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日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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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琛立刻接過戰報翻開來看。 「吳國興兵十五萬,列陣邊境?!?/br> 「南涼輕騎十萬,越境侵襲,柳州被圍?!?/br> 「昭國侵擾邊境六城,掠民無數,地方都指揮使被殺,長羽軍急援,雙方對峙?!?/br> 許琛合上奏報,抬頭看向歸平:“京中知道了嗎?” 歸平:“這次軍報都是先送到您手上再進京的,不過我們剛出來,估計一會兒就能傳入京?!?/br> 許琛說:“通知紀寒,再休整一個時辰出發,你們都抓緊時間休息一下吧?!?/br> “是?!睔w平領命,然后又補了一句,“少爺您也別太著急?!?/br> 許琛搖了搖頭:“我沒著急。長羽軍還是有戰力的,而且我著急也沒用,我也不能飛過去,咱們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今天一天走出近百里了?!?/br> 歸平看了看許琛手里的木鷂,低聲說:“看來這木鷂要留在少爺身邊了?!?/br> 許琛起身:“行了,趕緊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呢?!?/br> 寭王府。 夏翊清坐在床上摩挲著手里的珠子,即墨允翻窗進入寢殿,走到了夏翊清身邊,問道:“殿下還好嗎?” 夏翊清笑著看向即墨允:“我能有什么事?” 即墨允:“這次事發緊急,院里也沒有提前得到消息,早上接到戰報今上就急傳定遠公和平寧侯入宮,我在平寧侯之后才出宮,抽空給你傳了信?!?/br> “知白走之前去找過我了?!毕鸟辞迨制届o地說,“大人不用這么擔心,我真的沒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我也不是小孩子了?!?/br> 即墨允看著眼前的夏翊清,倏然一笑:“你知道我想起什么了嗎?” “什么?” 即墨允:“我想起七年前第一次跟殿下見面的那個晚上,你也是這么坐在床上,那時候你還是小小的一個人,滿臉謹慎地看著我。一個十歲的孩子,聽到自己生母是被毒殺的這個真相之后,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淡定得好像在聽別人的事情?!?/br> 夏翊清低頭淺笑:“大人當時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特別薄情的人?” “沒有?!奔茨蕮u頭,“我當時只是有些心疼殿下,也有些自責,我當初答應了元貴妃,原本應該早點出現才對?!?/br> “大人應該早就看過我才對吧?” 即墨允:“是。不過之前那些年確實也沒有人對你做什么,或者說用不到我來做些什么,端貴妃做得已經很好了,而且那畢竟是后宮?!?/br> 夏翊清輕笑道:“大人后來這些年半夜帶著我滿宮亂跑,倒不像是避諱后宮的樣子?!?/br> 即墨允怔了一下,然后笑著搖了搖頭:“當年元貴妃中毒,幾乎無力起身,我去找她的時候她說有一個宮女可能看到了她在寫東西,我將那個宮女綁走搜身,發現她果然私藏了東西準備告密,不過她藏的那份是元貴妃做的假的。但她已經見過我了,我沒辦法,只好把那宮女處理掉,可那宮女是你父皇的人。能在宮里悄無聲息處理掉今上的人,我是有很大嫌疑的。好在后來皇后娘娘幫了我,皇后讓我以后遠離后宮,說她會保護好你?!?/br> “我沒有逼問大人的意思?!毕鸟辞褰忉尩?,“我就是隨便說說的?!?/br> 即墨允:“殿下這樣隨便說說,心情可好些了?” 