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性/癮
柏晗日是兩天后被押回分局的。他那晚先是被曲露蘭暴揍了一頓,接著又迎來了蘇主任的還我漂漂拳,整個人都像雨后的彩虹,散發著七彩之光。 那張臉依然腫的不成樣子,只能透過厚厚的紗布間隙里,窺探到一點他的尊榮。 他沒想到警察會來的這么快,更沒想到綁架一個曲露蘭會讓自己的身份徹底暴露。那些堆砌在爛尾樓里的作案工具甚至都沒來得及藏起來,就被收繳了個干凈。 從作案工具上提取到了三人的血跡,其中兩人已經確認了身份。唯獨第一具燒焦的尸體,至今身份不明。 鐵證如山下,柏晗日索性攤牌兒了。 江洵還沒見過這么“順溜”的連環兇手,總覺得哪兒不對勁。他壓下心中的疑惑,繼續審問眼前包的跟木乃伊似得狗頭,“柏晗日,你殺的第一個人是誰?” 他這話問的相當有技術性,如果按照發現尸體的順序來算,那殺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具無名女尸。但顯然,江洵想要的答案,不止這個。 柏晗日嗤笑,合著他滑稽的造型不知是自嘲,還是別的什么意思。裹著紗布的大腦袋很沒規矩的歪向一邊,輕佻道:“殺的第一個人,我自己呀?!彼槐菊浀暮a道。 “殺了你自己?”江洵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不信白日見鬼那一套。他用手頂了頂鼻尖,探身問道:“敢情你坐我對面詐尸來了?知道我誰嗎?”他那一米九的痞氣上來了擋都擋不住,“東浦鐘馗了解一下,再敢作妖我嫩死你,信不信?” 蘇源邑:“........” 這五大三粗的活閻王,別說還挺像回事兒。就是這位鐘馗的科舉考試,掛滿了紅旗。 柏晗日又笑了聲,這次明顯多了,笑的是對面的江洵。他露出的兩只眼睛翻了個白眼,對剛才那席話嗤之以鼻,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坐一旁的蘇源邑非常清楚他想說什么,偏偏就是不讓他如愿。 “你為什么要殺夏寶拉?”他反其道而行,直接讓他坐實了某項“罪名”。 面對這個出手狠辣的警察,柏晗日的心情是復雜的。那晚被揍的細節還歷歷在目,讓他想起過程都會發生身理性疼痛。人的趨利避害促使他暫時收起了目中無人的德行,態度稍微正常了些。 “我可沒殺她,你們警察兩嘴一碰,說話都這么不負責任的嗎?”他撐著椅背往后仰了仰,大言不慚道:“是我殺的我自會承認,不是我做的,也休想給我潑臟水。我這人一向很有原則,你們可別給我亂扣帽子?!?/br> “哦?我明白隔行如隔山的道理,你作為老師不了解律法也正常。既然來到我們東浦分局也算是客了,不如就客隨主便,聽一聽普法講堂吧?!碧K源邑不問人愿不愿意,面不改色的跟他做起了科普小講堂,“刑法第260條規定,經常打罵、凌/辱、限/制他人自由的做法,從精神和rou/體上對被害人進行摧/殘/迫/害的行為,均屬于構成虐/待罪?!彼D了頓,補充道:“當然,虐/待罪分好幾種,不一定都會判死刑。但如果行為人是故意致使被害人重傷或造成死亡的,就另當別論了?!?/br> 他和旁邊的江洵一唱一和:“江隊,夏寶拉交給她父親的遺書中有明確表示,她是因不堪長期受辱,所以才存了自殺的念頭。她的驗尸報告也恰恰印證了這一觀點,死前受過非/法虐/待?!彼苷J真的問:“這種犯罪在刑偵科并不少見,你們都是給怎么判的呀?” 江洵和他搭檔了這么多年,一個小小的眼神都能領會其中意思。如今這話是擺明了要讓他給下馬威,他哪有不接的道理,“通過長期虐/待的方式來實行犯罪的,不應該按虐/待罪來進行處罰,那對死者不公平?!彼庩柟謿獾耐祥L了音調,“應依照刑法故意傷害或殺人罪來判刑。多則十年,重則死刑?!彼剖窍肫饋硎裁?,指著食指對柏晗日說:“你嘛,肯定是vvvvip的級別了,一顆槍子保管教會你下輩子怎么做人?!?/br> “嗨,瞎說什么大實話。哥們剛來,別嚇著他?!碧K源邑好心提醒道。 柏晗日看他倆上綱上線的演大戲非但不惱怒,反而像個旁觀的局外人。 他戴著手銬的兩手一攤,無辜的說:“那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法律殺不了我?!彼麥惤鼉扇?,露出森白的牙齒笑道:“我有精神病,我是個病人,我做這些都是有苦衷的?!?/br> 這套說辭像是被他演練了很多遍似得,在最恰當的時間呈了上來。