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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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傳言不可信,可是江湖傳言也有真的。 傳說顧清影仁慈得像個菩薩,劍法早就超凡卻從十五歲起不再握劍,手中只有一把拂塵常伴。 座下最有劍根的弟子卻不用劍了,白嵐也遺憾得很,他盯著顧清影手里的拂塵—— “為何棄劍?” 顧清影道:“弟子昨日歸山,途中撲出一只山貓,弟子一時未看清,以為是賊人偷襲,便出了劍,傷了一條性命?!?/br> 白嵐道:“荒謬!因此便要棄劍?!” 顧清影的臉上平淡如水,“人說兩個文弱書生若吵架,會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扇魞蓚€武夫吵架,最后就會拳腳相加。弟子習武以修身,不是為了戾氣,弟子心性薄弱不比同門,有了劍便會有恃無恐?!?/br> “如若一招踏錯,失心入魔,好比那只山貓本無惡意,但因弟子手中有劍,害死了它。弟子若執一拂塵便可自保,又何需劍?” 丹夫人若知道這件事,定要感謝那只山貓。 因為如果不是有它,剛才纏上她脖頸的就不是拂塵的柔軟須尾,而是冰冷的劍鋒。 教給丹夫人刀法的人有好幾個,教導時間最長的是被風月閣從羅剎樓抓來的一個長老,所以她的刀有羅剎樓的影子。 烈而剛,迅捷無比。 她不解顧清影為何不用劍,非要用這軟綿的拂塵。 更讓她不解的是自己明明用刀砍傷了顧清影左肩,刀鋒的毒藥卻對她一點效果也沒有。 還有最先頭的那顆破風珠—— 晶藍色的漂亮暗器,周身布滿了細小的孔,飛旋而過,毒粉盡灑,沾身立死。 顧清影也渾然不懼,輕揚拂塵將它擋下,暗紅色的毒粉染在白須上,如沾了血。 拂塵將丹夫人拉了個轉身,上頭帶著一點檀香的余韻,料想之前的顧清影正在焚香靜坐,或者在夜悼蘭靈,還是在抄道德經? 丹夫人一轉,頭上的月光迷蒙如霧,幸好黑巾遮住她半張臉,原來金淮的建議也不都是廢話。 她手腕一翻,刀鋒泛著寒光挑破顧清影胸口衣衫,未曾見血。 她抬頭,看到了顧清影的眼睛。 女道人沉靜而立,不因肩頭的傷而有半分表情動蕩,拂塵在她腰際一點,輕輕將人推走兩步遠。 那一瞬激涌的真氣竄進丹夫人心脈里,讓她動作稍頓。 山間樹林沙沙作響,顧清影拂塵一擺,“你是何人,為何誘我至此?” 丹夫人一愣—— 這聲音里一點怒氣也沒有,面對一個兇惡的歹人,顧清影說起話來卻如此平淡,就像她晨起時吩咐南宮羽:今天喜歡薔薇,香爐里放凝歡香一樣。 淡泊的,很隨意。 她一身周正的黑色道袍,道冠后連著一條白色綢帶,飄飄如仙,雙肩上各綴有一條翎羽,短短的袖口白絨一圈,領口上有白色祥云,柔柔貼上鎖骨去。 而她的眼神比自己的還淡漠,自己尚且愛錢,尚有貪欲,顧清影卻像看破塵世一般,眼里一片虛無。 可就是這樣虛無的眼睛里也有光,像是能普度眾生。 她若笑一笑,或許就真像個女菩薩了。 秀麗的眉目如果沒有脂粉加飾便也會無味。 薄唇顏色寡淡,雙耳空空如也,丹夫人怔怔地想:自己要是活成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人們都用什么形容女子? 牡丹,玉蘭,海棠? 可是顧清影像寒松。 丹夫人身形一動雙刀盡出,破風時如帶烏黑煞氣,刀鋒的毒意顯而易見,顧清影橫起拂塵一抵,只聽鏗鏘一聲—— 不知她手里拂塵的長柄是用什么做的,竟也和刀一樣堅。 顧清影發絲微亂眉頭輕鎖,感覺到對面的人不過用了六成力,自己卻要用八成來抵,豈非差得有些多了。 肩頭的疼痛讓她微有遲鈍,對面的人左手輕揚將短刀往頭頂一拋,飛快在她胸前拍了一掌,氣定神閑地攤手將刀接住,彎起了桃花眼,如兩灣新月。 一股陰毒之氣頓時纏繞顧清影全身,然而不過須臾她便復又清醒,不像丹夫人想象中那樣痛苦哀叫—— 難道這道人百毒不侵? 