夏翊清手里依舊攥著那幾顆珠子,低聲說道:“這些年我總是這樣,心緒不寧的時候言辭上就有些不依不饒,實在抱歉?!?/br> 即墨允坐到了夏翊清床邊的矮凳上:“殿下可別這么說,我倒是覺得你這樣才算有些少年人的樣子。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天天跟季亭吵,互相罵來罵去的,可沒有你這么端莊持重?!?/br> 夏翊清看著即墨允:“大人以前也被許公子打過吧?” 即墨允的臉上有了幾分輕松:“何止以前打過,現在也打??!沒事就動手,都這么大歲數了,還沒個正形?!?/br> “其實如果不說,任誰也看不出許公子今年已經四十歲了?!毕鸟辞蹇聪蚣茨?,“大人也是,看不出年紀?!?/br> 即墨允面帶笑意:“看不出年紀不好嗎?” 夏翊清沒有回答,只是說:“大人說正事吧?!?/br> “要是沒有正事就好了?!奔茨收{整了一下語氣,說道,“吳國、南涼、南昭同時起事,剛接到的消息是一共不到三十萬兵,所以應該沒有問題,只是南境駐軍需要一個主帥來穩定軍心。另外扎達蘭那邊暫時沒有什么大動作,公爺去只是以防萬一。西楚使團很快就走了,這次元邈要見你其實還是為了密庫,西楚皇上不相信沛王手中只有那些錢,也不相信元貴妃當年把東西留給了魏氏?!?/br> 夏翊清點頭:“我猜到了,這事我會處理好?!?/br> “還有一件事?!奔茨湿q豫了半天,最后還是開了口,“今上身體不大好了?!?/br> 夏翊清吃驚地問:“怎么會?父皇看上去還很康健???!” 即墨允輕輕嘆了口氣:“他若真的還很康健,是不會去動紫宸殿龍椅后面那個盒子的?!?/br> 紫宸殿龍椅后面的盒子,是用來放繼位遺詔的。仲淵歷代皇帝都是從那個盒子中接過父輩遺詔登基稱帝的。 “父皇……真的寫了?”夏翊清追問。 即墨允點頭:“我看著他放進去的。當年宥郡王還是太子的時候他都沒有動過那個盒子。他今天當著我和陳福的面把遺詔鎖了進去,我問他到底怎么了,他只說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讓我幫他守住了這遺詔里的人?!?/br> 夏翊清心里忽然抽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東西碎了一角,那人畢竟是他的父親,無論他們關系如何,身上那一點血脈聯系是割不斷的。 即墨允看夏翊清臉色不太好,輕聲安慰道:“他看起來倒還好,殿下也別太憂心?!?/br> 夏翊清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緒,然后語氣平靜地說:“多謝大人,時候不早了,大人早些回去吧?!?/br> 即墨允知道夏翊清這是想一個人安靜一下,就沒再多話,起身離開了寭王府。 第二天,夏翊清在寭王府打發走了元邈之后就進宮去拜見皇上了。 這是十余年來夏翊清第一次踏入垂拱殿的西暖閣,西暖閣作為皇上白天暫時休息的地方,向來只有親近內臣才能進入。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父皇斜靠在軟榻之上滿臉倦容的樣子。這時他才意識到,他的父皇是真的老了。父皇只比許季亭大一歲,可看上去卻比許季亭老得多,甚至比晟王和馳騁沙場的許公爺都要顯老。想來這二十多年的國事cao勞,耗費了他許多的心血。 想太多容易老,真的不是說說而已的。 夏翊清走到榻前行禮,夏禎緩緩睜開雙眼:“翊兒來了,坐吧?!?/br> 夏翊清規矩地坐在了下方的圓凳上。夏禎坐起了身子,說:“來,坐上來?!?/br> “是?!毕鸟辞迤鹕碜搅塑涢降牧硪粋?。 夏禎緩緩開口:“見過元邈了吧?” “是?!毕鸟辞骞Ь吹鼗卦?,“送走了他之后進宮來的?!?/br> 夏禎問:“他跟你說什么了?” 夏翊清道:“無非是一些無聊的事情。我既不想認他這個不知道有多遠的表哥,也并不關心西楚朝堂上那個太子和其他兄弟怎么互相爭斗?!?/br> 夏禎笑了笑:“難得看你表現出好惡來,怎么?