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變臉
為了認證翁達晞的論調,東浦分局展開警力調查徐昆宇的生前種種。低調的大編劇在死后,被人查了個底朝天,就差扒開墳墓拿尸骨出來驗一驗了。 法醫室里,冷藏柜的涼意穿透厚厚的衣衫滲進皮膚,解剖臺上是兩具縫合過的尸體。 閏華的死相對比他旁邊那具女尸,相對安逸“美觀”。唐郁是從高樓上摔下來的,所以她的尸體哪怕經過了蘇主任的妙手回春,依然有些“不忍直視”。 翁達晞抄著手站在兩具尸體中間,臉上的表情跟身后的尸體冷藏柜一個溫度。 他還記得西京周年慶那天,這個女孩沖上臺保護自己的大明星雇主,清秀明艷的臉龐,活潑跳脫的性子,絕對不會讓人把她和自殺聯系在一起。 萬事萬物,皆有因果。 隱露端倪的那根線已經被翁達晞抓在了手中,線的另一頭,是那個人朝他挑釁的笑意—— 你,抓不住我。 蘇源邑拿著兩份詳細的尸檢報告,朝躺平的兩位“當事人”遐想道:“你說,唐郁會不會就是殺閏華的兇手?” 之前和刑北南做現場模擬的時候,推斷兇手就是名女性。而且唐郁是靳婧的經紀人,當天也在西京百貨,很可能夾雜在混亂的人潮里行兇。 翁達晞側著頭,端詳著閏華盈滿尸斑的臉,說:“蘇源邑,你當法醫可惜了?!?/br> 這是他第二次說這種話了,蘇源邑不知他對自己的法醫身份有什么意見,打趣道:“那我當什么才算實至名歸?” 他徒弟張曉山不給他這個探尋的機會,闖進來打斷了兩人,說是要開案情會,讓他們趕緊過去。 會議室的長桌兩側,坐著東浦分局和市刑偵隊兩班人馬,這種陣仗甚為少見。市局官大一級壓死人,又遠來是客,劉紅明親自坐鎮會議室擔任指揮長。 東浦分局的小弟們自認矮了一截,都坐的端端正正,不敢有一絲邪念。畢竟,對面那人可是市局刑偵隊的大隊長,連江洵都要給幾分面子的人物。 李湛倒是神色淡定,帶著刑偵隊其他幾人坐在左側,給人好相處的錯覺。 劉局環視眾人一圈,視線落在翁達晞身上,中氣十足的開口問道:“翁教授,你說殺閏華的兇手是唐郁?” 底下人都在議論紛紛,目前沒有一個證據指向這個說法是成立的。兩名被害人還躺在法醫室,說其中一人殺了另一人,然后殺人的人又自殺了,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還有,殺人可不是殺雞,一個小姑娘頂著那么大的危險去殺人,是如何克服心理的恐懼和障礙揮下那一刀的呢? 翁達晞輕點下巴,示意刑北南做案情分析,閏華的案子不是他接手的。理論上,他現在是市局的人,所以他不便發言。 刑北南:“我們通過對現場的模擬測試,推斷出閏華案發當天出現的喪尸頭是一名女性。此女行兇后,混入擁擠的人群逃之夭夭。但是,我們在商場外圍的監控中發現了這個....” 投影儀上出現了幾張清晰的照片,是商場的室外停車場,一輛保姆車停在那,敞著門。閏華背對著站在保姆車前,擋住了里面人的半邊身體,技偵曾聰把畫面定格放大,眾人一下看清了。 那是坐在保姆車里的靳婧。 照片輪播了幾張,不難看出他們在交談,經紀人小唐也赫然在列。 刑北南讓曾聰把其中兩張照片放在一起,然后說道:“密室燈光昏暗,雖看不清兇手的身高衣著,但卻拍到了她的腳?!?/br> 兩張照片上的鞋子如出一轍。 有人疑惑道:“不能因為一雙鞋,就證明經紀人小唐就是兇手吧?” 刑北南:“沒錯,相同的鞋子出現的概率不低。特別是在人潮擁擠的商場里,撞衫撞鞋撞包多的是,但唐郁有明確的作案動機?!遍c華脖子上掛的相機被放了出來,還有一段密室里的視頻。 “我們在閏華女友程楠的手鏈中意外獲得一份物證,是關于編劇徐昆宇和玉女靳婧的親密照片。特殊原因,照片這里就不放出來了?!泵獾么蠹沂艽碳?。 劉局追問:“相機里就是那些照片?