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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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金桂香正濃,庭院里有一半都是湖光,主人財大氣粗,起造府邸時就命人在此建個小湖,栽了柳樹,引了湖水,一條玉橋橫貫其上。 白玉磚搭成的橋,上面的每一塊都精心雕了一只展翅的仙鶴,每天,不時會有人來這里,跪著細細擦拭,全都擦得溫潤透亮一塵不染。 南宮羽提劍而來。 女子面容嬌俏,神色卻冷淡疏離,青色緞帶系起青絲一束,白衣上墨染荷花,勾勒水波,隨著她行走而起伏波瀾。 “李老爺?!彼S意作了個揖,“夫人剛剛起身,你還得再等等,隨我去會客廳罷?!?/br> 拱手間使得對面的人看清她劍柄上系著的一枚通白瑩潤的懷古(1)。 李開元年剛四十,乃是羨州城撫吏的兒子,平常也是吆三喝四慣了的人,到了這里卻大氣不敢喘,見區區一個侍女的劍飾都不下幾百金,更是心中惴惴,跟著白衣女子上了玉橋。 緊接著便有婢女在他們身后跪下,拿著白晃晃的抹布,又仔仔細細地延著足跡擦一遍。 南宮羽頭也不回,“李先生莫怪,夫人最愛干凈,容不得一點臟?!?/br> 待進了內廳,金絲毯踏之即暖,遍地都是鶴羽之紋樣,玉盞琉璃,金玉滿堂,晃得李開元眼暈。 為著老父親的官名,他也不敢如此奢靡。 早聽聞丹夫人極貪戀錢財,嬌奢至極,今日便知江湖傳言不假。 人道—— 金為花來玉為葉,紅床簾上鮫珠月。 起刀煞血不沾衣,閑時撫塔銀作疊。 丹夫人的金箔簪花,翠玉首飾自然數不勝數,紅玉床外掛著一簾明珠,顆顆圓潤生姿,能躺在這樣一張床上的女人自然是很漂亮的女人—— 也是個愛財如命的女人,更是個武功了得的女人。 傳言說,丹夫人無聊的時候最愛干的事情就是拿著銀子搭成塔,能欣賞半日。 丹夫人乃魔教風月閣之圣女,閣主沈良軒的女兒,雖是未曾出嫁過的女子,卻讓人叫自己為夫人。 風月閣的名字雖然詩情畫意,里頭的人卻都不是善人,干的事也都不是善事。 所以江湖人說: 風月閣里什么骯臟的東西都有,就是沒有風月。 李開元接過了侍女遞上來的茶,蜜綠含金的凍頂(2),清香典雅至極,又讓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南宮羽也不去瞧他,轉身便從側門離去,廂房皆通,一路婢女要么低頭而立要么正井井有條地做著事情。 一廂藏珍閣,一廂露泣玉碎房,一廂刀劍列,一廂琳瑯坊。 再往后一轉,水氣迷蒙,茶香四溢,玉池通溫極好,淺碧池水熱氣升騰,將女子掩在水霧里,只能隱約看見她半截香肩和青絲浸水。 凍頂乃茶中之圣,香氣最適合沐浴浸染,女子輕輕靠在池畔,南宮羽解了外裳,跪坐在她身后幫她梳理著頭發,指尖不時劃過女子肩頭,自己倒先紅了臉。 在外人面前清冷凜然的南宮羽到了她面前就羞得不敢抬頭,忍不住夸贊道:“夫人的頭發真好看?!?/br> 丹夫人正玩著水,微微側了眸,“是么?” 她的聲音并不甜,也不溫柔,還總帶著許多厭躁和抵觸。 人豈非都是喜歡聽贊美之語的? 聽得人家夸你美,贊你好,難道不是都會高興? 丹夫人卻不,她忽地站起身來,南宮羽趕緊取過一旁放著的柔紗搭上她肩頭,接著被夫人抬手握住她手腕給扯了下去。 南宮羽猝不及防,整個人跌進池子里,被溫暖的水包圍,濺起一大片水花,盡濕夫人的衣衫。 她正要跪在水里賠罪,丹夫人已踏出了池子,一把扔下肩頭紗衣由身邊侍女為她擦身。 南宮羽望著她風姿綽約的背影,從池子里爬出來,伏在她腳邊道:“夫人恕罪……屬下失言……” 丹夫人只撂下一句—— “去換件衣裳?!?/br> 便徑直進了臥房去。 李開元還等在前廳,見婢女們接二連三地進來,換了爐子里的香料,換了上方的圍帳,換了瓶子里的花。 夫人每天心情不一樣,非得等她醒了才會告訴她們今天喜歡什么顏色什么香料或者什么花。 要跟這么有脾氣的女人打交道,李開元已經有些退怯了,甚至巴不得丹夫人今日不想見客,直接讓他回去。 南宮羽按照夫人的吩咐換了一件煙色束腰裙,紅得不純,頗雜,也暗,反襯得少女膚白如雪。 