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意外重逢
隨著心跳的加速搏動,蘇源邑耳中有“轟隆”的聲響,外界的聲音被阻隔在了耳膜之外。 江洵喊了他兩遍見他沒反應,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怎么樣老蘇?要不要跟我干一票大的?” 堂堂刑偵隊隊長,話語間盡是豪邁的流氓氣概。這話透著股要不要跟我去搶個銀行?或者是一起去綁個票的錯覺,如果換成別人,早就驚的目瞪口呆了。 出乎意料的,一向沉著穩重的蘇源邑居然回頭朝他說了句:“好?!蹦亲旖堑男σ獠幻?,眼里的風暴已成形。 一場未知的腥風血雨,飄蕩在警局上空。 翁達晞無法得知另一頭的窺探,他還在努力思索著對策,如何能在重重警衛下快速脫身。憑他一個人正面剛,死太快。暴露身份,不體面。 正在天人交戰的時候,門被再次推了開來。 江洵示意小警員先出去。和初次碰面時不同,他滿臉訕笑的走了進來,身后跟著蘇源邑。 翁達晞只看到表情怪異的江洵,看不清他身后的人,被他的高海拔擋住了頭,看不清后面人的臉。只依稀能看出是個身材修長的男人,不過他也沒興趣知道那是誰。 他臉朝里側了側,給了倆人一個后腦勺。 江洵見這人模樣,就知道對方生氣了。他態度難得軟和了下來,道:“翁先生,今日對您不禮貌的行為我感到很抱歉,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背姓J錯誤過后,不等對方開口,他又接著道:“我們已經查清楚前因后果,這其中都是誤會。把您誤當成了嫌犯,是我們支隊的不是?!?/br> 翁達晞被對方態度的轉變整的有點懵,低著頭道:“你又相信我了?” “相信相信,您怎么可能會是兇手呢。另外,我們想請您出手相助,希望能找出這次殺害你同學的兇手,還她一個公道?!?/br> 翁達晞被迫抬頭,剛要問“什么,”卻突然頓住了。 他看到了江洵身邊的男人,正一臉詭異的朝他露出笑容,意味不明。 時間就像被按了暫停鍵,靜止了外面一切的動靜和聲響,隔出了審訊室這一片小小安靜的天地。 三人都沒開口說話,氣氛突然凝固。 蘇源邑繞過江洵,繞過長桌緩步走到翁達晞面前,悅耳的嗓音像配音演員那般帶著磁性,熟稔中帶著陌生道:“好久不見了,小落?!?/br> 翁達晞頭部以下都無法動彈,只留眼珠的顫動,低聲夢幻似得囈語:“蘇源邑?” “是我,謝驚落?!?/br> 江洵被這兩人搞暈了,怎么突然多出來這么多人?謝驚落有tmd是哪個? 帶著疑問,他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倆認識?” 蘇源邑嘴角帶著諷笑,承認了:“何止認識,簡直熟—透—了?!?/br> 江洵傻大個腦子和智商暫時分了家,沒聽出對方口中的咬牙切齒,還直呼:“原來大家都是自己人啊,誤會誤會?!?/br> 翁達晞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沒臉沒皮的舉起雙手,問:“相信你們已經有了判斷?!?/br> 手腕上是冰冷的鐐銬,意思很明顯,可以打開了吧? 江洵立馬奔過來,殷勤的給他開了鎖,還附帶著不死心的邀約:“翁先生,您看,我的提議您要不要考慮一下?” 幫警方破案?不好意思,沒興趣。 翁達晞此刻只想逃跑,一句廢話都不想多說。無奈兩個大塊頭一左一右的封住了他的去路,他冷漠道:“不考慮,沒興趣,告辭?!?/br> 說著,就要繞開兩人開溜。 蘇源邑一動沒動,磁性的嗓音追擊著他的身影,像瞄準的槍鏡:“又要像十一年前那樣逃跑嗎?” 翁達晞停下了腳步,江洵奇怪的看著倆人。 良久,江洵終于覺出不對勁,打破尷尬:“你們聊,我去外面幫你們把監控關了?!辟N心的溜之大吉了,徒留兩人大眼瞪小眼。 “你過的還好嗎?”蘇源邑盯著他的側臉,聲音較之前柔和了三分。 翁達晞側目,淡漠中帶著客氣:“還好,你呢?” “見到你之前,不好。見到你之后,不知?!?/br> 翁達晞嘆了口氣,放低了姿態:“對不起,當年是我失約了?!?/br> 見他低眉順眼的模樣,蘇源邑有太多話想問,但堵在胸口,竟不知如何開口。橫亙在兩人中間的不是一張桌子,而是整整十一年的離別。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后,他還是沒忍住,朝對方走近了兩步,問:“這些年,你去了哪?為什么不來找我?” 翁達晞順著他的步伐往后退了兩步,兩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好像這樣他就安全了似得。 “去國外讀書,剛回來?!蔽踢_晞被堵在了墻上,不得不抬眸直視對方。 “為什么不來找我?”蘇源邑糾結的第二次開口,同樣的問題,不同的心境。 第一次小心翼翼,第二次步步緊逼,直到對方說出真相才肯罷休。 蘇源邑緊緊盯著他的眸子,冷酷道:“如果你想讓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你盡可以編些謊話騙我。