他是不了解律法,但他知道漏洞在哪就夠了,一點不影響他殺人的狂歡。 蘇源邑的臉已經沉了下來,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森然的問道:“你說你有精神???所以呢?誰能證明?” 一張無形的網鋪了下來,只等對方往下跳。 柏晗日似乎是得意忘形了,脫口而出:“自然是l.....理療科的人,我有接受過治療,還能有假?”他慶幸自己及時剎住了車,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如果你說的是性/偏好障礙,那還真是遺憾?!碧K源邑故意裝聽不懂他話里的轉彎,步步把他逼近死胡同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這種障礙只繼發于癡呆、酒精依賴、抑郁或躁郁癥的前提下。很顯然,你一沒癡呆,二沒酗酒...” “所以我有雙向情感障礙?!卑仃先仗翎叺呐c他四目相交,堵住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雙向情感障礙確實屬于精神病的一種,情緒起伏巨大,有時會陷入異常激動亢奮,有時又會陷入極度自卑。在抑郁癥和狂躁癥兩種模式下來回切換,從而產生厭世的念頭。誠然會有身理和心理的障礙,但只要遵照醫囑,按時吃藥,還是能夠加以控制的。 這種病不妨礙患者接觸社會,有控制的好的,甚至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工作、結婚生子。在橫流的社/畜中,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他們時時刻刻都在與腦子里的“自己”做斗爭。 又是精神病,這如出一轍的作案手法,撲面而來詭異的氣息。 “那又怎么樣?”蘇源邑站了起來,揪著他的領子說:“光憑你腦子不好就可以亂殺人?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你做夢?!彼莺莸姆砰_,把他摜在了椅子上,“你在沒有淪為那把刀之前,充其量還能算是個人??煽茨悻F在,真是條可憐蟲,你身后的那個人把你當成什么?” 蘇源邑冷笑,鄙視之意愈發明顯,他故意在激怒他。 果然,柏晗日瞬間就暴躁了。他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我要告你們警察人身攻擊,言語暴/力,好一個屈打成招,還有沒有王法了?!?/br> “那你就去告吧,只要你能走的出這扇大門,隨便你告。跟我談王法,你哪來的臉?”江洵完全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那臉臭的山雨欲來。他修長的五指敲打著桌面,另一只手臂閑適的搭在椅子后背上,完全不把對方的威脅放在眼里,“在這之前,咱們不如先捋一捋你如何殺了夏洛誠和趙茜的,還有那名無辜的女尸,她是誰?” 柏晗日被堵的啞口無言,提及他的“良作”,他開始興奮起來。 “告訴你們也無妨,那幾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本來就該死?!彼麥喩斫乖甑呐悠饋?,情緒開始不穩,“夏洛誠那個瘋子,整天像只狗一樣的追在我后面,早就想弄死他了。爛泥生出的**,你們以為夏寶拉那個賤人就是好東西?她跪在我身下的yin/蕩/樣,就是想讓我cao/她?!彼~頭上冒出了虛汗,身下的小帳篷也立了起來。 蘇源邑視若無睹,并不想這么輕易的放過他,“jian/辱自己的學生,還長期毆打她,利用學業來控制一個弱女子,這就是你為人師表的作風?” “嗯....”他難受的呻/吟起來,“是她自己招惹我的,怎么能怪我呢?”他的手指不停的摳著桌面,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這讓他的精神倍感愉悅。 江洵有點吃不消他這sao/浪/勁,想罩著他腦袋上來一拳。 “為什么要殺趙茜呢?”蘇源邑邊問邊走向一旁,接了一杯水朝他走了過去,“又為什么要焚尸?你拋尸的幾個地點是那個人指使你的吧?”他貼在他耳邊,循循善誘的問。 他前額的發絲垂了下來,正好遮住了寒意森森的目光。 “快說,我這里有藥可以緩解你的暴躁?!彼曇糨p了下來,對面的江洵有些聽不太清,“你的性/癮犯了很難受吧?