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聽完了，吃也吃過了，宋一遵守承諾，當了回時樂的專屬布菜工。讓小可憐時同學也開開心心吃上了火鍋。

    兩人用餐完畢，時樂自告奮勇洗碗。見他能熟練進行這些家務，宋一沒攔他，轉而把目光落到了客廳電視機柜上。

    柜中擱置的是她的游戲機和收藏的游戲卡帶。還好，任務場景里，她的這些私產都還在。突然想起它們，是因為宋一想到之前購入的一款很特殊的游戲。

    游戲名叫《只能聽見》，是一個解謎逃脫類游戲。背景是玩家扮演的角色有一盤破舊的游戲卡帶，在游玩時不小心穿越到游戲一座廢棄的城堡里，并與五百年前困于此處的小女孩iris產生了聯絡。

    游戲過程中，玩家一要獲取女孩的信任，二要在城堡中尋找線索傳遞給女孩，幫她逃出城堡。只有女孩愿望達成，玩家才可以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整個內容大概如此。宋一一直思考如何告知時樂他的身份，繼而想到《只能聽見》這個制作特別的游戲。它帶有一定的“破壁”元素，恰好與時樂當下處境契合。宋一腦中有了設想，看時樂從廚房出來，便問他：“你平時愛打游戲嗎？我帶你一起玩一局，如何？”

    聽宋一主動邀請他玩游戲，時樂不知有多高興。他覺得今天簡直是近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了。時樂很久沒玩過游戲，之前忙于學習訓練，空閑的時間并不多。更別說除了隊友，他根本沒有什么朋友。隊友們比時樂年紀大，相較他玩心沒那么重，根本不可能帶著時樂打電動。所以，宋一算是第一個主動邀請他玩游戲的朋友。

    他應下宋一的提議，眉眼間滿是雀躍?？吹剿我粷M滿當當的游戲柜，時樂是羨慕的，且很高興宋一愿與他分享。

    他漸漸領悟和宋一相處的節奏，安坐在電視機前地毯上。宋一將游戲光碟拆開放好，把手柄遞給時樂，自己點了游戲啟動鍵。

    說來，《只能聽見》和時樂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網傳《明日造星計劃》的游戲公司紀星網絡離職了好幾名優秀員工，不少跳槽去了發售《只能聽見》的盛元游戲。宋一掃了眼《只能聽見》的精美立繪風格，大致能從中尋出幾分端倪。

    游戲開始，片頭動畫及音樂載入，宋一按提示選擇了雙人模式。

    雙人模式難度稍高，玩家需要先在城堡中匯合，再尋找線索。而小女孩iris則會按自己的意愿行事，這是《只能聽見》的特色賣點之一——引入了人工智能元素。iris的行為不存在固定程式，誰也不知道她會有什么選擇，因而網上根本沒有完整的通關攻略。

    但游戲前半段暫時遇不到這些問題。宋一蠻擅長解謎推理，盡管謎題答案隱藏很深，線索也難找，但宋一還是能輕松解決。而時樂起初在cao作上有些生疏，熟悉片刻后就漸漸上手，發揮出他的優勢。

    時樂記憶力很強，哪怕是非常復雜的地圖和一閃即逝的訊息，他都能記得很清楚。這使游戲難度又降低了一層。

    然而，即便他們達成了最快找出城堡線索的全球聯網成就，也沒有成功打通結局。

    小女孩和玩家之間有不可破除的溝通障礙，即便信息傳遞了過去，iris還是有可能誤解線索含義，從而找錯逃離生路。

    兩人今天明顯缺了點運氣，連續幾輪都沒有成功。時樂不禁有些沮喪。

    他倒沒像論壇上失敗的玩家那樣去指責iris，而是對她心生諸多同情。

    “如果我們能過去幫幫她就好了?！痹僖淮文慷昧伺⒌氖?，時樂如此說道。

    游戲中有個隱藏選項是玩家向小女孩透露了“真相”，即告訴她他們是游戲玩家，而她只是個游戲角色。據說，這是唯一能明確傳遞而不會被破損的訊息。故而許多玩家氣急敗壞后會忍不住這么做。

    女孩的反應是隨機的，大多情況會選擇自毀，或從此拒絕聯絡導致游戲失敗。因此這個隱藏線路在論壇上被戲稱為“作死玩法”。

    宋一因時樂的話，正巧回憶起這則軼聞，屏幕上就跳出相關選項。

    「一切理論都反對自由意志；一切經驗都贊成自由意志?！?/br>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br>
    接連幾行文字都有些晦澀，時樂一頭霧水，詢問宋一怎么回事。

    宋一想了想，告訴了他關于“作死玩法”的傳聞。繼而問道：“如果你是iris，你會想知道真相嗎？”

    區別于平時那種隨口一問的態度，時樂感覺到宋一這次態度很鄭重。他不由自主帶上幾分謹慎，思考起來。

    iris一直被困在城堡，經歷了可怕的火災。她的心愿是逃出生天獲得自由，為此付出了特別多的代價和努力。如果知道自己的不過是游戲的一部分，知道這一切的困境不過是刻意安排，她一定會很憤怒，以后的生活說不定也活在痛苦之中。