林后的老宅里一片廝殺聲,顧清影終于驚駭,雙眸一瞠,吐出一口血來。 拂塵落在樹下,白須染塵。 蒙面女子披著一方墨色披風,隨風舞在身后,她喘著氣,半是嘲諷:“影君?你們四個都稱君,大概是說你們品行高潔如君子?” 丹夫人又笑得快直不起腰,“我最喜歡殺君子了?!?/br> 她的眼神突然帶出了濃烈的憎惡,抬腳踩在顧清影肩頭,“君子的皮相,齷齪的里子,真讓我惡心?!?/br> 顧清影卻覺得她看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那種憎惡深重入骨,眼眶都紅了。 靴底鮮血正在流淌,顧清影艱難開口:“羅剎樓的人?” 丹夫人點頭道:“正是?!?/br> 她詭譎一笑,不過顧清影看不見。 兩步走到樹下,欲撿起那柄拂塵,“你說你好好的為何不用劍呢,你若用劍,倒在那里的可能就是我了……” 話音未落,肩后猛地受了顧清影一掌,她整個人毫無防備地往樹上一撞,腥甜之氣驟然涌上喉間。 栽倒在樹下,手里還握著顧清影的拂塵。 一道黑影從夜幕落下,看到顧清影逼近樹下的人,當即筆鋒一展。 這一掌用了顧清影十成的力,丹夫人一時爬不起來,手腕一抬,看到拂**上墜著一枚烏黑的龍尾石,在月光下潤潤生光,一個“瑯”字端刻其上。 丹夫人瞠目結舌,連體內動蕩的真氣也感覺不到了,余光里金淮飛身而近,筆鋒照著顧清影后頸就要刺下,女道人看見她眼眸震顫,聽得身后風聲,本已躲不及—— 原本癱在地上的人卻突然挺身而起,一把將她撲倒在地,顧清影甚至能感覺到鋒刃距脖頸不過須臾,連筆桿的銀光都看得見。 丹夫人伏在她身上咳血,一縷一縷的血花從她唇角落下,滴在顧清影的黑色道袍上,很快融入不見。 那眼睛里的戾氣全都沒有了,被濃重的愧悔代替,甚至有了淚光。 “你……” 她啞聲道:“你……” 握著判官筆的中年男人一頭霧水,不知為何她要護顧清影躲過這致命一擊,驚呼道:“夫人?!” 丹夫人皺著眉頭從顧清影身上爬下去,被金淮扶著站起身來,手臂顫抖著指著顧清影,后者本就是強弩之末,對面已是兩個人,更加沒有勝算。 “走?!?/br> 丹夫人緩緩放下手,“我們走?!?/br> 金淮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什么?” 丹夫人彎腰吐血,“我說……我們走?!?/br> 金淮道:“可是她——” 小夫人眼眶欲裂,“你聾了嗎?!” 顧清影眼前有些模糊,失血使她體溫越來越低,但不致命。 她不明白為何這人就這樣走了,看著二人消失在山林里,顧清影臉色慘白,緩了好一陣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撿起拂塵往宅子里趕。 月光之下,她看到了什么? 滿院的尸體。 合·歡一身紅衣,蜷縮在墻角,看到顧清影進來便撲過去拉住她衣角,抖聲道:“顧師妹……” 顧清影恍惚低頭,“是你?” 她抓起合·歡怒問:“這是怎么回事!” 合·歡驚懼不已,“我……我不知道……我……” 他進了院子就被嚇得動也動不了,沒想到那女子真的如此狠辣,殺光了十幾個飛仙觀弟子,讓他踩著滿地血腥進來悼念。 顧清影道:“師姐付出性命的代價,你竟還呆在這里,若師父知道了你,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她再也無法冷靜,“你和那個女人是一伙的?!” 合·歡用力搖頭,顧清影拂塵一卷纏上他頸間去,“說!那女人是誰!” 合·歡張著嘴,卻發不出聲,表情越來越痛苦可怖,顧清影的力道絕不會勒死他,然看他如此反應,連忙松開他,“你怎么了?” 合·歡的頸上忽地多出一條血紅長痕,瞬間破rou出血,濺了顧清影一臉。 溫熱,腥甜, guntang。 她抓起拂塵一縷—— 看到須尾上的紅色毒末。 她近乎癲狂地扔掉它,然回憶翻轉,卻只記得那女人的一雙桃花眼, 和眼睛里悔疚混雜的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