你很不喜歡他?” “父皇恕罪?!毕鸟辞逭堊锏?,“兒臣確實不喜歡西楚的人?!?/br> “你要是沒有這一半元氏血脈就好了?!毕牡澾@話說得意味深長,夏翊清自然聽得明白,但他只是回答道:“如果兒臣沒有這一半元氏血脈,這些年來也就不會連番中毒遇刺,若非魏氏敗落,恐怕兒臣還活在惶惶不安之中。今天元邈來見兒臣,裝出一副無辜無知的樣子,甚至還在探究母妃當年是否真的將東西留給了魏氏,所以兒臣才覺得厭煩?!?/br> 夏禎聽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輕聲說:“這些年,委屈你了?!?/br> 夏翊清卻搖頭道:“兒臣沒有覺得委屈,只是覺得有些遺憾?!?/br> “遺憾什么?” 夏翊清苦笑了一下:“若母妃當年真留下了東西給兒臣倒好了,兒臣還能有所寄托和懷念??赡稿鷽]有留下只言片語,就連那頗有西楚風格的盒子都是留給魏氏的,所以兒臣覺得遺憾?!?/br> “你母妃……”夏禎仿佛陷入了長久的回憶,“她很漂亮,也很聰明,其實你生得很像她。小時候更像她一些,這些年長大了,眉眼輪廓有了些男兒的俊朗,倒是更像朕了?!?/br> 夏翊清低頭不語。夏禎笑著說:“還好當初聽了你的建議讓卓兒接待西楚使團,不然看你這個樣子,怕是得煩死吧?” “如果父皇命兒臣接待,兒臣自然會盡心辦事?!毕鸟辞逡琅f恭敬,“接待使團是國事,兒臣不會夾雜私怨在其中?!?/br> 夏禎滿意地點點頭:“好了,不說這個了。昨天南境急報,朕讓知白帶驍騎衛去前線了,你知道吧?” “是,兒臣知道?!?/br> 夏禎喝了口茶,繼續說:“知白這孩子不錯,聰明,懂分寸,有勇有謀,雖然不是叔亭親生的,但這些年被叔亭教導的很好,這虎符以后是可以給知白了?!?/br> 夏翊清沒有說話。 夏禎:“怎么不說話?” 夏翊清看上去有些謹慎:“這是軍國大事,兒臣不敢妄言?!?/br> “沒事的?!毕牡潝[了擺手,“你如今大了,該為朕分憂了?!?/br> 夏翊清順從地說:“兒臣遵旨?!?/br> 夏禎開口道:“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昭文閣的袁徵,你覺得怎么樣?” 夏翊清想了想之后回答:“兒臣覺得他是個好人?!?/br> “好人?” “是?!毕鸟辞褰忉尩?,“兒臣跟他一起在信州共過事,他待人以誠,懂禮守節,不迂腐也不世故,確實是個好人?!?/br> 夏禎點點頭:“你對他評價頗高啊?!?/br> 夏翊清連忙說道:“昭文閣囊盡天下大才,袁徵不過二十出頭便獲封昭文閣學士,必然是父皇看重之人?!?/br> “確實?!毕牡濣c了點頭,“朕確實看重他,他也確實不錯。行了,去后宮看看長紓和端貴妃吧?!?/br> 夏翊清起身:“是。兒臣遵旨?!?/br> 往后宮走的路上,夏翊清的思緒一直沒停,西暖閣里藏在龍涎香下隱隱的藥香讓他意識到昨晚即墨允說的話是對的,自己父皇的身體確實有恙??砂凑兆约旱挠^察來看,父皇并沒有病得那般嚴重,有杜廣白和澤蘭姑姑在,怎么還會讓父皇起了立遺詔的心思?如果有機會能親自診脈,或者看到脈案就好了。另外一邊,他不知道父皇突然提到袁徵是什么意思,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一時間他也猜不透父皇在打算什么。 夏翊清邊想邊走,很快就走到了慈元宮,給皇后請過安之后他就去看長紓了。 長紓如今不僅會翻身,甚至已經能將將坐住了。夏翊清逗著乳母懷中的小孩子,難得地放下了心中的那些思緒,沒一會兒澤蘭就進了偏殿。 “寭王安?!睗商m福了福身子。 夏翊清說道:“澤蘭姑姑也來看長紓??!正好我這幾天身上不太舒服,自己診脈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原本想著請太醫的,既然碰上了就讓澤蘭姑姑給我看看可好?” 