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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涵川看見自己的雙手居然還停在身前,他尷尬地收回手,扒了扒頭發道:“沒事兒,沒事兒,是我突然停下,不怪程老師?!苯酉聛淼穆飞?,聶涵川刻意放緩了腳步,他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有些不對,難道是因為昨晚睡眠不足的緣故嗎? 兩張人皮的身份還沒有確認,警方手頭的線索十分有限,只好先在政治經濟大學校園里調查走訪,很快警方便了解到外國語學院一個月前曾有學生也在后山遇襲,聶涵川今天便專門為了解情況而來。 遇襲的女生名叫孫雨萌,是英語專業本科大三的學生,聶涵川和程慕昭在外國語學院的會客室足足等了半小時,孫雨萌才在輔導員的陪同下姍姍來遲,她上身穿了件MaxCo當季毛衣,下身配黑色過膝羊絨裙,看得出家境富裕,姑娘慢吞吞地走進辦公室,眼光在聶涵川和程慕昭身上掃了一遍后,便果斷地選擇挨著程慕昭坐了下來。 聶涵川揚起嘴角,沖著姑娘和她身后的輔導員笑了笑,連程慕昭都不得不承認他笑起來的時候十分具有感染力,仿佛陽光照亮陰霾,讓人心中一片溫暖??上O雨萌似乎并沒有感受到聶警官的暖意,從坐下來開始,這姑娘就一直盯著她的鞋面,仿佛腳上能開花似的。 聶涵川把自己的來意說了一遍,也不見她有任何反應,一旁的輔導員催促了幾次,孫雨萌才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道:“我是在后山暈倒過,不過是因為那天有點低血糖,同學們以訛傳訛。這位警官,我恐怕幫不了你什么?!?/br> 孫雨萌的不配合倒是在聶涵川的預料之中,這年頭沒人愿意和警察打交道,特別是他這種刑警,大家都怕給自己惹麻煩,更別說這還沒走上社會的大學生了。 聶組長對于對付兇殘狡猾的犯罪嫌疑人有千百種方式能讓他說出真相,對付面前如一張白紙般的大學生卻是一愁莫展。如果孫雨萌自己不愿意,強逼她也只能適得其反。 辦公室里半天沒人說話,氣氛壓抑到了極點,聶涵川正想著要不然換個時間,再讓組里其他成員來試試,一旁的程慕昭突然開口了:“雨萌,我是法學院的程慕昭老師,咱們單獨聊聊行嗎?” 聶涵川心想,程老師,你就別添亂了,這姑娘是外語學院的,和你有啥可聊的呀。然而現實立刻就毫不留情地給了聶組長一個響亮的耳光,只見孫雨萌盯著程慕昭看了一會兒,終于慢吞吞地點了點頭。 大約一刻鐘以后,辦公室的門再次打開了,孫雨萌面上并沒有什么變化,只是少了眼中的抗拒之色,她的目光從聶涵川臉上劃過,又飛速地重新看向地面,“你想知道什么?”她小聲問道。 第4章 聶涵川迅速地瞟了程慕昭一眼,后者并沒有回應他的目光,顯然并不想在此時多做解釋。聶涵川也不著急了解孫雨萌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背后的原因,既然程慕昭是校方代表,他就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地見識程老師的神通。 眾人又重新坐下,聶涵川打開隨身攜帶的錄音筆,在錄音鍵紅燈的閃爍中,孫雨萌的聲音輕輕地響起:“那天下午我專業課剛結束,大約5點左右吧,我趕時間回宿舍,想著天還沒有完全黑,就走了后山,可沒多久我就發覺有點不對勁?!?/br> 聶涵川“哪兒不對勁?” 孫雨萌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索用什么樣詞匯才能描述的更準確一些:“怎么說呢,那天太安靜了。平常我也走過后山,就算遇不到同學,可也總能聽到蟲鳴、鳥叫之類的聲音,可那天周圍什么聲音都沒有,好像四下里只有我一個活物似的?!?/br> 這確實很奇怪,聶涵川邊想邊抬起頭,目光恰巧落在程慕昭的側臉上,窗外秋日的暖陽給她白皙的皮膚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使她整個人恍若一件精美的瓷器。聶涵川趕緊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決定回去必須補個覺,自己今天的狀態真是糟透了。 孫雨萌的回憶還在繼續:“我心里害怕,只想趕快回到宿舍,于是就跑了起來,就在這時我看見,看見……”孫雨萌的喉嚨使勁吞咽了幾下,終于聲如蚊蠅般哆哆嗦嗦地道:“林中有,有鬼!” 聶涵川:“什么?” 孫雨萌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有鬼!她,她穿著一身黑衣,臉被長長的頭發蓋住了,就這么悄無聲息地向我逼近,我嚇得連呼救都忘了,就拼命地往宿舍跑,可身后卻傳來濃厚的血腥味,我知道那鬼追上來了,然,然后,我看,看見了她長長的,猩紅色的舌頭?!睂O雨萌的雙手死命地絞著自己毛衣的下擺,指節攥得發了白:“那一定是鬼,一定是!” 聶涵川和程慕昭都吃了一驚,畢竟是21世紀,改革開放和網絡時代的高速發展早已使唯物主義價值觀深入人心,更不用說像孫雨萌這種知名大學的高材生了。究竟是什么能夠將她嚇到如此程度,以至于將其歸結于怪力亂神的故事。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重的不解之色。 孫雨萌的輔導員是一位40多歲的中年女性,可能覺得自己的學生公然在警察跟前說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十分有損學校顏面,便責備道:“孫同學,在警察同志面前你要實事求是,不要老說一些鬼啊,怪啊的。會不會是天晚了,光線不好,你看錯了。孫雨萌,你那天戴眼鏡了嗎?” 孫雨萌本來情緒就不穩定,聽了這話瞬間就崩潰了,她大聲哭叫道:“你們不相信我!那還找我干嘛?!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說著,站起身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