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午后沉光隨著身后寢座雕壁的關上而逝去,原以為的黑暗沉寂卻在眼眉適應片刻后呈現出了無數道淺有藍色盈光而密布平行的精確模樣。 說是精確也確是合適,只因這一目觸及以為是一條無比幽深的黑暗闊道其實并不過十來尺深,而因壁開通頂過高,以及那些環于內壁或有吸光之能的特殊材質導致視覺失去落點,才一目而差的造成了外間眨眼看向里間所帶來的無限幽深錯落之覺。這些光盈又平行走在吸光四壁之上,細如絲縷的沒有外泄太多光源,便給人了一種看似紛亂而雜多,實則卻因光影接觸面太少而顯得十分鋒銳且有間距,自然就有了一種精之于毫厘的猶為精確之感。 落定于這暗光似如匣內之地,謝云沖似乎對這四壁布滿似如細線漁網且平行并走幾同外間所看之寢壁壁紋一般的盈光之絡并不意外,而隨著他腳跟落定,地面四角之盈光平行走勢之紋忽做折斷而各做伸縮穿插交錯的變了幾變,這封閉的匣內空間就開始無聲于下沉。 “初來此地時,” 下沉的速度在體感中雖并未引人于急速墜沉之感,謝云沖卻自四壁各自變折而又交叉于行的盈光之數中推斷出這不過短短剎那之間就已經下了百來尺深,遂往一進此地就做背對沉默的垣容又道,“王女可曾似云沖那般在初見這些稀奇東西時差點兒給嚇掉了胡子?” “那時候你還年輕未蓄須,” 靜沉聲落,由于不斷下沉而導致的四壁折光變幻也緩慢停將下來,垣容一做轉身,目不斜視的往那已經再為開啟的來向之門走去,“端地是有著一張總惹得女兒家惦記的臉?!?/br> “怎么王女也學著那艾羅姑娘的說起笑來?” 彼此各為有意的讓步自玩笑話說來,兩人都有了輕松之覺,謝云沖也是一笑,昂首闊步的跟著這人走入了前方才真正算做是又高又闊而盈幽藍平行之細光于洞頂兩側乃至腳下冰冷鐵板的直行壁道里去。 那一日也正是九月初的雨季末期,出府以后,晏先生領著我沿著小河灣進入南巷戶區,沐雨如紛的走進了一家鑿藥鋪子。 這鋪子矮小如深的藏了幾灣幾巷,進了內里也沒個人,只昏昏的掛了幾盞燈的映著內院廊間。 我見這院子收拾的干凈,并不像是無人照顧,怕正是那主人有心遣了人去,獨留了空地正等著我們來也是。晏聞山有些焦躁,卻似也不敢造次,背著手的在院子里走來走去,連朵邊角縫兒的青頭葉子都是不敢去碰的。 我坐在廊下,打量起來。 院子三進了深,卻并不多見寬敞富余。前頭是臨街的藥面鋪子,進了就是隔著一扇雕花木制影壁左右兩走的偏房。偏房圍著腳下打磨得似如自然風化般的石板院子,角落里還以水石隔了小聚花草之地,沒有太多耗費人力財力的人工修飾,一切都像是閑庭信步自山中采擷而來又給隨手置了過去一般。 西南角生長著一顆參天古桃,約莫有些百年之齡,郁郁蔥蔥的過了早春花期,時不時的透過喑藍夜色落了些雨滴空響下來。 廊下接著的是中堂,相對兩開的置了書案置架在西,東邊兒則擱了會客簡榻,北開抵達后院,正北坐著主室,西廁東廚,廚房前頭開了淺池,也不知里面養了沒養魚...... 入夜了半深,晏聞山似是終有些等不住,便同我一告禮道,“夜已見深,若是被小夫人拿了王女不在府中之把柄,怕又要鬧出些事來,不如此事就此為止,聞山定為王女守住日后之門,再也不讓工圖流出?!?/br> 兩年相處,晏聞山是個什么性子我多少有些摸索,何況他本來自于小夫人推薦,無非是看他固執頑愚,企圖將我也教出個木訥不通事的性子來。只是既然有人能以他引我出府,怕是小夫人也根本不知其背后還有人在,而此枯等許久不見人來,我也逐漸意識到來者恐怕并不是在真的等我,應是等著那真正還能把我捂在心上的人。 意識到這個人就是父王時,我心已如履薄冰,卻在面上壓著冷靜的走往院外,可這出門一遇,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我向來認為父王是個于沿海之地不可多得的美男子,這約莫是來自于遙遠北方所寄予其的眉骨深邃之故,而當那一雙深邃之眸壓在匆匆草就挽起的發髻之下正于門外望著我,無論他于瞬間顯得多為平靜與疏離,還是令我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擔憂于隱。 “父王?!?/br> 我走上前去,端正而持禮,只因這一刻不管是他還是我,但凡表現出任何一絲擔憂于顯,恐怕柳州常年所表現出來的不正之勢就會崩塌于一隙。 “我從未許過你出府,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br> 倉皇而來的赤足于冰冷濕滑的街巷一轉,父王倒持藏于雨濕褻衣袖下的黑闊金刀往前正走,卻自止步而望著無人暗巷壓聲于息,“現在,跟著我......” “回府?!?/br> 那黑闊金刀本常年奉于母親書房,此之一見再握父王之手,我心中本就動搖的怨恨不平立做消散于無,一眼納入父王那雖頹唐多年卻仍顯精壯于濕衣勃發的蓄力背脊落眸而再奉禮。 “是?!?