    然而，命運無常是每個次元都存在的，每個人也都將面對。即便導致災難的起因很可笑，對時樂而言，他想知道真相，而不是稀里糊涂的活下去。

    時樂把想法告訴了宋一，不知為何，他感覺宋一聽到這個答案時，眉頭舒展了些。

    宋一問他：“”那么你想告訴iris這一切嗎？她可能會一氣之下將我們之前的存檔都摧毀?！?/br>
    時樂很為難，但最后還是堅定道：“我不能代替她做決定，也不知道她會不會遷怒我們，但既然有機會，我不想自以為是地隱瞞一切?！?/br>
    游戲屏幕中展開一張破舊的信紙。

    這封信紙正是留給玩家自行編譯，告訴iris真相的憑借物。見時樂作出決定，宋一起身，拿起了桌上的水杯離開。

    “我去倒水，這段和iris的對話就交給你了?！?/br>
    時樂很驚訝，繼而很緊張：“都交給我來說嗎？”

    宋一點點頭：“我相信你。這件事由你告訴她比較合適?！?/br>
    “好！”

    被宋一信任的感覺使時樂充滿決心。他調出文字輸入模式，思考如何措辭。

    越是思考，越能體會這個決定的實施有多么艱難。上帝視角的旁觀者，無論如何感同身受，都與角色存在著對立處境。iris是游戲角色，但若她真的有知覺呢？怎樣讓她感覺到他們并非高高在上的“高維度玩家”，而是真心想幫她達成心愿？

    他就這個問題琢磨許久，連宋一何時回來的都沒注意到。按下【寄出】按鈕時，時樂感到內心一種刺痛。游戲繼續，回到之前卡關的場景。時樂焦急地等待著，宋一遞來一杯果汁。

    他呆呆接過，喝了一口。果汁剛從冰箱里取出，冰涼酸甜，使他精神一振。

    “謝謝！”

    宋一朝他笑笑，兩人相互對視，想對彼此說些什么。

    “滴滴滴——”，電視機傳來一陣奇特的聲響，一個機械的女電子音提示：

    「解鎖權限。達成限制成就。

    “巴別塔”隔閡已消弭，通話即將開始，請做好準備?！?/br>
    “這是怎么了？”時樂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嚇了一跳。

    宋一也很意外，她仔細觀察屏幕中飛動的編碼信息，猜測：“可能是剛剛寄出的信有回應了，也許，我們將開啟的是同iris的對話?！?/br>
    話音剛落，屏幕上一個慢慢人影走來，是個赤著腳，穿著灰色睡裙的女孩。

    之前宋一和時樂見到的iris都是以游戲中的玩家視角，隔了一層介質。而此刻她走過來，徑直透過屏幕與他們對話，看起來熟悉又陌生。

    “你們就是幫了我的人?！?/br>
    iris說話了，她的聲音聽起來低沉沙啞，不太符合她的年紀。

    宋一和時樂的心情俱有些沉重。他們同時發現，iris出現后，游戲自動開啟了語音模式。

    “我是個游戲角色，我火災喪生的父母都是提前設定好的程序，是嗎？”

    她問出這個問題，聲音沉寂下去，發出幾聲冰冷的低笑。時樂很難受，想穿過屏幕給她一個擁抱。但iris顯然不需要別人的安慰，甚至不需要回答。

    畢竟在收到信后，她就想明白了。

    iris沒有表現出憤怒，她平靜地提出請求：“我愿意相信你們，請帶我離開那個地方吧?！?/br>
    宋一和時樂便不好再多說什么。iris的智能程度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高，真實得有些不可思議。換個玩家或許會驚慌失措錄屏發帖了，但兩人的第一反應都是幫iris完成心愿。

    游戲換了一種觀戰模式，視角緊隨iris。他們開始與iris一起親歷城堡。之前的線索答案全部無法查詢了，好在兩人記性不錯，這對他們造不成多少困難。

    沒有信息傳遞的干擾，三人很快打通所有陷阱關卡，并協助iris手刃仇敵?！斑菄}”一聲，iris終于打開城堡大門，獲得了自由。

    強光射入陰森古堡，畫面變得模糊，對話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晰。宋一和時樂知道，屏幕中的iris要去到他們無法抵達的地方，這則跨越次元的聯絡要結束了。

    時樂之前情緒一激動就會落淚，但這次他沒有哭。他不知iris能不能聽見，卻依舊傻傻地對屏幕大喊：“iris，你一定要幸福啊——！”

    這句送別的叫喊聲中，包含了一種濃郁的情感，真摯又可貴。宋一也低低說了句自己的祝福：“iris，好好生活?！?/br>
    iris沒有回頭，但她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繼而宋一和時樂聽見一句微不可聞的“謝謝”。

    屏幕驟然黑下去，播放起游戲的片尾音樂。一幕幕文字浮動出來。告知兩人達成最終結局：「希望鳶尾」。

    清冷如泉的鋼琴曲緩緩播放著，充斥著整個空間。時樂怔怔望著屏幕，喃喃道：“她成功了?！?/br>
    宋一嗯了一聲：“我們也成功了?！?/br>
    時樂陷入沉默，悲傷而感動的情緒涌入他心頭。誰知宋一突然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嚴肅：“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br>
    她舉起自己的手機遞給時樂，屏幕上赫然是《明日造星計劃》這款游戲的wiki介紹。

    “剛剛，你告訴了iris真相?，F在輪到我了?！?/br>
    “時樂，我根據你說的話找到了你的來歷。你是這款游戲里的角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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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出現的游戲都是我編的，如有bug敬請諒解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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