不過我還是勸你不要,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翁達晞?!?/br> 翁達晞雙目染上了寒冰,臉色也變的鐵青,他一把掀開對方,不管不顧的去開門。 身后鬼魅的聲音持續不斷:“住在山水城是嗎?姓翁,難不成是翁格?” 碰上門把的手垂落下來,翁達晞認命的輕笑一聲,轉回了身:“如你猜測,我現在是翁格的兒子。你嘴里的謝驚落,已經死了?!?/br> 蘇源邑沒想到瞎蒙就給蒙中了,這其中的原因太過復雜,這間屋子到處都是攝像頭,也不適合聊這么私密的話。 他生硬的轉移話題,把重心引到了案子上。 “你寧愿去見一個女同學,都不愿意來找我?!彼萜萑唬骸拔揖瓦@么讓你生厭嗎?” “沒有的事,我只是不想打擾你平靜的生活?!?/br> “冠冕堂皇,這個借口爛透了?!碧K源邑終于被惹怒了,他拎著對方的衣領,一把頂在門上,歇斯底里爆發:“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為什么要突然消失?為什么?”他雙目赤紅,反復的念叨:“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原諒?!?/br> 十一年前 “小落,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學?”18歲的蘇源邑還是個猛長個子的少年,眼中有對著未來的展望,還有少年人偏執的夢想。 坐他對面的男生比他小了兩歲,臉上的稚氣還未曾脫離干凈。帶著一股青春活力的爽朗,鏗鏘道:“我想考公大,當警察?!?/br> 蘇源邑含笑看著他,頗為贊同道:“好,那我也考公大,到時候在學校等你兩年,你加油?!彼嗣猩念^,和他許下約定。 小落一幅被感動到了的模樣,拉著他的手問:“小邑哥哥,你不是說家里讓你學醫嗎?你要是考公大,以后就不能當醫生了?!?/br> “誰說我要當醫生的?我和你一樣,以后也想做個警察,抓世間最窮兇極惡的犯人。而且,以后我們就可以在同一個地方上學了,不用在分開?!?/br> “好,一言為定?!毙÷渖斐鍪趾退麚粽?。 兩個少年,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許下了共同的目標和承諾。卻因命運的捉弄,輾轉了十一年才相遇。 如今這般滑稽的場面,他成了犯人,他成了警察。究竟是誰辜負了誰? 這一別,涼風寄來離歌,昨日過往,聽不得。 翁達晞神色痛苦,臉撇向一邊。哀默道:“我也沒指望你會原諒我,這樣就挺好?!?/br> 蘇源邑嘴角一勾,偏偏不肯妥協:“協助警方辦案,我就原諒你?!彼穆曇艉芎寐?,帶著誘惑:“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殺了她嗎?” “我沒有責任和義務去幫警方破案,也不感興趣是誰殺了她?!蔽踢_晞側目:“并且我不認為接下了條件,你就會徹底原諒我。所以,我不答應?!?/br> “可你還沒洗清身上的嫌疑,你不想天天被警察盯著吧?”蘇源邑認真的看著他,說:“難道你已經忘了我們當初說過的話?” 要抓這世間窮兇極惡的犯人,做一名優秀的警察。 “我沒忘,蘇法醫?!蔽踢_晞被激怒,大聲開口拆穿他。 蘇源邑驚了,“你知道?” 翁達晞的雙目中漂泊著看不清的東西:“我知道。從你剛進門,我就聞到了你身上的福爾馬林消毒水的味道。你能出現在這里,說明你在這里任職?!彼蛩氖种?,繼續道:“你的兩根手指,有一層薄繭。那不是刑偵人員拿槍留下的,而是常年握著解剖刀的習慣。你能跟江隊長如此熟稔,職位應該是平級,我猜的對嗎,蘇主任?” 蘇源邑震驚于對方敏銳的觀察和判斷力,即使剛才已經從江洵那得知了他的身份。但只有在這一刻,才深深感受到了對方的聰慧和專業能力。 毫無疑問,翁達晞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蘇源邑用拙劣的借口挽留他,一大部分是自己的私心,跟案子的關系不大。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這個人于公于私,都對他太重要。剛才差點就失了分寸,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他想開口為自己的粗魯辯駁幾句,不料對方壓根沒給他機會。 翁達晞恢復了人前那副冷冰冰的態度,不留情面的說道:“這種無聊的殺人碎尸案,愚蠢的像個低齡版教科書,根本不值得我出手?!?/br> 蘇源邑:“對你來說,躺在那的不是一條生命嗎?何況她還是你的同學?!?/br> “那又怎么樣?”翁達晞譏笑:“難道所有跟我有關的死者,我都要去查清楚是誰殺了他們嗎?對不起,你太高看我了?!?/br> 這番話太過誅心,蘇源邑像不認一般的看著他,眼中充滿了失望。 翁達晞終于逮到機會,片刻不想停留。他拉開門,沒什么溫度道:“你們另請高明吧,失陪了?!鳖^也沒回的離開了。 蘇源邑望著那抹遠去的背影,恨恨的回音響徹房間:“翁達晞,你給我等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