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綁架
墻上的電子監控屏已經黑了好幾下了,蘇源邑抄著手站在那看了很久,終于看到屏幕里的燈又亮了起來。 他的手指有節奏的拍打在胳膊上,等了兩分鐘遲遲不見那人從車上下來,只好打開大門走了出去。 穿過凋零的花園就是車庫,感應燈隨著他走路的聲音都亮了起來。他三兩步就走到了那輛黑色大g車前,曲著關節敲了敲駕駛座的玻璃窗,把里面神游發呆的人喚了回來。 翁達晞打開車門,剛要從車上跨下來就被攔腰抱住了。 還是個公主抱! “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翁達晞摟著他脖子,怕他等會給自己扔下去。 蘇源邑不費吹灰之力的抱著他往別墅走,“你開進來的時候我就聽到聲音了,”他打趣他,“在里面那么久,孵小小晞嗎?” 他的手臂很有力,抱著他連氣都不喘一下。翁達晞把下巴墊在他肩上,頗為遺憾道:“我孵不出來,你想要嗎?” 兩個男人自然是生不出孩子的,不過現在醫術那么發達,蘇家想造個小人出來,很容易。 雙胞胎,三胞胎都不是夢。 “不要,養你一個就頭疼死我了?!碧K源邑刷開門,把他放了下來,“你喜歡小孩嗎?”他低頭問。 翁達晞換好鞋,把外套脫了下來,“這問題太哲學了,寶寶還是個孩子?!彼淹馓着陬^上,扮成了一朵小花。 他難得露出搞怪的童真,撇著小嘴的模樣可愛極了。 蘇源邑手賤的想去捏他臉頰,被對方敏銳的躲開了。 “你倆別鬧了,快洗手吃飯?!?/br> 陳姨把熱好的飯菜都端了上來,不管他倆磨磨蹭蹭,先上樓收拾房間去了。下午跟小姊妹去逛了會兒街,衣服還沒來得及燙。 “剛在車里想什么呢?”蘇源邑幫他把衣服掛好,趁他洗手的時候啃了塊可樂雞翅。 美味,再吃一塊。 嘩嘩的水流聲混著翁達晞沉悶的話語:“我去找馬局拿卷宗,被他擋了回來?!笔稚系呐菽瓫_洗干凈,他拿紙巾擦了擦。 蘇源邑啃雞翅的動作停了下來,一滴黑色的醬汁正好滴在乳白色的桌面上,很快就凝固了。 他盯著那人的背影,靜默了幾秒,才接著他的話問道:“說是什么原因了嗎?”他把吃剩的骨頭放進面前的空盤里,一切如常的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翁達晞坐到他對面,喝著湯說:“說是手續還沒走完,跨省的案子比較麻煩?!?/br> “哦?!碧K源邑低應了聲,“是麻煩,那就再等等吧?!彼o他夾了塊雞翅,催著他道:“你的最愛,快趁熱吃?!?/br> “嗯?!?/br> 蘇源邑持著筷子,一直觀察著對面那人的反應。見他沒有影響食欲,便放下心來。 他自然是拿不到卷宗的,因為那卷宗現在就躺在他的后備箱里。馬局之所以會找理由搪塞他,也是出于自己的授意。 一天前,蘇源邑趁著他不在市局,單獨去找了馬映冬局長,問他要來了5.21案——謝家滅門的卷宗。 “小蘇啊,如果不是看在蘇家這次大力相幫的份上,我是不能答應你的?!瘪R局長和藹的臉上盡是揶揄,“我可是先答應的你媳婦兒,他到時候跟我鬧起來咋整?我可頂不住他的脾氣?!?/br> 翁達晞是上面親自批下來的,他在市局少一根汗毛都不行。前有身份加持,后有蘇家相撐,關鍵他現在還姓翁,可是個惹不起的金餑餑。 翁家在華城建設上沒少出力,能排在福布斯榜上的富豪,翁格算一個,連市長都想與他交好。 馬映冬不禁感嘆,謝驚落命里帶“金”,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天生就是當“少奶奶”的命。 蘇源邑幫他把后招都想好了,“馬局,如果他問起來,你就說手續還沒辦完,能拖一時是一時?!彼贸霎敿胰说膭蓊^,許諾道:“您家二老的身體盡管放心,國外的醫療環境最合適不過,我都幫他們安排妥當了?!?/br> “唉,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瘪R局長打著哈哈:“小蘇啊,翁教授那邊你盡管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打好掩護的?!?/br> 蘇源邑順坡道:“那就謝謝馬局長了?!?