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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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亙久的夜晚,穆久習慣性的早醒。但是對方的手緊緊禁錮著自己的身體,他試圖用手去輕輕扯開,但是這重量過于沉甸甸,這點力道根本無濟于事。 他怕打擾到對方,也不敢再有什么動靜。 微弱的光透著百褶窗打了進來,些許落在了他們的臉上,有點格外的刺眼。穆久伸出手擋在臨祁臉前面,落下的陰影又重新陷入一片暗區。 對方能睡個好覺了。 穆久伸在半空中的手臂,直到酸楚感麻上肌rou,他也依舊遲遲沒有落下。 臨祁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來,他用手握住對方的手腕,壓了下去,“不要再擋著了?!?/br> 他依舊面無表情,但是那閉著的眼眸卻有點異樣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對方這般討好自己,只是因為自己舍命救了他,才對自己這么好的。 再加上,穆久忘記了之前對他的所有仇恨。 對方是遺忘了,但是他依舊很深刻的記著。 臨祁總是遙遙無極的遐想著,他要是也失憶了就好了。 穆久起身,為他端茶送水,擦拭身體。 臨祁能感覺到傷口已經痊愈的差不多了,但他偏偏不離開醫院。 是真的不想離開醫院嗎? 也不是。 他全然不知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到底已經進展到什么地步了,這種變化正在以一種不知不覺的速度,侵蝕著他的習慣,以及生活的方方面面。 來送藥的仆人來了,聽到敲門聲后,穆久急匆匆的打開門,端過那個用保溫盒裝著的中草藥。 他用勺子,一絲不茍的用嘴巴呼去guntang的熱氣后,才將勺子遞到臨祁的嘴前。 臨祁喝了口,皺著眉說道:“苦死了,不喝了?!?/br> 穆久看著對方,一個都快要三十歲的男人了,如今竟還討厭吃藥,怎么這性子還跟小孩般執拗,要人哄著。 穆久好性子的從兜里掏出了幾塊冰糖,還沒等臨祁反應過來,就塞到了他的嘴里。 “吃吧,吃糖就不苦了?!?/br> 臨祁不是滋味的含著,嘴里被塞了滿滿當當的冰糖,整個口腔都是糖的味道,很甜很甜。但是除了甜的味道,還夾雜著點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苦澀。 這味道,還真是“甜”到骨髓里面了。 穆久含著笑意的眼眸,如皎月彎彎的,太過于溫柔,波光中還帶著善意。 而臨祁那鋒利陰戾的眸子,平生第一次滋生出躲避姿態,不經意間側了過去。 “別老是用這種小花招,討好我?!?/br> 他總是擺出一副“我才不吃這套”的表情,但是穆久不以為然。 那些他以為的舉動,也不是討好,應該是自己覺得本分之內的。 他欠了臨祁一條命,要是沒有臨祁,他早就在黃泉之下呆著了。 是報恩,是報答,除此之外,毫無其他雜糅的情感。 今天醫生來給臨祁換藥了,見著對方的傷口好的差不多,也沒在用布條裹著,直接用工具把上面縫著的線拆了,然后淺淡的說了句,“傷口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院了?!?/br> 聽到要出院,穆久頓時喜笑顏開,不再憂心忡忡。但是在病床那頭的臨祁,臉上卻突然失去了點神色。 臨祁這些日子住院,落下的公務事件有點多。雖然都交代給了下面的人做,但總歸欠下的東西,要以百倍的精力還回去的。 他也沒多懈怠下來,奔波勞碌,熬夜通宵處理了好幾天。 局里的弟兄要結婚了,請臨祁當伴郎,他隨了個份子錢,賞臉去了。 雖然也不是什么大戶人家,院子也算不上氣派華麗,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院里院外都格外的喜慶,熱鬧,隨處可見花布條,紅燈籠。 看起來是比較正式的中式婚禮。 新郎官與新娘拜過堂以后,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便拿著酒杯敬酒,直到喝個酩酊大醉。 也不知是不是醉意上頭,他迷迷糊糊的跟臨祁說道:“臨司令,我跟你出生入死這么多年,我真的是很敬佩你,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誰也不服氣,我就服氣你,真漢子?!?/br> “今天哥們請你多喝幾杯?!闭Z畢,又往臨祁的酒杯上,倒了滿滿一杯。 臨祁一飲而下,用手臂扶了下喝的爛醉的新郎官。 新郎官趴在他的肩膀上,很小聲的喃喃道,兩個人像是在竊竊私語,“臨司令,我想衣錦還鄉了,如今媳婦懷了孩子,怕以后突然上戰場死了,他們沒了依靠。我就不再繼續跟著你了,感謝你這些年對我的扶持,讓我能光宗耀祖?!?/br> 臨祁將他扶正,壓著嗓音說道:“好?!?/br> 到了時辰點,新郎官被送入洞房,外面的弟兄難得放肆一次,拼著幾個桌子又是猜拳,又是打麻將的,場面其樂融融。 臨祁略顯孤寂的坐在椅子上,他抽著煙,有點與周邊喧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勤佑然姍姍來遲,也不知道何時來的,給家眷隨了個大紅包,看起來厚厚一沓。 見到臨祁在那邊抽煙,勤佑然拿起酒杯小酌了口,湊到他的身邊。 “臨司令今天有心事啊,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是不是觸景傷情啊,想著還沒跟嫂子早日成親?!?/br> 真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臨祁用食指和中指夾著煙蒂,從嘴唇間吐出一抹寂寥青灰的煙霧,在這深沉夜色中,先是彌漫成一團,接著慢慢被風吹散,化的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