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可以馬上幫你擺脫痛苦,就像這樣....”他把紙杯里的水順著他的后頸皮膚灌了進去,柏晗日被涼意澆的抖了一下。 “啊....”短暫的舒服讓他喟嘆出聲,他的神經被高高吊了起來,一半的理智都被欲/望湮滅了,“因為那里有寶藏,只要把尸體扔在那,警方就會發現。至于燒尸,就是為了不讓你們查到我?!?/br> “什么寶藏?”蘇源邑追問。 “我不知道,說是可以送人入地獄的寶藏?!?/br> “聽誰說的?叫什么名字?” 柏晗日陰笑了起來,“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告訴你他是誰的?!?/br> 見他不上當,蘇源邑“哼”了聲。他直起身子,手搭在他肩上,嘲諷的說:“不說以為我就查不出來?你的原名應該不叫柏晗日吧?柏幕先生?!?/br> 柏晗日愣了下,保持著臉上佯裝的鎮定。 “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小孩,吃盡了常人所無法想象的苦楚,沒有人愿意收留你。吃不飽,穿不暖,還得時時伺候著院里的“大人”們,絕望嗎?”蘇源邑不看他變色的臉,徑直揭開他偽裝的陳年舊疤,“你這趣樂無窮的性/偏好障礙,就是源自童年吧?那么小就要被迫“接客”,難怪心理長不健全?!?/br> “你他媽再說一遍,狗雜種?!卑仃先障癜嗽碌奶?,努力想蹦跶起來,被蘇源邑的手掌死死按在了椅子上。 “奮斗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改名換姓讓自己成功洗白了,又為何想不開要去殺人呢?”蘇源邑聲調突然拔高,“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擺脫束縛,那人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是他養了多年的狗,更是擦了多年的刀。你羨慕竇昂熙的身家背景,眼饞他的教授頭銜,不甘他凌駕于你之上。所以,你就把殺人的罪責通通嫁接在他身上,還想毀了他心愛之人,讓他徹底淪為一個廢人,是嗎?” “呵呵.....他那種人,憑什么能得到最好的?”柏晗日終于暴露出他的貪念,“偽善,裝/逼,假清高,他是我見過最惡心的人。還企圖跟那個瘋子擺我一道,我能讓他如愿嗎?”他大笑了起來,說的話像是從牙縫里一個一個擠出來的,“他們上天臺那次我就察覺到了,我故意站在很遠的地方看他們演戲。那蹩腳的戲碼只有你們警察當了真。我要給他們三人一點懲罰,讓他們知道胳膊和大腿誰更硬?!?/br> 他轉過頭,眼神帶著陰褻,“警官,你們應該一直都沒有查出來那具女尸的身份吧?你們查不到的,她是個妓/女,找她我可花了不少功夫?!彼笱笞缘玫拈_始回憶起來,“之所以選她,是因為她和夏寶拉有七成相似。我當著夏洛誠的面一次次干/她,那痛苦的叫聲足夠把他逼瘋了。都不用我對他用刑,就把三人做戲的秘密全抖了出來。哈哈.....”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剛被壓下去的欲/望又升了起來,“世上怎么會有這么蠢的人?虛偽的讓人作惡,他去幫一個瘋瘋癲癲的人,到底圖什么呀?” 圖什么? 一個將死之人還能圖什么,不過是看不過世人的苦難,想出手幫幫他而已,他又做錯了什么? 這個世道往往就是善良被詬病,詆毀被追捧。誰叫的大聲了些,就顯得有理了一般。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睜眼說瞎話,引導著眾人去指責那個無辜之人。 多可笑啊...... 壞人在有恃無恐,因為他很清楚,那個人其實比誰都無辜。 “那三處拋尸點你是怎么找到的?”蘇源邑突然手上用力,把柏晗日捏的大叫起來。 媽的,專門捏傷口位置,這個變態,柏晗日痛的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是....是送給....他的....29歲生日禮物?!彼麛鄶嗬m續終于把話說完了。 蘇源邑已經僵住不動了,如果他現在照鏡子,就會發現自己的臉有多么的恐怖。 “你說誰的生日禮物?”他的瞳孔里印上了柏晗日痛苦的神色,還有要笑不笑的嘴角。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