她持著劍跟在后邊,低頭看著夫人的裙擺。 曳地的裙擺上左右各一副鶴棲松竹圖,行走時能瞥見她腳上一雙金錦浮光履。 李開元循聲抬頭,見一紫衣少女踏月扶柳般走進來,一手捏著一方薄絹,墨畫祥云八朵。 一手握著一把短刀。 衣上金波粼粼,灑滿了秋日里的銀杏葉,配著銀絲卷邊。 夫人隨意用一支紅翡釵將頭發挽了一個髻,垂著一縷青色流蘇在后。 她抬手輕輕托一托,轉頭看向李開元。 那雙嬌俏的桃花眼,那對俊秀的元眉之上,一只仙鶴翩然出于左額角,連著一縷薄云,延伸到她眉弓,最后仙鶴揚頸,頭頂的紅丹正好點在眉心。 那的確是一張極漂亮的臉,這也的確是個風華正茂的少女,看起來甚至還沒有那個拿劍的姑娘年紀大。 艷麗的紫衣也分不走她的俏麗,凡是露出來的肌膚都如春日三月時的櫻花之色,泛著一種帶欲望的粉嫩,更有與她年紀并不相稱的一縷風情掛在嘴角。 點了玫瑰胭脂的唇色嬌媚甘甜,唇瓣輕啟。 她已經在上頭的貴妃椅上坐下,手里把玩著一把鑲嵌了月白色寶石的短刀,李開元還沒回過神來。 未施蔻丹的指尖粉潤圓滑,五指握著刀柄,輕拋而起,又輕接在掌中。 “李先生?!蹦蠈m羽出聲提醒他,“夫人等你說話?!?/br> 李開元忙回過神,將手里的茶碗放在案上,恭聲道:“在下……在下有事相求夫人?!?/br> 丹夫人長睫一垂,“你的衣裳顏色太難看,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來人,殺了他?!?/br> 李開元今日穿了件駝色常服,未想這也能是殺人的理由,看到南宮羽已拔劍,便急紅了臉道:“在下不知夫人喜好,請夫人寬容些許!” 丹夫人莞爾一笑,示意南宮羽收手。 然緊接著短刀忽地被她狠擲而下,正扎在李開元腳邊,嚇得人一激靈。 “我這個人最喜歡什么,你們應該知道的?!?/br> 李開元道:“夫人……愛錢?” 丹夫人點點頭,“是啊?!?/br> 李開元道:“八千兩銀子都在外頭放著,夫人隨時可以一觀?!?/br> 丹夫人道:“一萬兩?!?/br> 她一手托腮,“那兩千兩是你穿錯衣裳的懲罰?!?/br> 李開元一咬牙,“好,待在下回去便差人送來?!?/br> 丹夫人這才稍稍滿意一些,“現在你可以說正事了?!?/br> 她慵懶地靠在貴妃椅上,一方絲絹在手里搓揉,似乎很依賴這樣的小物件,若是手里空無一物就會無所適從。 李開元道:“求夫人幫忙殺人?!?/br> 丹夫人道:“誰?” 李開元道:“城中黃煜一家?!?/br> 丹夫人一年中并不長住在此,因而挑了挑眉,“黃煜?” 南宮羽道:“黃員外乃城中富商,水路航運一直是他家壟斷?!?/br> 李開元道:“我們兩家歷來不和,家母病危之際,我們曾四處尋一味珍奇藥材雪靈芝,后來黃家高價賣給家父,然而家母還是命喪九泉,后來得知是他們故意掉包靈芝害死家母,此仇不報……李家無人心安!” 他并不那么愿意跟江湖之人打交道,但父親不能以公濟私明目張膽地報復黃家,斟酌之后便決定買兇殺人。 風月閣不是說請就請得動,但是丹夫人愛財人盡皆知,沈良軒早年喪妻,女兒又與亡妻容貌極像,因此對她百般縱容溺愛,也由著她為所欲為。 丹夫人未曾思量,直接問:“黃家上下多少人?” 李開元道:“加上家丁衙役,共八十余人?!?/br> 丹夫人道:“全都要死?” 李開元道:“一個不留?!?/br> 丹夫人突然捧腹大笑,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絹帕拭上眼角,彎目如月。 “真是好玩,八十多人,八千兩,原來一個人還值不到百金?” 她撐起身子指著南宮羽,“羽兒,那一個人還不如你劍上的墜子值錢,呵呵,真有趣?!?/br> 李開元不知她是否在暗示錢給的少了,正要發問,笑完了的夫人已舒了兩口氣,接過南宮羽遞上去的茶—— “我知道了,先生可以回去了?!?/br> 李開元道:“夫人的意思是……” 丹夫人又是一樂,“我說,我會去殺的,你可以回去了?!?/br> “我何時看到那另外的兩千兩,就何時出發?!?/br> ※※※※※※※※※※※※※※※※※※※※ 注1:懷古,即平安扣。 注2:凍頂烏龍,茶中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