/br> 步穩于中,我聽到晏聞山也緊趕而來,此時卻有暗金灼耀于暗巷,兩名手持父王手中同般無二黑闊金刀的黑衣男子正提刀劈向父王。 “稚子無辜!” 我步方是驚詫于不穩,父王卻壓手中金刀一跪當場,“還請令主允準將其護送回府,再處拓之?!?/br> “她并不無辜?!?/br> 金刀交錯止于父王身后,而一男子聲傳于黑暗巷道的盡頭,“自打你同那垣氏姑娘答應成為守門人之起,她就再也不存在于無辜?!?/br> “可令主一路放任拓南下至此,” 奉刀而望黑暗,父王言底已有凄切急厲,“不就是想為令主打開這扇門的嗎?” “......” 暗巷沉默于息,片刻后又道,“你是在說,守門人并不是你,而是......” 黑暗中的男人話止于頓,一股提眉審視之目光的感覺也自那黑暗深處壓迫而來。 我沒有退避,也不可能在父王跪地而奉刀的背影下退避,但漸漸的,這無形之審視竟開始緩慢退去,執刀壓制父王而立兩側的男子們也開始隱匿而去...... “父王?!?/br> 暗巷徹底歸于平靜,我亦逐步走到父王身邊蹲下,而不出意外的,我從這一雙北荒眸中的后怕猶存間,得到了某種假想之答案。 “歸家吧?!?/br> “鳳政軍令七人一組,當時僅三人出現,這恐怕也是柳州王毫不反抗而一跪當場的原因之一?!?/br> “先生你在同我說起當年之事時雖沒有隱瞞所見島上之真相,卻隱去了如何離島又回到岸上的過程?!?/br> 向身側漫步悠然而觀察的謝云沖看上一眼,垣容又道,“她在說起舊事時不僅也隱去了自身之所在,更在許多關鍵點上也做了避而不談。這些關鍵點不管是你們知道還是有意在隱瞞于我,在我眼里,你們的出現都像是有人故意往我身邊堆砌著某種拼湊之圖,讓人費解,卻又讓人陷于某種......” 垣容微有一笑,頗多無奈與哂然,“興奮?!?/br> “人對未知有著天生的向往,尤其是對自己的存在有著最根本的追求性想?!?/br> 瞄了一眼垣容之情緒很快復于平靜,謝云沖一歪頭,看著她視線之所在,原來在那不知盡處的壁道中間正躬尾扭頭的站著一黃黑林豹,而那正是當初從曈昽就開始不斷于他們眼前時隱時現的詭異林豹,“還以為這小東西也折在三山洼地了,于此見它,那是不是可以確認的說,百祝好也確實是折在王女手中的了?” “一路回到府中,父王都并無多話,直接把我帶往此地的落了下來?!?/br> 黃黑林豹甩尾一動而往前,垣容便也步走同跟,并無回答謝云沖的只把靜眸落在隨著林豹步行而起的壁道兩側之變化來。 原來于無聲間,壁道兩側的冷幽盈光開始逐漸變亮,并環以方形之勢的呈現出一間又一間狹如一人寬窄的艙室之藏來。 壁道呈半月弧形而有百尺之高,這些艙室不僅相隔不到三尺間距的緊密排列于壁道兩側,也于此向上收攏的排置于壁道之頂,一眼望去,便如蜂巢窩室一般讓人數不清其數。 往回再看一眼,一路走來的黑暗悶沉于此也都被這自壁道兩側艙室所盈來的溫涼冷光所充盈代替,而于那艙室之中,每一室里面都有著一具不知是陷于沉睡還是其它原因而呈靜止之態的·裸·露·人體...... 沉下顏來,謝云沖開始無法想象眼前這位小姑娘在他們這些自以為掌控一切之人的眼皮子底下到底見過了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父王說,他的筑工之術并非是遙遠的北方帶來,而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交易?!?/br> 垣容步走不停,一臉稚嫩頰顏襯滿著來自艙室內部的溫涼冷光并無如何情緒不同,反而很是認真的自那艙室內部似如沉睡的人面上仔細描過了眉目說道,“同他做交易的人不僅傳于了他技術,也一直在要求他做一件事?!?/br> “莫非這件事,” 謝云沖接了話,“就是表面上借以筑建望海港之機,實則是在暗中傾以物資的修復這海道?” “以現在的世界技術之呈現,想要完全修復海道那必然是不可能,止步于望海港建成的修復工作陷于一度停止,而隨著望海港建成,柳州便成了眾目之地?!?/br> 垣容的話語越來越冷靜,“此后多年,就不斷有人想方設法的接近過來,而我也在知道有這么一出地方存在后向父王提出了建議?!?/br> “所以王女出現在我們眼中,” 謝云沖面目更冷,“本就是由你自我設計的在向著我們靠近?” “父王并沒有告訴我他是同誰做的交易,我也從未想過要從他身上得到某種答案?!?/br> 停在一處艙室面前,垣容看著里面的人道,“但我知道,每一個因為這一場交易而來的人都會幫著我......” “看清她?!?/br> ※※※※※※※※※※※※※※※※※※※※ 本來因為某合同之事也有許多有感而發也寫了許多,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西部這一季的結局真是令人尷尬,可能不論人如何否定自己,但同時也是在倨傲的承認著自己吧。 希望這樣的驕傲最終也不要成為資本的玩物~ /// 所以,我小阿容接下來會怎么做呢? 艙體之內的,又會是誰呢? /// 所以眼皮子底下這句話是真的?。?!