/br>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簡單粗暴。 馬映冬擺了擺手,口氣嚴肅起來:“十幾年前的舊案,現在想要翻案怕是有諸多困難。雖然我也參與了當年的偵辦,但線索太少了。兇手做的干凈利落,很可能是仇家所為。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打算,如果有要我這把老骨頭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便是?!彼L長的嘆息一聲,不無感慨道:“那孩子,遭逢家變吃了太多苦,能隱忍到今日,不容易。所以當他找到我的時候,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他這個要求。我比誰都希望,能找出殺害他父母的真兇?!?/br> 蘇源邑能感受到他的無奈,畢竟,每個刑警都希望自己偵辦的案子能順利破獲,爭取不留懸案。謝家案已經過了十年追訴期,兇手還活不活在世上都難說。 但眼下,無形中有雙手在協助他們揭開這層丑陋的面紗。為了不波及到自己的愛人,蘇源邑決定暗自調查。 “寶寶,你有去看過心理醫生嗎?”臥室里,頭頂的星空燈一片璀璨,閃著暗暗的藍色光調。翁達晞習慣性的窩在他懷里打游戲,還有十分鐘就要收手機睡覺了,他得抓緊時間。 心思都放在游戲上了,哪有空聽他在說啥。 翁達晞朝著對面的豬隊友罵了句菜逼,含糊的回道:“我自己就是搞心理學的,找個心理醫生來跟我打牌切磋嗎?” 和這人簡直沒法聊。 蘇源邑指著他的手機屏幕道:“跟這種手殘打,你不累嗎?我覺得你需要心理輔導?!?/br> “我需要教會他怎么做人?!闭f完他又收了一個人頭。 看他老不上鉤,蘇源邑開始急了,他掐著表倒計時,“你還有兩分鐘,速度?!?/br> “打完這局,馬上?!?/br> 蘇源邑斜睨著他的屏幕問:“你在跟誰組隊?” 翁達晞不急不躁的回:“小日子?!?/br> 又是翁旭,蘇源邑想去隔壁把他拖過來揍一頓,“他不是偶像生嗎?不好好做節目哪來那么多時間打游戲?!?/br> 翁達晞這局結束了,他下了游戲,把手機放到無線充電器上。抱著他的腰說:“十八線開外,沒有那么多通告要忙?!?/br> 翁旭要是聽到了他這番誅心之言,估計得被氣死。 剛還跟我組隊上分,下了線就埋汰我。 這個損色! “翁叔叔貌似對他很嚴厲?!碧K源邑睨著他頭頂的旋,不經意的提了句,“對你也這樣嗎?” 翁達晞靜靜聽著他心跳的聲音,內心平和,“沒有,叔叔對我很好。剛去美國的那幾年,他擔心我不適應,在那邊陪了我很久?!彼猿暗恼f:“有時候我覺得虧欠翁旭太多,明明是他的父親,卻被我分去了一半父愛。他看我不順眼也情有可原,所以只要鬧得不過分,我都會讓著他?!?/br> 蘇源邑握住他肩膀的手緊了緊,努力壓下心中的鈍痛感。 他晦澀的問:“你有把他當過父親一樣看待嗎?” 翁達晞望著床尾凳上的花紋,一時噤了聲。過了片刻,他才說:“有過,但一想到我爸,我就有種罪惡感,覺得自己背叛了他。不僅把姓名改了,還認他人做父親?!彼袜溃骸皟尚罩?,讓我很為難?!?/br> 就為了能活下去,他把曾經那個少年槍決了。然后在心底藏著份小心翼翼,趁著四下無人的時候才敢拿出透透氣。他不斷告誡自己,短暫的幸福都是偷來的,不要太過于沉溺其中,那些通通都不屬于你。 親情、友情、愛情..... 他甚至不敢再聯系任何人,連最重要的蘇源邑都被迫放下了。 遠離,才是最好的歸宿。 這些年來,他沒有一個朋友。連肖氏兄弟,也只是互利合作關系。 學習,查案、抓犯人.....他的生活每天都在周而復始中度過..... 他不孤獨,因為他早就和孤獨融為了一體。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有了軟肋。 “阿邑,謝謝你能等我回來?!彼霌Q個姿勢親親他,結果剛一抬頭就愣住了。 蘇源邑眼里浸滿了哀傷,星空燈反射出他臉上有水光,他在無聲流淚。 翁達晞心猛地漏跳了一拍,嚇的跪了起來,“阿邑,你怎么了?”