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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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首,勾起嘴角,無聲一笑。 皇帝別無選擇。 如今寬州駐軍已悉數進入堡寨,濟州大半兵馬也由譚旋帶領,在堡寨中御敵。 他就算想和上回一樣,棄堡寨,死守寬州,一時從哪里調動駐軍? 北地有虎視眈眈的胡虜,不可輕動,南地過于遙遠,駐軍未到,寬州恐怕已經失守。 禁軍之中倒是有數位領兵之將,但禁軍只護衛禁掖安危,先帝時邊關動蕩至極,禁軍上本跪請出京援手,先帝都未曾準許。 話音落下,滿朝驚詫。 魏王悄然看一眼莫聆風——她竟然真的向皇帝索要節度使實權,聚財、軍于一身。 到時候莫家勢大,支持他登上皇位,易如反掌。 他不去想日后如何剿除莫家勢力,一心只想沖破眼前困境,忍不住一笑,忽有如芒在背之感,抬頭一看,就見太子滿目厲色,正盯著他。 他暗叫一聲失態,連忙做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太子默然回首,也看向莫聆風。 小小年紀,步步為營,算計至此。 一旦莫聆風具帑持兵,掌握邊關威權,便再難轄制。 絕不可再讓莫聆風成長下去,否則將成大患。 這天下,不是莫家的天下,這朝堂,也不是莫家朝堂,豈能被她左右。 莫聆風持笏而立,朱紅色的袖子沒有了累贅,隨著偷偷入殿的寒風搖動,殿內燃燒的火炭在寒風侵吞下,顯出一種無力支撐的疲軟。 她是這大殿中心最靜的人,四肢百骸所流著的血,冷冽而且無情,腳下踏著的是金磚,也是莫千瀾為她鋪下的血路,無辜者的尸骸光明正大躺在下方,她自己的血、士兵的血,一同澆灌著這條道路。 還有鄔瑾的血。 方才還能震動朝堂的糧草、布帛都成為點綴,朝臣們真正看清了這個小莫的威力。 他們悄然等待皇帝發話。 皇帝在金臺上,從未有過這么久的沉默。 他不敢和上一次一樣棄堡寨,守寬州——他沒想到國朝的駐軍,已經積弱至此,連一千金虜都抵御不住,遑論守城。 他看著莫聆風,如同看到猛獸伸出爪牙,追逐著在獵物身上撕咬下一塊血rou,張開巨口,吞咽入腹。 是驅虎吞狼,還是放棄禁掖,讓禁軍出戰? 此時呂仲農忽然出列,大聲道:“陛下,莫將軍所言,萬萬不可,國帑若泰山之安,不可輕動!前朝有例,節度使取財權,囤積巨額軍費,蓄養將士,士兵不知天恩,只知依賴將領,威權累累,以至于外重內輕,成德節度使便是因此口出狂言?!?/br> 此人曾說‘天子寧有種耶?兵強馬壯者為之耳’,呂仲農不便在大殿上說出來,只能點到為止。 皇帝點頭:“計相以為該如何?” 呂仲農道:“臣以為可遣禁軍,隨軍攜帶糧草前往高平寨,徹底剿滅金虜?!?/br> 吳鴻喆還跪在地上,直起背,顫聲道:“陛下,禁掖安危,亦有泰山之重,萬不可輕用禁軍!臣以為,可以議和,可避免國帑動蕩,節度使持權?!?/br> 一位年輕氣盛的翰林院官員出列:“大戰過后,金虜士氣已衰,如今不過小股sao擾,不乘勝追擊,還要求和?從前種種辛苦,都將毀于一旦!” 吳鴻喆道:“讓金虜稱臣,歲歲進貢,怎能算毀于一旦?” 第318章 疲憊 “金虜兇蠻彪悍,不滅其氣概,會俯首稱臣?簡直是癡人說夢!”年輕官員氣勢洶洶。 吳鴻喆受他搶白,不惱不怒:“帝王之治,攘外必先安內?!?/br> 又有人站出來道:“既要議和,何不決戰前夕議和?此時再議,讓戰死堡寨的將士尸骨難安?!?/br> 一時間,和還是戰,再起爭論。 和者認定國朝財庫空虛,更不能讓寬州大權旁落。 戰者認定要乘勝追擊,不過暫時分出寬州大權,事畢收回,為何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防備至此——難道大敗金虜后,便要藏名將? 皇帝坐著,上半身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雙目半闔,十指交叉在腹前,同時壓下兩聲咳嗽。 他知道他們是想消弭糧草、冬衣帶來的禍事,吵鬧的越兇,越能渾水摸魚。 這些衣紫腰黃之人,對外是將、相、官,在他面前卻只是讀書人中的一個,這些人怕他,怕他身后至高無上的皇權,怕禁軍手中舉起的廷杖,怕被“棄于市”,怕一朝被奪。 懼怕藏在忠心下,藏在親情下,藏在隨機應變的言辭下,但再懼怕,也會被貪欲壓下去。 唯獨莫聆風,不懼他。 他因此而疲憊,本就昏沉的病體越發難受。 頭痛。 疲憊。 跪著的人和站著的人爭論不休,等到他們口干舌燥,言辭枯竭,才意識到皇帝和莫聆風全都沉默不語。 亂糟糟的聲音消失,“嗡嗡”作響的大殿逐漸安靜,只剩下蛆蟲還在蠕動,在金磚上留下一道道長長污漬。 皇帝再等片刻,沒有再等來只言片語,才睜開雙眼,坐直身體,雙手分開放在大腿上,目光從跪著的人身上一一掃過:“都起來吧,現在還不是跪的時候?!?/br> 跪著的人眼神飄忽,吳鴻喆兩手撐地,搖搖擺擺站起來,步履蹣跚歸列,在他身后跪著的官員也隨之起身,如喪考妣般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