那也犯不著直接殺人吧?” 兩人一看就是在交易,難道是價格沒談好起了殺心? 刑北南繼續說道:“我們懷疑閏華還拍到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在調查徐昆宇生前的事跡中,我們發現他死前一個星期剛去醫院檢查過身體?!彼D了頓,又說:“根據他的主治醫生回憶,徐昆宇的身體沒有心臟問題,更沒有三高。只是熬夜寫劇本多了,睡眠不太好,有時會開些安眠藥拿回去,他個人也很自律,很少會亂吃藥?!?/br> “那他不是猝死的?”有人提問。 眾人都把視線匯聚在了唯一的醫生身上,希望他能給他們解答一下疑問。 蘇源邑不負眾望,緩緩道:“心梗猝死的患者中有百分之九十以上患有冠心病的癥狀,動脈粥樣硬化基礎上,發生動脈內膜破裂,并形成血栓,才會導致心?;蛩劳?。徐昆宇就醫的過程中并未發現有這種癥狀,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后發性的?!眲e人以為他說完了,剛要發言,就聽到他又說:“不過,心梗猝死前會有胸痛、心律失常和發熱的癥狀,如果在這一時間段內沒有得到治療或控制,會休克,并死亡?!?/br> “他一個人獨居,想搶救也搶救不過來啊......” 刑北南結過話道:“沒錯,所以我們暫時還不能確定徐昆宇是不是屬于非自然死亡?!?/br> 說了半天等于沒說,那么多證據和信息沒一個站的住腳的。 李湛在心中嗤笑,看看,看看,這就是分局的辦事效率,所以還是要靠我們市局出馬,一個頂倆。 江洵不愿意讓這么多天的努力都白費,希冀的望著對面的翁達晞,說:“靳婧讓唐郁去殺人,她就去了?” 他已經在心底默認唐郁是殺閏華的兇手,只是有些不明白她既然沒有被警察查到,為何要跳樓?如果是為了掩蓋殺人的事實而縱身一躍,代價未免太大了。 真的是因為失貞嗎? “靳婧讓她去自殺,她不也去了?”翁達晞拋出了另一個重彈,直接炸的一圈人懵逼了。 李湛在他旁邊驚詫道:“什,什么意思?” 翁達晞很淡定道:“很奇怪嗎?就是字面意思?!?/br> “她不是被翁旭.....” “哦,一個連殺人都不害怕的人,居然會因為失貞而跳樓?!蔽踢_晞嘲諷道:“建議你們少看點清宮腦殘劇,會影響大腦正常的發育?!?/br> “嗤.....”沒忍住的人已經笑噴了,被劉局狠狠一個眼刀刮在了原地。 劉局正色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什么樣的人會在別人言語的教唆下殺人,然后又坦然的去自殺? 邪教嗎? 荒謬! “死人不會開口說話,殺了他東西就不會泄露出去了,這是她拿起鈍刀的動機。她死了,殺人的秘密就能隨著自己長埋地下,這是她跳樓的原因。至于為什么會是翁旭......” 翁達晞突然沉默,他看了眼蘇源邑的方向,發現對方也在看他。 他飛快的撇開視線,不再與他對視。 翁達晞輕易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道:“博爾赫斯說過:死亡不過是水消失在水中。人類普遍的心理是逃避死亡,恐懼死亡?!癲ie”往往代表著over,猶如風暴中心的漩渦,讓人畏懼,不敢靠近。唐郁的做法顯然違背了人趨利避害的原則,她直面死亡的心態很決絕。還有,她就想把自己的死鬧大,所以選擇了波特曼酒店?!?/br> 他這話從頭到尾說的沒毛病,更沒有絲毫漏洞。但蘇源邑覺得,他在刻意隱瞞什么?;蛘哒f,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什么。 蘇源邑眉頭皺了起來,一股不安襲上后背。 為什么會嫁禍給翁旭?為什么? 