他都不敢碰他,那眼淚刺痛了他的雙眸:“為什么要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源邑的心此刻像被刀剜過一樣,他很想把一切都告訴他。 告訴他,你誰也不曾虧欠,那都是你應得的。 翁格才是你的親生父親。 翁旭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你本就該姓翁。 那天在解剖室,他最后還是做了份親子鑒定。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寶寶啊.....”蘇源邑抱著他,不停的在他后心拍著,仿佛傷心落淚的那人是翁達晞,“不用為難,做你自己就好?!彼H著他的頭發,想把他揉進骨子里疼愛,“我的阿晞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會有人去怪你,更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眼光?!?/br> 翁達晞坐他腿上被輕拍著,心里卻涌上了不安感。他剛有說什么令人感動肺腑的話嗎? 沒有。 那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不知。 “阿邑,你最近怪怪的?!痹谖粗袑ふ抑i底,讓他惶恐難安。他捧著他的臉,幫他把淚痕擦干了,“讓我很擔心?!?/br> 蘇源邑臉頰蹭著他的手,視線并不看他,“啊,我最近賭球輸錢了,心情起伏比較大?!?/br> 翁達晞:“......” 他手肘撐在大腿上,手心托著頭,定定的望著他,“輸了多少錢才能讓心情失落成這樣?快趕上女孩子的生理期了?!?/br> 還一陣一陣的。 “七八千萬?!?/br> 翁達晞:“.......” 你這是閉著眼押的國足吧??! “你最近不要看世界杯了,費錢?!蔽踢_晞氣的不想理他,從他身上利索的滾下來。 “別啊,男人怎么能沒點愛好呢?!碧K源邑把他背對著的身體掰過來,“我給你拍了塊表,是你最喜歡的捷克豹。全球唯一一塊限量版被老公買到了,高興嗎?”他試圖挽回一點良好的形象。 翁達晞抄起枕頭砸他,“我真是高興死了,戴著一千五百萬的手表去警局上班,等著被人投訴吧?!?/br> 開百萬豪車上班已經是頂著莫大的壓力了,他不想前有張九陽,后有他翁達晞。 “寶寶.....寶寶,別打啦.....”蘇源邑連人帶枕頭一起抱在懷里,哄著他道:“不會有人投訴你的,誰不知道你是我們蘇家欽定的兒媳婦兒。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們寶寶有人疼,有人愛,他再也不是一個人了?!?/br> 翁達晞被他幾句話戳中了心窩子,放棄了抵抗掙扎。 “你對我的愛,不需要任何人來評判,我知道就足夠了?!蔽踢_晞側首對上他的黑眸,“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分享過很多快樂,那些都不是金錢能給予的。我承認,物質上的享受確實能帶來精神上的愉悅,但那不是唯一,也不是最重要的?!?/br> 物質就像精神鴉片,在潛移默化中會讓人失了本心。黃/賭/毒,哪一個不是因為貪念? 他們做刑警的,拿著血熱拼死在一線真的是為了那三瓜倆棗嗎? 還別說,大多數人都是,只有他們兩個人中奇葩是為了單純的夢想。 翁達晞拿后腦勺頂了頂他,勾著唇角說:“阿邑,我的貪念,只有你?!?/br> “巧了,我也是?!?/br> 翁達晞煩死了他動手又動嘴,睡前情話要不得,否則第二天能不能順利起床還難說。 他百忙之中抽出點空隙問他:“你們排查過度假村了嗎?有沒有發現點什么?” 蘇源邑直接堵住他的嘴,提槍上陣,“走腎的時候能麻煩你別分心嗎?這種不良的作風以后得改.......改?!?/br>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手機鈴聲打斷了。 哪個殺千刀的?他想打人了。 翁達晞拿過他的手機,看了眼屏幕按下免提。 “表哥,小蘭被人綁架了?!备]昂熙氣喘吁吁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