭漱華呼吸一窒,扭過頭去看他:“什么意思?” 孟無悲閉著眼,輕聲道:“你做錯了,受罰也是應該的。貧道...” 他話還未說完,桂殿秋已經彈出大半劍身,劍身映出刺眼的日光,全數投在孟無悲扶劍的手上,蕭漱華努力地呼吸了一口,只覺得那口氣扯著他的五臟六腑通通移位,一絲一縷地沁著痛。 孟無悲睜眼看他,蕭漱華一雙眼睛黯淡無光,只露著森寒的戒備和殺意。 蕭漱華靜默片刻,把肺腑里洶涌的恨意都煉化成喉口里翻滾的灼燙的怒火,可等他抬眼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惡毒的斥罵通通在他口腔里滾了一遍,燙得他口舌都不知該何處安放,最后也只能從齒關里逼出一個字:“滾!” 一陣燥熱的山風徐徐而過,旁觀了全程的孟浪莫名感覺渾身發寒,他跟著蕭漱華的時日不長不短,但也是頭一次見到蕭漱華這么失態,而孟無悲看上去神仙也似的出塵人物,竟然也跟小孩子慪氣一般,按著蠢蠢欲動的玉樓春,眉峰凝著一股濃重的煞氣。 但蕭漱華比他的煞氣更重,桂殿秋徹底出鞘,劍尖重重地拄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嗡鳴,孟浪嚇得一閉眼,退避幾步,不著痕跡地擋住了剛出洞口的蕭同悲。 “你...”孟無悲竭盡全力地忍住怒火,聲音卻已經開始打顫,從蕭漱華提起孟煙寒那一刻,他的理智就已瀕臨失守,但他仍然稍高蕭漱華一籌,至少還能吐出完整的字句,“無歡之事,貧道現在不想追究?!?/br> 蕭漱華冷冷地挑起眉梢,嘲道:“追究?憑你?本座殺的人多了去,要尋仇的也數不勝數,你能找到這里也算有點本事,但也止步于此了。趁本座對你這張惡心人的臉還有點反胃,暫時拿不動劍,利索地給本座滾。否則就陪你那好師妹一起死去,看看你那位封前輩敢不敢給你收尸,正好和她結一樁陰親!” 孟無悲瞪大了眼,頗有幾分目眥欲裂的意思,蕭漱華冷冷地望著他,目光中盡是輕蔑的譏諷,這還是他為數不多的直面孟無悲情緒的機會之一,可他只覺得一陣無來由的悲愴。 他自知不是什么心懷天下的好人,可有孟無悲陪著的這些年,也是真的從來不曾枉殺任何人。 他以為他的克制、他的忍耐,孟無悲都會明白——原來孟無悲只不過是悄悄把他歸為有罪的惡徒,且是永遠有罪的惡徒。 孟無悲重重地吐了口濁氣,沉默地轉過身去,孟浪連忙小步追上前,頂著蕭漱華生吞活剝一般的眼神,硬著頭皮道:“我送他滾?!?/br> 蕭漱華冷聲道:“送什么送,讓他死去!” 孟浪置若罔聞,有意無意地貼了貼孟無悲的袖子,算作一點暗示,孟無悲果然忍住了怒意,大步流星地跟在他身后,活像個負氣出走的小少年,兩抹白衣就此行遠,直到蕭漱華一雙湖泊似的眼睛再也照不見一點衣影。 蕭同悲在洞口站了會兒,看完了大半場好戲,眼皮已經止不住地上下相接,先是被蕭漱華張牙舞爪的模樣嚇了一跳,這會兒只剩他倆,又能察覺到他這便宜師父一身的失魂落魄,反而比孟無悲還像剛被人罵完趕出山去。 “不追上去?”蕭同悲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懂就問。 蕭漱華睬也不睬,轉身回走。 蕭同悲沒得到回應,也不覺得生氣,只是接著問:“不是一直想見他嗎?” “見個屁?!?/br> “他冤枉你了?” “他覺得本座殺了很多人?!笔捠A憤憤地罵完,又停頓片刻,對上蕭同悲一雙質問的眼睛,不耐道,“也沒殺很多?!?/br> 蕭同悲點點頭:“那就解釋?!?/br> 蕭漱華瞪他一眼:“關你屁事?!?/br> 蕭同悲轉念一想,確實和他無關,他只是覺得沒能留孟無悲在山上過夜,勞煩孟浪又跑一趟,心里隱隱地有些替孟浪打抱不平罷了。 “餓了?!?/br> “那就省點力氣少廢話,等你師兄回家?!?/br> 孟無悲本就生得莊重,劍眉星目,俊朗無匹,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義凜然的俠客形象。孟浪在他身邊立刻顯得又矮又小,雖然頗有幾分氣韻,但也霎時間被比較成了個清秀干凈的小書生而已。 但此時孟無悲拎著玉樓春的手都在發顫,整個人都醞釀著一陣忍無可忍的風暴,孟浪走在他身前,后腦勺不長眼都能猜到抱樸子此時的憤怒,只能噤若寒蟬地縮著脖子,猶豫小半天才甕聲甕氣地發問:“您和師父究竟是什么關系???” 孟無悲沒有言語。 孟浪悄悄嘆了口氣,小聲道:“抱樸子,您錯怪師父了。宋前輩不是師父殺的?!?/br> 孟無悲步子一頓,停住了:“誰?” “他弟弟呀...師父確實捅了一劍,但沒那么致命,看上去很多血,但真不致命?!泵侠私又粥止竟?,“他家內斗,不只是宋前輩,他兒子也被喂了毒藥,可能現在是年輕身體好,指不定過幾天也沒了呢?!?/br> 孟無悲的嘴唇顫抖起來,連帶著呼吸都發顫,孟浪偷眼看他,繼續說:“而且,抱樸子,血觀音沒死。這是馮公子說的,他也在找她。師父也親口對宋家的小公子說過,沒有殺血觀音?!?/br> 孟無悲轉過臉來,難以置信地望著孟浪,孟浪沉默地垂下頭,過了會兒,小聲譴責:“他對您最不一樣,您卻和天下人沒什么兩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