李湛說:“根據翁旭的供述,當晚出現在他房間里的人是靳婧,唐郁并沒有去找過他。為什么他們兩會有肌膚之親,還在翁旭的窗臺上跳樓呢?” 翁達晞瞟了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思維能影響人的判斷,所處思維狀態導致人看不清本質,從而干擾人的判斷能力。李隊,你聽過一個成語叫“移花接木”嗎?” 不等李湛回答,他又說:“在昏沉的燈光環境下,會更容易讓人做出錯誤的決定。陷入欲望時,也是人最糊涂的時候?!蔽踢_晞攤開雙手,頗為諷刺道:“你看,兇手就是把握到了這一點的精髓,玩得一手“瞞天過?!?。從而干擾了警方的判斷能力,讓你們花大把的時間浪費在一個死人身上,為“殺人兇手”討回公道?!?/br> 他對上了李湛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道:“真是,可笑至極?!?/br> 這位翁教授素有毒舌冷面的風評,東浦分局的同事在破獲碎尸案的時候,大多都遭受過這位的冷嘲熱諷。他一人的智商吊打一群人,連江隊長都淪為他的舔狗。所以,眾人對他犀利的語言抨擊早已見怪不怪,坦然受之。 奈何,李隊長是第一次跟他合作,從未領教過這種畫風的人物。他在市局雷厲風行,說一不二慣了,什么時候受過這種語氣。當即臉就白了,考慮這不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只能面色陰沉道:“翁教授這話是什么意思?是在怪我們市局錯抓了“好人”嗎?” 想為你弟弟脫罪也不是這么個說法,未免吃香太難看了點吧? 眾人:“........” 怎么回事?怎么有股劍拔弩張的□□味? 翁達晞反問他:“難道不是嗎?”像是為了故意激怒對方一般,翁達晞對他的挑釁視若無睹,還有添柴加火的意思。 劉局尷尬的看看江洵,示意他們怎么回事?一個局里的人怎么還吵起來了。 江洵聳肩,幸災樂禍的看好戲,還用肩膀頂了頂旁邊蘇源邑,湊頭悄聲道:“達晞怎么了?火氣這么大?!?/br> 蘇源邑微微垂下目光,露出雙眼皮的褶皺痕跡,撇著李湛道:“我猜,他是故意的。你坐正了.....劉局在瞪你?!?/br> 李湛快被他氣死了,壓著怒火說:“翁教授,作為一名刑警人員,說話都是要講究證據的。你說唐郁是兇手,靳婧是幕后人,翁旭是無辜的,你得拿出證據來,而不是坐在這空口白話,指鹿為馬?!?/br> “想要證據?”翁達晞冷笑一聲,說:“那還不簡單?我們去問問那位女明星不就知道了?” 他率先站了起來,拍了拍李湛的肩,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么。 李湛在聽完他的話后瞪大了雙目,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張大嘴巴說:“你怎么知道?” 翁達晞眉目一挑,“因為我了解罪犯?!彼麚Q上了一幅笑容,不像剛才那么咄咄逼人,朝李湛道:“李隊長,要跟我合作嗎?”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小鋼炮李隊長笑的一臉不懷好意,態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說:“市局愿全力配合翁教授的調遣,合作愉快?!?/br> 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眾人:“..........” 你們演的哪出?變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