出宮這些年,夏翊清逐漸把自己懂醫術這件事抬到了明面上,只不過對外裝作是開府之后才開始翻翻醫書,所以如今這么說也不會惹人懷疑。 澤蘭回話道:“奴婢遵旨?!?/br> 接著轉身對一眾乳母嬤嬤們說:“我要給殿下診脈,一會兒正好一起給皇孫看一看,你們先下去吧?!?/br> 等眾人離開之后,澤蘭開口道:“殿下剛才示意奴婢過來,可是有什么事?” 夏翊清壓低了聲音說:“我剛從垂拱殿過來,姑姑可知父皇怎么了?” 澤蘭猶豫了一下,然后低聲說:“其實……其實自宥郡王那事之后陛**體就一直不太好,敏純太子薨逝之后杜太醫請平安脈的次數就更多了。前兩天陛下還在娘娘這里暈倒過一次,雖然后來很快醒來,不過……脈虛而細,還隱隱有浮散之感。如今是用藥提著,所以面上暫時還看不太出來?!?/br> 夏翊清學了這么多年醫,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他輕輕嘆了口氣,問:“那母后知道嗎?” 澤蘭點了點頭:“知道?;屎竽锬餂]說什么,只是讓奴婢和杜太醫盡力照顧,也叮囑了不要讓公主們知道?!?/br> “那依姑姑看,還有……多久……?”夏翊清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澤蘭沉默良久,然后輕聲說:“拼盡我一身醫術,最多能保三年,不過殿下應該清楚這三年是怎樣的三年?!?/br> 夏翊清有些發愣,他明白澤蘭說的是什么,到最后人雖活著,但只能躺在床上,起不來身,每天清醒的時日甚少,只有氣息但沒有意識地活著。 澤蘭心中有些不忍:“殿下,您什么都懂,所以那些安慰的話對您也沒什么用。但是還請您放心,奴婢一定會盡力的?!?/br> “天命如此,姑姑盡力就好?!毕鸟辞寰従彽卣f,“醫者雖能治病,但不能逆天改命,我明白的?!?/br> 夏翊清又陪了長紓一會兒,便往棠梨宮去了。棠梨宮不是那些年清冷且無人問津的臨月軒,端貴妃每日都要迎來送往,還要防著那些藏在暗處的算計,不過確實正如端貴妃自己所說,她當年護得住年幼的夏翊清,如今也能擋得住后宮中的這些手段。 七月中,南境捷報,戰亂已平。隨著軍報回京的,還有兩封家書,一封送到公府,而另一封則送到了寭王府。 夏翊清打開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根已經枯黃的狗尾草。 許琛在信的前面詳細描述了如何帶兵,如何解了圍城,驍騎衛如何勇猛,以及南涼的輕騎如何不堪一擊,被長羽軍打得屁滾尿流逃回老家去了。夏翊清覺得此刻已經能看見許琛橫刀立馬于陣前的樣子。 最后,許琛寫道:“走時匆忙,未帶紙筆,原是隨手折了一枝狗尾草放入木鷂之中放回,卻未曾想一日百里,木鷂竟也不肯歸家了。這木鷂暫且留在我身邊,等我回去之時再親自交還與你?!?/br> 夏翊清用手輕輕撫摸著落款處那瀟灑的“琛”字,仿佛此刻正摸著那人的手一般。他將信和狗尾草小心收好,然后提筆寫了一封回信。 一刻鐘后,夏翊清打開書房的門,把回信交給等在門外的歸平,問道:“他可有受傷?” 歸平搖頭:“沒有,少爺一切安好?!?/br> “辛苦你了?!毕鸟辞迮牧伺臍w平的肩膀,“父皇今天已經準了霍將軍讓知白協同重整布防的折子,這次他要到年底才能回來,南境潮濕,你們都得注意一些。他冬天也不愛穿厚衣,在城里也就算了,在那邊你們可不能再由著他任性。記得這次回去給他帶些厚的衣服,我也準備了一些常用的藥,全都做成了藥丸,方便你帶回去,一會兒安成會拿給你?!?/br> “是,多謝王爺?!睔w平低眉順眼地說道,“王爺還有什么囑咐嗎?” 夏翊清:“沒什么囑咐,你們注意安全,好好回來就行?!?/br> 歸平點頭:“那我就先走了,王爺您也多保重?!?/br> 歸平剛走,一只木鷂就落在了夏翊清手上。夏翊清打開木鷂看了看,然后又悄無聲息地把紙條燒了個干凈。 ※※※※※※※※※※※※※※※※※※※※ 脈象……我瞎編的,別當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