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應該上岸?！鼻赝貍冗^臉，不去看那雙眼睛，“你身上一點水分都沒有——”

    “秦?！泵铣踉俅螁舅?。

    明明是極其平靜的語調，秦拓卻感受到了孟初的情緒。

    他在向自己撒嬌，用這樣的方式，抗議昨晚他的“夜不歸宿”。

    “對不起?！鼻赝睾斫Y一動，他終于正視孟初，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道，“我昨天晚上，夢見了一些事情?！?/br>
    孟初眨了眨眼，他剛想聽后續，就感覺自己被秦拓打橫抱起。

    “重嗎？”孟初擺了擺自己的魚尾，努力抬頭看自己的尾巴——有兩米多，應該很重吧。

    “不重?！鼻赝乇е?，走到岸邊，小心地將他放入冰涼的水池中。

    對于人類來說難以忍受的海水，卻是人魚最喜歡的環境。海水滋潤肌膚，潤濕了已經干燥到快要裂開的鱗片。

    孟初抬頭看著秦拓，問道，“夢見了什么？”

    “夢見了你?！鼻赝芈曇舭祮〉?，“那時候，你沒有睜開眼?！彼斐鍪种篙p輕地按在孟初的眼尾，回憶道，“夢境里，你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很好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沒能看見?！?/br>
    秦拓的話里語序混亂，不知道在講什么，可孟初知道，那是屬于他們的記憶。

    他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意，之前還板著的臉柔和下來，“還有呢？”

    “不記得了?！鼻赝赜^察著孟初的神色，結束了這次試探，“我夢到了很多，可惜醒來時，都忘了?！?/br>
    “沒有關系?！币魂囁曧懫?，秦拓習慣性地抱住投入自己懷抱的人魚，任由他在自己的肩窩蹭了蹭，“我們可以慢慢的，慢慢的記起來?！?/br>
    秦拓垂下眼眸，“那是……真的嗎？我夢到的，也是我嗎？”

    “你只是忘記了?！泵铣跸袷窃诤颓赝卣f，又像是在勸慰自己，“我可以等你想起來?！彼f著直起身，認真地看著秦拓的臉，用手指勾勒他的輪廓，“這樣也很好，我們可以一起回憶過去……”

    “秦?！泵铣醯吐暫暗?，“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彼f著扭頭看著在水池里若隱若現的魚尾，“很久以前，人類的書籍里有過一個童話，人魚公主為了去見自己心愛的王子，甘愿將魚尾化為雙腿?！?/br>
    “孟初——”秦拓瞳孔猛地放大。

    “那是我在一千年前，在你……死后，萌生的愿望?！泵铣鯁⒋?，“我想以人類的身份，出現在你身邊?！?/br>
    “我想，時時刻刻都知道你在哪里?！?/br>
    “騙子?！鼻赝乜粗铣踉尞惖难凵?，露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沒發現的笑容，“我讓林助理給你取血那一天，你對我說，你可以不來見我，但不能讓其他人接近我?！?/br>
    “我沒說過這樣的話?！泵铣跹杆俜瘩g道，“你必須來見我?！彼f著魚尾拍打著水面，發出“啪啪”的拍打聲，賴皮的意思十分明顯，“是你聽錯了?！?/br>
    秦拓笑了，他主動抱住這條在撒嬌的小人魚，小心地在他的發間落下一吻，“對不起，是我聽錯了?！彼D了頓，像是在思考如何表述自己那無法表述的情愫，“孟初，我有點，想了解以前的我了?！?/br>
    “一想到以前的我可以擁有你，現在的我，就變得有點嫉妒?！鼻赝剡呎f邊觀察孟初的反應，“所以……能不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第三十一章清核計劃

    “想好了？”孟初像是拿到可以控制玩具行動的遙控器，語氣雖平淡，神色卻帶著點歡喜，“你要真想繼續，就沒有回頭路了?！?/br>
    “不后悔?！泵铣鯃远ǖ?，“我會和你一起完成你的愿望?！彼f著一頓，補充了一句，“無論什么，我都會盡我所能，替你做到?！?/br>
    “那我現在就有一個愿望?！?/br>
    “是噩夢嗎？”秦拓看向他。

    “不?！泵铣鯎u搖頭，靜靜地望著秦拓，“是記起我?！?/br>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鼻赝剌p笑，“孟初，我會記起來的?！?/br>
    孟初這回沒有繼續犟嘴，他將頭埋入海水中，魚尾微微一擺，直直晃入了池底。深藍色的海面遮掩住他勁瘦的身軀，秦拓蹲在岸邊，聽到從池底傳來的歌聲——

    我將與你相擁，共沉深淵不復。

    低沉空靈的聲音穿透海水，輕柔地落在秦拓的耳畔，如同一個個音符，乖巧地坐在他肩頭，隨著主人的意愿，親近著他的愛人。

    秦拓從口袋里掏出那幾片被孟初親自扯下的鱗片，終于露出妥協的神情，慢慢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